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山旮旯里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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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远处的山,苍黑似铁,庄严肃穆。一座座山峰,雾霭泛起,乳白的丝纱把重山间隔起来,只剩下黝黑的峰头。真是一幅笔墨清爽、疏密有致的自然画卷。

过了一会儿,显贵对梦华说:“完们(湘西方言,“完们”的意思)回替(湘西方言,“回去,回家”的意思)吧。”

“就这样子儿,完们(我们)还呆一会儿,好么?”

“嗯。好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玉浓虽然习惯了显贵的生活、工作和劳动习惯,但此刻,她的心里直犯嘀咕:这个时候了,咋的还不见孩子她爹回来,是工作上遇到了麻烦,还是接到公社的紧急通知,来不及给自己打招呼就直接去公社了?亦或是摔伤了?她在心里暗自地逐一排查了一番后,觉得被摔伤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大。想到这里,只觉得心里一惊悸,接着像打鼓一样地跳起来,她尽量地强迫自己不要去歪想。于是,她朝地上吐了几口吐沫,连续说了三个“呸”。

可是,她越是强迫自己,越是胆战心惊,心里实在是受不了啦。于是,走进内房(湘西方言,“卧室”的意思)拿起手电,准备去找显贵。

“妈,蔫做么得替(你做什么去)?”刚做完作业的女儿静平喊道。

“完替接蔫爹(我去接你爹)。”

“爹又不是小孩子了,蔫干嘛替接哈(你干嘛去接啊)。”

“傻姑娘,大人就可以不替(去)接吗?”

“多此一举。”静平嘟了嘟嘴说。

女儿的话,倒是给玉浓提了一个醒。她想:倘若孩子她爹和梦华死灯复燃的话,被自己撞着一个正着,或因为找他而闹得沸沸扬扬的,最爱面子的孩子她爹今后怎么做人啊?于是,她放下手电,生火烧水,伺候女儿洗澡。

“妈,蔫乃么没替接爹哒(你怎么没去接爹了)。”

“不替(去)哒,蔫(你)还没洗澡哈。”

“完(我)都七岁哒,完嗝儿(我自己)烧水洗,蔫替哈(你去吧)。”静平懂事地对玉浓说。

“妈不替(去)哒。蔫(你)一个人在家完(我)不放心。”

“把军宝喊来搭伴不就么得(没得)事儿了哈。”

“算啦,算啦。”

此刻,玉浓心里是复杂的。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总是拿不定主意。心想:如果爹妈不去舅舅家就好啊,凡事有一个商量。

“嫲嫲(湘西方言,“伯母”的意思),完(我)可以和静平玩一哈(一会)吗?”这时,军宝走到玉浓身旁。

“要得哈。”玉荣温和地说。

“军宝,蔫(你)过来,完们(我们)两个看小人书。”

玉浓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想:这个时候了,军宝还跑来找静平玩,孩子她爹是不是和梦华在一起?是不是在做那事儿?她心里直打鼓,有点坐卧不安了。

“军宝,蔫妈乃们让蔫来玩哈(你妈怎么让你来玩啊)?”

“完(我)妈不在家,上山割牛草替哒(去了)。”

“哦……到乃个(哪个)山上?”

“完妈给完港哒的(我妈给我讲了的),她替(去)人性山割牛草。”

“七夜饭哒(吃晚饭了),蔫(你)看见蔫(你)大伯没?”

“没看见哈。”

“哦。蔫(你)妈是么得(什么)时候替(去)割牛草的。”

“七夜饭哒替的(吃晚饭了去的)。”

玉浓觉得孩子她爹没有和梦华在一起,悬着的心掉了下来。

常言说,女人多疑。玉荣刚刚掉下来的心,忽然又吊起来。她想,如果事先约好了,那该怎么办?善良的她转念一想,和显贵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是知晓他的为人原则的。虽说显贵和梦华他们心里都装着对方,但是,他们恪守着“礼义廉耻”和伦理道德,从没越雷池半步。背着家人去幽会,或有悖逆的事儿他们不会做,也做不出来。否则,他们两家相处不会有这么融洽,梦华和显贵见面时不会有那么坦然。

