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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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龙溟

坦鹄场上灯火通明,锣鼓喧天,这里聚集了有上万的人们。不时升起的烟花将天空照耀得像白昼一样,变幻的焰花引起人们的惊呼声。广场高台上,数十名女子穿着靓丽的轻纱,踩着节拍跳起了舞蹈。

装在木桶里的葡萄酒被从高出泼洒下来,男人脸上都是喝醉酒后的酡红色,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个精光,四处甩着自己的大鸟。有些男人也想冲上来跟着热情的姑娘们一起跳舞,叫守在舞台的士兵用铁棍打头。

邱颜藏西拉开窗帘的一角,光线突然照进了昏暗的房间。远处,数百名女子登场,衣服只将胸部和私密处遮住,女人以不可思议的姿势扭动着身体,疯狂地甩着头发,踩着咚咚鼓声,双膝跪在地上,将大腿打开,很多男人聚在前面,伸出手想摸她们的大腿,******身后的文官和他汇报着事情,“大司祭说每天去殿里拜神的人都快把门槛都踩烂了,他希望能给他建一个大点的神殿。”

邱颜藏西眉头一皱,“哪有钱给他建什么神殿?”

“他说可以从赌场**那里抽些钱,提高点税收。”

邱颜藏西向来看不惯那个倚老卖买老,装神弄鬼的大司祭,“照这样以后谁还愿意当***如果没了她们,穷人,矮人,残废都去操母猪吗?”邱颜藏西表情严肃,“和他说,女人我倒是可以给他送一大堆。新的神殿是不会给他建的,他嫌原先的破,可以走人,少他一个大司祭,我还可以找个小司祭,没有的话,我就自己当司祭。”

邱颜藏西依旧看着坦鹄场上,勇士们脱去厚重的盔甲,搂着姑娘们软香香的身子,伴着鼓声,竖琴,在空的草地上跳舞。邱颜藏西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人身上,远处男人高大的个子,已经脱去了上衣,女人的腿盘在他的腰间,在众人的注视欢呼下,疯狂肆无忌惮的接吻。

邱颜藏西目光收紧,高大个的年轻男人是邱颜藏西的大女婿。他放下手里的帘子,对着门口的侍卫说道“你去给我把质宇找过来。”

他坐回身旁的椅子,没过一会,刚才个子高大的男人敲门走了进来,怯生生喊了一声父亲。他叫晟宇,邱颜藏西的大女婿,也是当今大将军晟歌的儿子。

“你多久没有回家了?”

“前些日子我刚回去看过父亲,他和母亲......”

“我说的是回你和灵殊的家。”

“现在军队里忙,我天天住在军营里,还没有时间回家。”

“忙?天天在外面鬼混,玩***赌博,喝酒。吴工那边已经全军覆灭了,你就带着你养的士兵一起去给我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晟宇低着头,闷着声不说话了。

“我将灵殊嫁给你,是希望你们可以组成一个家庭,相亲相近,互相扶持,而不是让你们俩像仇人一样天天吵架。”

说话间,一个脸上有着巨长蜈蚣疤的侍卫走进来,在邱颜藏西的耳边轻声低语。邱颜藏西的脸色有了些缓和,等到侍卫走后,他站起身来,走到晟宇面前,将他凌乱的衣领整理好。

“和灵殊好好过,不要老是吵架,男人连家都管不好还算什么男人。”

“你听见了吗?”

晟宇拉拢着脑袋,“是,父亲。”

“你先下去把,记住我的话,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这样,就算是灵殊再护着你,我都饶不了你。”

晟宇点头后退下,邱颜藏西也走了出来,羽舜王站在门外,身旁是不苟言笑的大将军晟歌。

邱颜藏西热情地抱住了羽舜王,“距离灵殊大婚我们已经有多久没见过了?五年?还是六年?”

“七年。”

“七年了,”邱颜藏西望着远处,似乎想起了七年前的场景,“那时你带着小家伙来龙溟的时候,他还只到你大腿的地方,躲在你后面谁也不敢见。”

“羽笃现在可和我一样高了。”

“还和以前那样内向吗?”

“我从小没有强迫他习武,练得少。”

“该叫他多学学,骑马射箭都要会,马司氏就生了羽笃一个儿子,以后还要继承羽舜呢,不狠点,会叫大臣们欺负。”

羽舜王抿着嘴,“是,陛下。”

“马司氏身体好些了吗?”

