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祟听了，忽然转过头去看向聂芩玦。
“你刚才去了边缘地界？”
聂芩玦点点头，“恩。”
万祟拉过她的手，摊开手掌看了看，“难怪你的魂魄完整了。”
被无视的江若阳眯眼笑道，“既然我已经坦白了我的身份，那么也请阁下坦诚相对吧。”
他这是在探究万祟的身份了，说实话，这一点其实聂芩玦也很想知道，虽然之前猜测对方是个道士，但自从那天晚上亲眼看见他吞噬了鬼魂后，她就再也没有这样想过了。毕竟再牛叉的道士应该也没法噬鬼吞煞吧。
万祟放开聂芩玦的手，转向江若阳，低眉浅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对方：“不必对我用这样的敬语，直呼姓名即可。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清洁工而已。”
江若阳双手接过名片，聂芩玦看了一眼，和她与万祟初次见面时，收到的那张名片一样。
玄黑色的名片，正面用银白色勾勒着两个大字“清世”，下边是一排小字备注：“最专业的清洁公司”，然后是一行电话号码。名片的角落印着一朵暗色的曼珠沙华，翻过去，另一面就是万祟的名字。
只是有一点，之前没发现，此刻再看，她似乎隐约看见那张名片上萦绕着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
那江若阳似乎也注意到了那层雾气，他毫不在意地挥指掸了掸，那层黑色雾气旋即散开，却又很快聚拢在一起，继续依附于那张名片之上。
江若阳这才正眼打量起那张名片，翻看了许久，他才抬头看向万祟，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谨慎。
“万先生。”江若阳将名片收了起来，比起之前更加端正了姿态，斟字酌句地问道，“可否告知您是如何得知聂小姐消失的？我记得我是在万先生到来之前，就将聂小姐推出了边缘地界……”
万祟不在意地挥挥手，似乎不愿多谈的样子：“不过是个不足挂齿的定位符而已。”他又道，“比起这个，既然你是这里的守门人，那么你一定知道门在哪里了？能否行个方便？”
“不知万先生想要做什么？”
“我想去边缘地界找两个人，前段时间我有两个员工在这里失踪了。”
“所有您就以为他们去了边缘地界？万先生，您应该知道一般人是轻易去不了边缘地界的……”
“如果是和你一样，拥有守门人的血统传承者就行了吧。”
江若阳神情一紧，目不转睛地看着万祟。
万祟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道：
“据我所知，当初佛祖将孔雀明王困于灵山之上，其兄大鹏便以天地做祭，打通了一条神佛都无法干涉的道路，助孔雀逃离。无奈孔雀真身法相太过强大，以至于这条通道容纳不下，只得化身而逃，诸佛见此，无法挽回，只能封了这条通道，并使降三世明王留下分身传承血脉，守着这条通道。这便是边缘地界的由来……而降三世明王留下的分身传承血脉，有三个，分别是：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因此在这世上除了你以外，还有着另外两个守门人，我说的对吗？”
气氛一时凝固了一般，聂芩玦与江若阳都沉默不语。
聂芩玦有些茫然地望着虚空，心中不断刷新着自己的三观。而江若阳心中则是震荡不已，因为这件事就连身为守门人的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他没有怀疑对方说的是假话，毕竟有些东西是有迹可循的。比如说，自己所能接触到的边缘地界只有“过去”而已。
他沉默良久，半晌才幽幽叹道：“我很惊讶，万先生居然能够知道这样的密宗。”
万祟微微一笑，内敛又低调，“活得久了，知道的东西自然就多了。”
江若阳咧着嘴，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可是万先生，有两点您需要知道的是：第一，前段时间这个祭坛的祭品并不完整；第二，在这之前，‘门’并不在这里。综上所述，您的那两位员工是不可能在这个祭坛上，进入边缘地界的。”
万祟皱起眉头，之前一派轻松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了一丝阴沉，他垂眼思索，片刻便抬眼看向江若阳道：“即使他们没有进入边缘地界，他们的失踪也必定与这里有关，我需要知道这里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那张泛黄的照片，“祭品的话，现在已经完整了。”
万祟将那张照片扔到了昏迷在地的江起云身上，聂芩玦低头看了一眼那张照片，只见上面画满了无数的红叉，只有两个人没画，一个是她，还有一个，是罗然。
聂芩玦顿时瞪大了眼。
万祟没有看她，径直看向江若阳，“那么，告诉我，‘门’在哪里？”
“门在哪里……”江若阳乜斜着眼看向聂芩玦，“你不如问问她？”
万祟转而偏头看向她，他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幽深的冷光，像一对深不见底的枯井，幽暗深邃，无边无际。像是要将人吞噬一般，裹挟着刮骨的寒气袭来……聂芩玦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他朝她头顶伸来的手。
“抱歉……”
聂芩玦听见万祟低沉的声音，轻轻地传来。
“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聂芩玦嗓子里压抑的拒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有人稳稳地接住了她。
“芩玦，你没事吧？”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聂芩玦眨了眨眼睛，眼中顿时涌上一层雾气。
她猛然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罗然？！”
身后追着她的那群人也见到了这一幕，一个个顿时停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瞪着楼梯上的两人。
“罗然？”
“那不是罗然吗？”
“他还没死？”
“他居然还活着？”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昨天我们明明看见他……”
“……他真的是罗然吗？”
聂芩玦对身后的那些议论置之不理，只顾着抓着罗然的手臂，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你怎么搞成这幅模样？你受伤了？这是烫伤还是烧伤？啊？你没事吧？”
罗然见状连忙安抚她，“芩玦，你冷静点，我没事的。这些都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昨天晚上那些长虫将我缠住后我就失去意识了，只觉得浑身发烫，天亮后醒来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等等。”
身后忽然有人走下楼梯，在距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站住，聂芩玦回头一看，那是王成，平时总是跟着罗然跑，因为体质弱性格内向，而将性格开朗有人缘的罗然当成他的偶像，以前总是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罗然身后，此刻他却站在楼梯上，一脸警惕戒备地盯着她和罗然，急切地问道：
“这么说你之前一直都呆在二楼的？”
见罗然点头，王成的脸上顿时涌上一种狂喜的神情，“这么说你是天亮后就从楼下走上来的？”
其他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神色一变。等不及罗然的回答，他们争先恐后地朝楼下跑去。
聂芩玦跟罗然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们从身边跑过，徐涵月经过她时，脚下微微一顿，两人对视片刻，徐涵月很快移开视线，一声不吭地匆匆跑了下去。
罗然意识到不对，看向聂芩玦，“发生了什么？”
聂芩玦摇头，“没什么，你没事就好。我们也下去吧。”
罗然眼含担忧地瞅了她一眼，抓过她的手，应道：“恩，好。我们走吧。”
结果等他们转过楼梯，只看见那群人绝望地跪倒在走廊上。
聂芩玦知道，果然，他们谁都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