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给你我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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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断了线的风筝

“二茂,你媳妇....”听到身边的惊呼声,似有感应般的,男人瞬间转身,而也就是这一刻,如同定格了的影片,成了男人这一生,都再无法摆脱的梦....

我叫玲,家境一般,是一个俗不可耐的怂货,在错误的年纪遇到了自认为对的人,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前途大好的学业,不顾家人的劝阻,哪怕是一个人含辛茹苦养了我17年的爷爷,也没能用他那双浑浊中透着浓浓酸痛的眼眸,拦下我不顾一切憧憬爱情的步伐,我一个人跟着他走了,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土地陌生的家庭。

那时候,我挺想要一个家的,有父母有男人的那种,一切都很简单,就觉得简直跟拍电视一样,让我完全沉浸在了这份还算轰轰烈烈的爱情中,然而,几年后,当生活磨平了我那冲锋陷阵的棱角,当婚姻掐灭了我曾经对爱情天花乱坠的幻想,当工作勾搭走了我热血澎湃的激情时,才懂得,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生活,爱情,真的就只是那某一刻突然暴走的荷尔蒙而已....

他叫茂,比我大两岁,家境一般,也是一个俗不可耐的怪胎,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能初中毕业了,却为了一个不懂珍惜抛弃了他的女人,毅然的提前走出了校门,踏入了社会,接受着社会无情的磨砺。几年后,一个意外的机会,邂逅了网络另一头年轻气盛的我,而在这样的因缘巧合下,我们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就如前面所说,他带着我走了,我们期待中那美好的爱情生活从此华丽丽地拉开了序幕....

爱情如果是上帝,那生活就是王母,看似毫不相干,可是王母多牛掰啊,玉帝老儿都不能奈她何,又何况区区一个老外呢?三下五除二,爱情就给生活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我一直反复的想着,我们,其实是爱过的吧,可这又有什么用?他不够成熟,我又忒矫情,整天都跟火星撞地球似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偶尔掺杂着动手动脚,当然,我们还算文明,从不砸锅摔盆的掀房顶,而仅仅如此,也已经足够把该没得都吵没了,终于一天,我们都累了,慢慢的开始不再动手不再吵架,我们背道而驰越走越远,即使躺在一张床上,也是形同两个世界的人,各玩各的....

其实我的个性以前是很乖张如同小女孩的,有时候又闹腾的不得了,可不知何时,渐渐的开始逆向行驶了。

在他面前,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却又越来越疯癫,同时又不舍放弃的越来越压抑自己,总想着,“没事儿,不去想就不会痛”....可是,人的心脏很脆弱的,憋久了真的会生病,而我的心脏,它简直就是个气球啊,我使劲的给里面憋气,它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某一刻,它终于承受不住了,嘭一声,就爆了....

2016年呢,是我的本命年,老人曾说,本命年的人必须记得要时时事事都长心,不然,一不小心,就要倒大霉了?可是天知道为何,我那么惊心动魄的谨慎了整整一年啊,结果啥事儿都没发生,隔着当时心里还偷着乐呢,想着“靠...啥本命年啊,纯粹吓唬人呢吧!”....直到,2017的到来,我才总算明白,原来我的本命年,它迟到了,这才切身体会了个透彻,什么才叫做噩梦!

我的心脏,它真的爆了,那个被我压抑了整整8年的气球,毫无预兆的,突然就爆了,这一年,我的身体开始先后被各种病魔缠身,这个月胃出了问题,下个月肾出了问题,再然后肺都出了问题,接着还有什么乳腺增生啊,甲状腺功能亢进啊....我的天呐,短短几个月,怎么就能得这么多病?我一个人咬牙切齿的不得不三番四次的与病魔抗争,与心魔较量,真的几度都快崩溃了,差点要疯了....直到,7月7号,那一天我终于很配合生命的把自己送去了精神科,而那自带光圈效果的神一般存在,竟然格外淡定的随手就撒了一道晴天霹雳给我,经过他们良心诊断,确定为抑郁症....

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又怎么会想到,这么多年下来,我竟然给自己埋了这么硕大的一颗雷....的确,我喜欢自说自话,经常神经兮兮,天天想些乱七八糟的,神神叨叨的,还不得不时刻提醒劝解自己要想开点,而死亡,这个想法虽然确实曾无数次在我心里萌芽过,可我怂啊,真心怕死的,我深知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怎么到最后就把自己给整抑郁了呢?

这件事儿对我的打击真心有够大的,这年头儿,因为抑郁症死掉的人可不在少数,我真怕那天莫名其妙的就自己把自己给整死了。

虽然早有预感我的心理状况可能不太好,但是这件事儿,我还是直到这次确诊了以后,才敢告诉茂的。

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将医生给予我的原版通知、诊断结果、治疗方案以及今后各种注意事项正儿八百的完全传达给他之后,他的态度真是让我有种再遭雷劈一般的感觉,完全的不以为然,竟然全当我只是又在添油加醋的瞎胡扯吓唬他!

是啊,抑郁症,换做谁,都不会想到平常还算嘻嘻哈哈的人儿,怎么就可能得了抑郁症呢?换我我也不信!

何况,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是这样的,我哭他觉得我装,我笑他觉得我假,我甚至都觉得自己就不该存在于他的生命中,也曾无数次的问自己,“还爱不爱他,他爱不爱我,我能放弃不,或者我们能回到从前不?”....

