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招榣山脉。
“保重。”天草的母亲低头擦泪,手指微微颤抖,喉咙哽咽着。父亲和她的两个哥哥黑着脸,老祖母坐在角落里,嘴里不断念着。
“阿草天幕不见烛火,凌乱之路没有天灯。”
天草的弟弟妹妹家里的内房中沉沉睡着。老祖母吃饭时给他们闻了一点用于沉睡的香,一双弟妹就在悠长的梦境里,听着天草幼时哄他们睡觉的声音,错过了这一生与姐姐天草告别的时刻。
“快点!时间到了!”
门外的卫兵不耐烦地喊。这种离别之声传进他的耳朵,在自己十几年的迎接“祭祀圣女”的生涯里,已经见怪不怪。
“不要耽误祭祀时间。”
“这个姑娘的眉宇之间,有不同的气色啊。”一声慵懒的呵气声,发出这样的声音的是个瘦弱的卫兵,站在天草身边的男人看着她的脸:“赠与蛊雕大人的女子,有这种眉眼的真是少见。”说着给天草的头上盖上一顶白色的纱布帽子,这就遮挡住天草本已经哭肿的双眼。
“命啊命啊。”瘦弱的士兵喊一声:“命啊命啊。北极之光半月以来穿过我国净土,到达天草姑娘家的房顶久久不散去。日亏月满之时指点我们找到这里,天草姑娘,命啊。”
“但这也可是极大的荣誉呀。你们看她穿上从未见过穿过的华丽服装,举手投足被教于祭祀圣女的礼仪。敬献给蛊雕大人之后,明年我国就不会有水患了,那鹿吴山上的矿石与宝石,就可以被我们开采。每年自然神所选出的圣女,是自一出生就注定为我们国家做出贡献的啊。”瘦弱男人自言自语地高声说着。
天草想要向后躲,然而胳膊已经被两个士兵拉住。天草看着身边亲人的脸,望着自己的老祖母和弟妹还在沉睡的屋子,自己家草已经倾斜的房柱,那换自己而去所给的一点粮食歪斜着堆放在墙角,那胡乱铺着茅草的床铺。
“再见了。”天草哽咽一声。
。
祭祀的车队锣鼓响起了,北极之光在天草家的天空里越来越亮,将四周包围成一种迷幻的,让人沉醉的景象。家里很穷的天草穿上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华丽衣裳,衣服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两个哥哥与母亲抱作一团,父亲空洞的眼睛流下了泪水,就怎么也止不住了,“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才十四岁。”父亲追出来,被士兵推倒。
“放过我的女儿吧!我愿意代她去贡献给蛊雕大人啊。放过我的天草吧!”
父亲大喊着,被后面的士兵挡住,拿棍子打。
“被活活吃掉啊!我的天草!!!”
天草在一片鼓乐中听不到父亲的呼唤,实际上她现在什么也听不见,她的耳朵被白色的纱布堵住,眼睛也已经被黑色的纱布挡住,她的心里已经一片空旷,自己能够预见的悲惨命运,就在自己与自己家的茅草屋告别的一瞬间就已经向她招手了。
“要好好的保重呀,父亲母亲。”天草心里说。黑纱布被泪水沾湿,她满是泪水的脸,和从前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