于是,她立即决定不再去想,招呼两个孩子洗澡是正事。

深夜的微凉,轻轻地飘洒着;晶莹的露水,悄悄地凝聚着。这密密的林,那亮亮的月,衬着无际的天。大黄狗的鼾声,夹着那“啾啾”的鸟声,催促梦华和显贵应该回家啦。

“梦华,完们回替吧(我们回去吧)。”显贵说。

“嗯。”梦华应道。

说完,俩人把手分开,准备回家。

或许是夜深的缘故,亦或是他们站立的时间太久,在分开手的那一刹那,梦华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梦华,蔫乃们的哒(你怎么的啊)?”显贵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没事儿的,完(我)只是觉得腿一麻,头一晕,就失去平衡哒。”梦华毫不在意地说。

“看把蔫(你)累的。而回(湘西方言,“今后,以后”的意思)注意点儿,莫歹们(这么)拼命哒。”显贵伸出双手,弯腰去扶梦华。

当他们手与手相碰的瞬间,一股暖流从显贵心底猛地腾升上来,通过掌心直抵脑门。此时,显贵没有半点力气,感觉自己全身软绵绵的,梦华一带力,他的身体竟然也失去了平衡,随梦华的拉力倒了下去,重重地压在了梦华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显贵醒悟过来,梦华的双手往上一搂,紧紧地抱住了显贵的脖子。

显贵试图挣扎了几下,无奈自己全身像失去控制似的,有劲也使不上。再说,野菊花的香味和梦华呼出的热热的气息,一缕一缕地吹到他的脸上,由鼻进入到体内,感觉柔柔的、酥酥的、痒痒的。这一刻,他抵抗不住了,根本无力抵抗了,原始的冲动强占了理智的高地。他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她的眼,她的鼻……

自额头开始,一直往下疯狂地吻着。当吻到梦华的唇时,梦华猛地睁开闭着的眼睛,张开喘着粗气的嘴,把显贵的舌头吸进嘴里。俩人的脸涨得通红,死死地抱在一起,舌尖绞着舌尖,嘴唇咬着嘴唇。人类的那种原始冲动连同十多年的苦恋,于这一刻迸发出来……

一阵夜晚的山风夹着丝丝凉意袭来,爽爽的,却有些刺骨,吹得两个忘情的人儿不禁打了个寒噤。俩人忽然都意识到了什么,猛从痴迷中清醒过来,各自推开对方,却再也无话。

俩人羞羞地站起来,象做错事了的孩子,显贵背着牛草,梦华跟在后面,一前一后的往山下走去。

或许是背叛的报应;或许是老天眷顾显贵,能让他给玉浓有个完全可以相信并理解的交待。眼见离村口不足百米时,梦华说:“显贵哥,蔫(你)把牛草放下来,完嗝儿背哈(我自己背一下)。”

“嗯。”

显贵的“嗯”还没落音,右脚就踩空,随着“砰”地一声,他和背笼一起滚下离路面3米高的水沟里。

“显贵哥,蔫乃们样哈(你怎么样啊)?”梦华吓呆了。

“完(我)没事儿的,只是脚给崴了,歇一哈儿(一会儿)就可以了。”显贵接着说。“梦华,蔫(你)莫管完(我),把牛草搞回替(去)。”

“完(我)不能把蔫(你)一个人丢在歹里(这里、这儿)。”梦华带着哭腔说。

“听话哈,完(我)真的没事儿。再说深更半夜的,蔫(你)就不怕成均的那张嘴哈。”

说完,显贵忍着伤口的疼痛,用力把背笼摔了上去。

“显贵哥,完(我)就回家替哒(去了)哈。等哈儿(等一会儿)完(我)再来帮蔫(你)哈。”

“莫来哒,记着人言可畏哈。”

“嗯,蔫嗝儿(你自己)小心点儿哈。”

梦华走后,显贵借着月光,撕破自己的衬衣包扎伤口。之后,他忍痛站起来,把身子摆了几摆,证实除了腿伤和手臂上的伤外,其他部位还比较正常。于是,他强忍疼痛,沿着石阶往上爬(为方便群众,当时在加固这条水库排水渠时,每隔40米修了一条从地面通往沟底的石阶路)。

当他快爬到路面的时候,被一束电筒的光亮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