书城短篇寂静岭:逃亡
37441100000016

第16章 地狱的长廊

稀薄的雾中折射着午后的阳光,笼罩在阿莱克斯医院门口的寂静,同时笼罩了整个小镇。阳光从雾中藏匿着的地方洒下,仿佛十多年来的第一次。

或许,我走进了属于这座小镇的记忆里,陈旧的、死气沉沉的记忆。

阿莱克斯医院就无声无息地伫立在记忆的深处,窗户里是深邃的阴影,铁门上锈迹斑驳,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

如同久别重逢......

我揉了揉额头,想要驱散突然而来的奇怪情绪。

丽莎打量着我,似乎察觉到我脸上的怪异,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她:“为什么看不到其他人?”

她沉吟了片刻,低声道:“不知道,我一直守在医院,哪里也没去,或许他们躲在家里……”

“为什么要躲?”我好奇道。

丽莎看了看我,“也许是害怕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恐惧……这里的事情,外人很难明白。”

我打量了医院几眼:“你……一直待在这里?”

“我的工作嘛。”丽莎微微一笑道。

我摇了摇头:“你难道不回家吗?”

丽莎叹了口气:“我回不了家……因为医院里有个特别的病人,我必须守着她。”

特别的病人?

我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脑海里闪过了一些画面,女孩胴体上的伤疤......我不愿去想,摇了摇头。正想要问个明白,丽莎已经推开医院的大门,回头对我说:“好了,我要去忙了,再见。”

门轻轻关上了。阿莱克斯医院,我抬头盯着头顶的名字,雾气弥漫的医院外冷清异常。

一个念头浮现脑海,

也许……

我应该进去?

我迟疑着伸手去推门,然而还未接触到门,便看见门缝下流出的液体,空气中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开来。

血……

大滩的血从医院里流出,我立即以为丽莎出事了,心中一跳,避开了血,推开医院的前门。

随着门的打开,冷冽的阳光照进了昏暗的医院里,一股刺鼻的药水味混合着浓郁的血腥迎面而来。

我捂住鼻子,快速打量室内,没有看见丽莎,也没有其他人,医院内空空荡荡,地面上一大滩血和药片,满地都是打碎的玻璃瓶。

我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提了上来,同时强烈的厌倦袭来,我已经受够了这鬼地方!

可是,我依然朝着血迹深处走去,我觉得自己应该去帮丽莎,而且每次异变发生的地方都有线索,无论怎样,都应该试试。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关上,收走了唯一的光明。

窗户透进的微弱的阳光,勉强照亮了四周的角落,在满地的血迹和玻璃碎片间,我发现了一样有价值的东西。

手电筒。

和手枪一样重要的东西,我心想,打开手电,将光束投向了狼藉的地面。

医院一楼的墙壁上张贴着内部地图,这家医院有三层楼,还有一座电梯,可我怀疑这里根本没有电,黑暗像雾气般弥漫在医院里,唯一的光源就是我手里的手电。

在地图上,我看见了一个奇怪的房间,被勾上了红圈,潦草的字迹写着:evil!

这个字眼让我感到不舒服。我看了一眼房间号,304,似乎是间重症病房。

我想起了丽莎的话,特殊的病人,304,这两者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联系。

依照地图上的指示,准备上三楼去,走到楼梯口时,我诧异地停住了。

楼梯口躺着几具尸体,肢体纠缠在一起,血从尸体堆里流到了前门。

她们不是怪物......

强烈的预感袭来,我告诉自己,眼前是人类的尸体,无辜者的尸体!

都是护士打扮的女性,其中一具仰面朝天,脖子上露出骇人的血淋淋的伤口,痛苦的表情凝结在了脸上。

我想起地图上的字迹,那个单词的意思是,恶魔......

我不愿意跨过这样惨烈的尸堆上楼梯,于是退出楼梯,左拐几步找到了电梯。

这是一辆样式非常古老的电梯,古老到让人怀疑能否继续使用。我敲下了“3”的按钮,电梯轰鸣作响,我从未想过电梯也会这样震响,简直像身处在洗衣机里。

就在我这样想时,忽然看见,电梯的门缝里,流进了血。

不详的景象,电梯不知不觉间变得血迹斑驳,那股流进的鲜血侵蚀着金属,红色的锈迹开始在我脚下蔓延,显露出金属表皮下的东西。

铁丝网。

我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铁丝网组成的笼子里,流进里面的血顺着网孔淌下,下方是血河一般的深渊。

电梯向上极速狂飙,明明只有三楼而已,我却感觉已经上升了一百层。

而且还在上升!

我感到不适,整个人颤抖着蹲下。

电梯外的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血雾里,黑暗徘徊在无边无际的铁网的边缘,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线穿过铁丝网,密密麻麻的阴影盖在脚下。

忽然轰鸣声消失了,我抬起头,发现“电梯”已经停了。

笼子外面,是更多的笼子,从黑色的天幕垂挂而下,里面装着模糊的血肉。

又来了,回到了地狱,我想。

我推开笼子的门,踏上了铁丝网围拢的长廊,踩在上面,身体一摇一晃,脚下的铁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望眼看去,心中骇然,长廊的长度简直令人胆寒。

攀爬在铁网上的怪物们,已经聚拢在我四周,我忍受不了它们滴落的口水,顺着走廊跑了起来。怪物们嘶哑的声音蚕食着我的神志,我感觉太阳穴里的神经勐地跳动。

我看见了什么?

巨大的转轮横亘在走廊下方,以及左右,转轮上无数尖锐的倒钩在高速下化为收割血肉的机器。盲目徘徊的怪物一接近转轮,便化作飞溅的血水。

垂吊的笼子里流淌出血流,死亡的血腥随处可见,整个世界陷入莫名的恐慌之中。

那是我的恐惧,只不过受到一点点暗示,便肆无忌惮地扩散开了。

我忽然明白,自己深陷在何等绝望而孤独的境地里。谁也帮不了我,谁也理解不了展现在我面前的世界。这个荒诞、离奇而又无路可逃的世界!

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希瑟吗?

或许我有自己的死结,将我困住了,如同迷雾困住了希瑟和文森特一样。

我所期待的,到底是怎样的结局?

解脱……

我望着前方,无穷无尽的走廊,闭上了眼睛。

怪物的嘶吼、转动的铁轮,血流满地。

忘记了听到的一切,想象中的一切,以及渴望的人......

血腥散尽,怪物遁形。

我睁开眼,正站在一扇门前。

一扇,又一扇,门。其中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门的牌号是:304。

我推开门,看见了一个红衣护士的背影,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