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驿外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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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故乡的味道

某日,看到一幅对联:“年年常供家乡物,时时不忘故园情”,感觉特亲切。离开家乡十几年,最能引起思乡情绪的要算是故乡的食物了。前段时间胃口不好,吃不下什么,倒是嘴馋起故乡的黑萝卜,于是在QQ上写了个信息:“故乡的黑萝卜啊!”——这句话只有家乡的人才看得懂。果然,热心的老乡看见了,特意帮我从家乡捎来了一些黑萝卜。我如获至宝,小心地在冰箱里保存起来,每天吃一点,似乎这是从外星来的食物一样。

幼年时的家乡是个穷山沟。一年间难得能吃上几顿鱼肉。平日里最常吃的就是地里种的萝卜青菜。其实在很多在外的老乡眼里,黑萝卜至今也还是一个不好的记忆——因为小时候确实是吃怕了!如果我在他们面前说黑萝卜的好,非得让他们数落一顿不可。想想每餐除了这个和青菜土豆就没什么别的菜了。一些乡下来镇上学校寄宿的学生每个星期带一罐黑萝卜就是每天配饭的菜了。我小的时候也是看到黑萝卜就没劲。大伙儿都戏称它为“狗屎节”。可如今毕竟十几年没吃到这个了,多年来沉积的关于故乡的记忆也越发让人有种莫名的愁怅,于是便想起一些关于故乡的味道,而故乡的味道中,黑萝卜的味道最悠长。?

小时候,每到萝卜收成的季节,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煨一次萝卜,算是一年中很重要的一件事。父亲从地里把萝卜收回来---一般都要挑好几担,在小溪里或是一个大木桶里洗干净,准备两口大锅及足够的柴火,在锅底加少量水,铺上编成网眼的竹篾(竹篾的末端要伸出锅外,用来转动,防止糊锅底),先一层萝卜一层盐巴垒上满满的一锅(一般的人家也会装一些芋头、红薯之类的进去一并煮),两口锅对扣起来,先用大火猛煮。半天之后,萝卜里的水份释放,收缩成大半锅时先取出这些萝卜,再垒上满满的一锅,如法炮制。等到收缩到大半锅时再将前一锅的萝卜加进去,兑成一大锅,然后就用小火一直煨到第二天。此间萝卜由浅棕色到深棕色再变成黑色,个头也收缩变小,锅里的汁水都差不多熬干时也就做成了。煨萝卜要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一天的午餐和晚餐甚至第二天的早餐都得另想办法解决,一般只能在炉子里煮饭,生活节奏与平日不同,幼年的我们就觉得特别新鲜。第一锅萝卜煮熟时都会取出一些来先吃,也让邻里品味一番。这时候的萝卜有一种淡淡的咸味及苦味,味道与成品不同。但风味独特,很爽口。煨好的黑萝卜用几个陶瓮装着,瓮口塞上一团稻草,别上几根竹篾,再把陶瓮倒扣在比瓮口稍大一点的陶盆里,陶盆里装上水,刚淹过瓮口,这样萝卜便可以保存很久,一直吃到来年。

黑萝卜算是乡下常备菜中吃法最简便的一种了,开瓮即食,或蘸点酒味道更佳。最好吃的是把它切成片,加点葱姜蒜?,用猪油在热锅里爆炒,浇点料酒,味道妙不可言,是配稀饭的绝好菜品!

听说现在煨黑萝卜的人家也已经不多了。田地大多种上了现卖的白菜、花菜等。好在老家的市场上还有得买。虽然味道及口感与小时候吃的略有差别(质地比较硬,水份也比较多,似乎没有煮到应有的火候),可不管怎么说,它确是来自故乡的味道啊!

本文原载《海峡时报》总第106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