马司氏全名马司静,是羽舜王的妻子,“前些年患了风寒,得了肺病,现在天天喝药还过得去。”

“要是治不好,叫她来龙溟,这里大夫医术好,气候也好,四季如春。以前在溟隆的时候,我就疑惑为什么越里的姑娘皮肤比我们溟隆的好,长得水灵灵的,现在坦鹄夏天的时候,河里挤满了连裤子都不穿,光着屁股游泳的男孩们,吹着口哨调戏刚从市场出来的小姑娘们。还有每家每户都会酿葡萄酒,家家都飘着甜丝丝的香气。水果甜熟到会在你口中爆开,有甜瓜、蜜桃还有火梅。一方水土还是养一方人。”

羽舜王不说话了,沉默了很久。

邱颜藏西眼里也是无奈,“羽舜的大旱还没好吗?”

羽舜在柒流大陆的最南边,羽舜王跟着邱颜藏西打下了越里之后,回去就发生了一场大旱,稻田里颗粒无收,河流干涸,整个柒流人心惶惶说沧流神降怒了。

邱颜藏西当时刚坐上王座,民心就乱了,大怒杀了很多谣言者。但是三十年里大旱像是一个阴影笼罩住了那里,没有改变。

“现在还没到夏季,三月份就已经热起来了,奉曦那块已经不住人了,都往北边走。但是较前两年,这种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北边的纳什写了密文,说从去年八月份到现在,一直在下雪,雪一脚踩下去只能露个头,你相信这些是惩罚吗?”

羽舜王微微抬头,不说话。

“我不信,要说惩罚,最该惩罚的人就是我,沧流神发怒了,就会朝我来。这不过是自然灾害,你忘了吗?越里还在的时候,有年冬天北方热的像夏天一样,都说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天有时也会走心睡着了。”

“嗯。”羽舜王想了很久,也点了头,“自然灾害再大也打倒不了人,奉曦不能住人,但还有海酮,河谷,沂水,鹤壁,今年夏天羽舜的人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各个州都储存了充足的水源,树木都是耐寒的禾吸树,长得高大茂密,水坝我在冬天的时候已经蓄满了水,该是挺得过。”

邱颜藏西赞许地看着他,“都说八大属国里羽舜王智慧无双,吃苦能干,果然不假。开年的时候,还在担心着羽舜今年会怎么样,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放宽心了很多。”

“陛下忙心这么多事,还担心着羽舜,羽契代表羽舜的人命向您表示感谢。”

他弯下腰,邱颜藏西托住他的手臂,“我最讨厌这些君臣之礼了,六大国的国主,我和他们的关系不是君臣的关系,像朋友一样推心置腹那种才是我所希望的。”

羽舜王点头,“陛下说的是。”

邱颜藏西微笑着,“对了,你还记得讳绥吗?”

讳绥是龙溟大学士,知识渊博,而为人傲慢。羽舜王记得自己见过他两次,一次在越溟之战时,他和邱颜藏西的老师慕沓在作战方面的争辩,那时候年轻咄咄逼人,鄙夷慕沓庸人慈悲之心。后来在大公主成亲的时候,再看见他,他在一群大臣簇拥下,更是气势凌人。

“记得。”

这时候,一个面相凶恶,脸上有一条三寸长的蜈蚣疤的侍卫压上来一个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蓬头垢面的男人。

“陛下,讳绥带到。”侍卫跪地,盔甲的金属声和地面撞击巨响。

讳绥的手脚上都带着镣铐,四周打量,突然抬头看见了邱颜藏西的脸,脸上露出孩子般惊恐状,想站起来跑,嘴里呜呜地叫,旁边的侍卫将他拉回来,将头狠狠押在地面,捏着他的下巴,讲手里的鞭子圈成一团,塞进了他的嘴里,使劲来回抽动,每一次捣到他的喉咙。

讳绥呛的脸通红,拼命的想躲开,侍卫手上劲也越大了。

“行了。”邱颜藏西朝侍卫摆手。“他本来是我手下最信任的大臣,对待他真是像亲兄弟一般,国家大事多少我都和他商量,可是他呢?暗地里勾结势力,把我蒙在鼓里.......”