多可笑啊,人生的路,只有越走越远的,哪会有可以回头这一说呢?我想,其实他也一定没料到,自己的态度,竟成了最终成功送我上断头台的一双强有力的推手吧....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这些年一直以来累计的矛盾,压抑的怒火,沉淀的心结,终于在得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导火索后,如同颗原子弹一般,毫不犹豫的就将我们的世界炸了个四分五裂,尸横遍野。

我们的婚姻真的眼看几度要走到了尽头,却又摇摇晃晃地不肯罢休着,支离破碎的心,就如那被人扯着线的风筝,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揪着多疼啊。

已经冷战了许久的我们又开始吵了,明明心都麻木了,可还是停不下来,总是会想:“为什么就是不懂我呢?为什么我们变成这样呢?究竟谁的错呢?....”,无数次的挣扎,无数次的摔碎,渐渐开始撑不住了,我的气球它终于开始漏气了,越变越小越变越小....

好不容易,我们熬到了2017年的尾巴,大概是新的一年快要来到了吧,周遭的气氛莫名的开始暗潮涌动起来,我疲惫不堪的心情竟也似乎被带着,开始有一点点明朗起来。

突然的,就特别想去吃一顿好的,也不知道吃什么,想着有肉就行。直到那一天,我几度挣扎后才咬碎了牙齿的逼着自己静下了心,和他好好的说了一次话,谈了一次心,最后我们彼此勉强的妥协了,吵了这么多年的架,天知道我们得有多累啊,于是说好了以后尽量试着控制住情绪吧,其实也是折腾够了。

那一晚,难得的皓月当空,我们关上了窗户,拉开了窗帘,披着那与黑夜交织在一起的斑驳星光,静静的相拥入了眠....

第二天,我们都要上班,于是就抽中午的休息时间,叫上了他的朋友们,一起去吃了顿酸菜芋儿鸡,那顿饭吃的太香了,一盆鸡至少得有三分之一是进了我的肚皮里,全程他一直在不遗余力的笑话我,最后甚至还佯装生气的说:“你的胃是不是开了挂,这一年好不容易因祸得福瘦了几圈下来,是想要又吃回去吗?”,“噗....”,他的朋友们一听他这话,都乐了,这一顿察言观色的酒足饭饱下来,胆子也逐渐的有点肥了,竟开起了我们的玩笑。

本来他这样一说,我是有点尴尬的,可接着他的朋友们一个个也哄闹着开始笑我,我就有点受不住了,脑子顿了顿,尴尬的放下了筷子,而跟着我这动作一起放下来的,还有饭桌上那刚刚还状似其乐融融的气氛。

他们看我脸色不好,就都尴尬的收了收情绪,速度打住了嘴。这一刻,我的内心纠结到要滴血了,真的尴尬到爆啊,正当我还懊恼着呢,突然就听到他先开口了:“好了好了,你们吃差不多了吧,吃完了就都回去上班了”,紧接着他就说去把账给结了,而这时,察觉到他方才异样的语气,我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也就是就这一眼,我才知道,他生气了....

那皱巴巴的眉头,那紧抿着的唇角,无一不在彰显着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不好,也是那一眼,心里早已按耐许久的刺,突然又开始生机勃勃的扎得慌了,“呵,还是这样啊,又觉得是我的错吧?”....

当下只见其他人在眼神几经交流后都起了身,顿时也没什么心情再吃了,压了压心情,便起身挪步跟随在了他们后面。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地跟在大部队后面,耷拉着脑袋,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听到他跟朋友们打了声招呼,又走到了我身边,明显压抑着不耐烦的说:“你干嘛?又生气了?至于不?”!

而就是这简单的几句埋怨,竟然像无数根尖刺一样,瞬间扎爆了我的理智,眼泪又决堤了,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烦躁,紧接着闭上了嘴巴,皱了下眉头,就转身一个人往前走去,眨眼就追上了前面几个人的步伐!

而我却生生的刹住了脚,一个人像个傻瓜似的停在了马路中间的隔离转弯带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他弃我而去,那一瞬间,我清楚的感觉到生命里的一切,好像都不受控制的骤然暴走了,突然间,我的耳朵里脑子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视线开始渐渐模糊,耳朵里轰地一声就炸了,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接受着周围传来的各种异样眼光,听着前方马路上那些并没有任何减速意思的汽车轰鸣声,咒骂声,鸟叫声,犬吠声,风声,水声....

还有,对面那群人的嘲笑声,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疼的弓下了腰,捂着耳朵试图隔绝掉那些吵死人了的噪音,闭着眼,泪水如洪水般真正的决了堤....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心脏越来越疼气球急速缩小,呼吸越来越急....“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我甚至开始听到了时间的声音,过去的25年人生,就像走马观花般的在眼前疾速放映了一遍....经历过无数次的噩梦再一次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心底深处的那个声音又开始纠缠上了我,“我到底在干什么?我想要什么?还奢望什么?还在想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做什么?活着干什么?活着干什么?活着干什么?....”....

“叮”!时间停止了,声音消失了,世界安静了,我站了起来,直直的望着前面的人影,下一秒,我坚定的抬起了步子,径直向前走去,而似有感应般的,前面那个人影突然回过了头,惊恐地睁大了漂亮的双眼,定格了般的直直看着我,我不明白他那是什么表情,可我想笑,那一刻,情不自禁的就对着几步开外那个模糊的他,绽放出了我此生最美的一个笑容。

霎那间,我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撞了,它的力气好大,让我飞了起来,飞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我才终于停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刻,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