讳绥身子蜷曲成一团,孩子一样呜呜地哭。邱颜藏西走过去,蹲了下去,将手轻轻放在讳绥的头上。

讳绥抬起头,脸上都是委屈。四五十岁的男人苍老的脸上,摆出孩子的表情。

“他现在的样子和从前真不一样,”邱颜藏西抬头看,“以前头发会用菡花油抹上,衣物整洁还有一股子香味,我笑他爱打扮。举止动作总是从容不迫,什么问题,他都知道。”

“可是这有什么用,再怎么有才能,只要有一颗坏心就要不得。”他转过身又对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大将军晟歌问道,“晟歌,你觉得他现在像什么?”

“陛下,他疯了。”

邱颜藏西打断他的话,“不,不,他没疯,他只是做了自己而已。

邱颜藏西示意身旁的侍卫,侍卫将手里带钩子的鞭子扬起来,朝地下的讳绥抽去。讳绥疼得哇哇大叫,背上的肉被钩子划开,一下,两下......多到羽舜王都记不得了,地下已经是一团烂肉,肚子被划开,肠子内脏铺满了整个地上,已经辨不出哪个是手,哪个是脚,头发已经脱离了头皮,在脸上盖着。

“忠诚,即会有回报,背叛是不可能得到宽恕的。”

羽舜王望了眼身旁的晟歌,他低着头,眉毛紧缩,沉默不说。

邱颜藏西的世界仿佛有无数条铁链从天而降,象征着秩序和规矩,谁不服从就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陛下。”

“别紧张,我只是要你来做客。”

“羽舜愿效犬马之劳。”

邱颜藏西脸上有了些缓和,“其实我并不想说出口,但是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陛下请讲,能做之事我一定全力以赴。。”

“你知道吴工那块地方,十年时间我断断续续派出的八十万人马,十天前,发来战报,全军覆没,尖达人如果全部占领了吴工,接下来就要占领我们的老窝了”

“羽舜能为此做什么吗?”

“我要你为了柒流的平安,派出十万士兵。”

“羽舜总人口不过就六十万。”

“我听说你的兵马可是足够十万。”

“那是应对国内的干旱才聚集起的军队。”

“今年情况已经有了好转,所以我才请求你帮忙。那几年我知道羽舜的情况,始终没有向你们索要过什么。你也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因为不忠带来的大旱,你不想打破这个传言吗?我会派我们龙溟派最精良的人员去解决大旱问题。”

羽舜王不语,邱颜藏西借着讲道,“别担心,我只是暂时借用这个军队,吴工打下来了,这块土地也会收归我们七大国的版图里,到时候,你的功劳功不可没。”

“你不信我吗?你该相信晟歌吧,我会派他一起前往吴工,他经验丰富。”邱颜藏西转过脸,“你说呢?晟歌。”

岁月在晟歌的脸上留下了痕迹,皱纹增加了他的沧桑。他的脸更灰暗了,在灯光的映照下像雕塑一样严肃,他微微弯下腰。“荣誉即吾命。”他单膝跪下。

邱颜藏西将脸对向羽舜王,“好好考虑,我希望你能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羽舜王低着脑袋在思索着,邱颜藏西拍拍他的肩膀,爽朗的笑声响起。“今天是你刚来到这里,该高兴,这些事情先不提了,去广场上看看吧,那里的姑娘跳的很热情呢,晟歌带羽舜王去见见吧。”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羽舜王问晟歌,“您早就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过比你早知道几个小时罢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慕沓还记得吗?”

“他不是龙溟王的老师吗?”

“记得当年陛下打越里的时候,他就观天象,预测将要发生动乱。这几个月前,天上再次出现了动乱之星,离龙溟正中的那颗明星越来越近。陛下十分相信星相。”

羽舜王终于明白了,邱颜藏西借口是吴工的动乱,实则是要削弱附属国的军事力量。君王要的东西都一样,完全臣服。“您呢?老将军忠心为了龙溟,到头来能享福的年纪,却被派往吴工。”

晟歌紧缩眉头,抿着嘴摇头,“你知道吗,像我这样一位出身贫寒的人,要在生与死之间走过多少次,参加多少战役,才能得到一个称号,走进这金碧辉煌的大殿。”

“可将军是鹄贝人吧,并不是龙溟人。”

“我二十岁时入伍,为龙溟王打仗。他给予我和我的妻儿一个容身的住所,我不应当再惦念以前,以前是哪里人不再重要,这只手指头,”他举起那只残缺的手,食指被刀完好地从骨节切去,“时刻提醒着我欠他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