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情离上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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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依依夜雨情

骏明看见603门口蜷缩着一个人,她显得单薄、无助,抱着膝盖的双臂是那么的柔弱纤细。就在中午,自己竟然伤害了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想想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一种从未有过的愧疚与心疼油然而生!他此刻是多么的想保护好眼前的这位女孩子,不想让她受一点点伤害。

意识到有人走近了自己,蜷缩在门口的甄婧把头从膝盖间抬起来。“阿骏,你可算回来啦!”说着就准备起身站起来,可能是蹲久的缘故,当她猛的站起,身体失去了平衡,摇摇欲坠。骏明一个箭步飞奔上去,一把扶住了她。

终于等到了骏明,当看见骏明出现在自己面前,眼泪哗哗地就滚落了下来。她深情地望着骏明,哭诉着:“阿骏,你这个小气鬼,为什么就不听人家解释!”

在男孩子心目中,是绝对不容许自己喜欢的女孩与别的男孩暧昧不清。虽然他跟甄婧只是知己关系,但即便如此他也容不得品行不好的伪君子趁虚而入!

“甄婧,你是不是傻!那个邹景龙你了解他么?你在与一个人交朋友之前,难道不看一下他的人品、他的德行、他的涵养么?”骏明仍然无法遏制内心的愤懑!

“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我不知道他的人品、他的德行、他的涵养,但他有一点比你强,他对自己喜欢的人敢于去主动追求……”甄婧挣脱开骏明,泪水更加止不住地往外流。

在门口说话毕竟不大合适,也会影响到对面的业主。骏明没有立刻反击,而是打开了姑妈家的门。

“甄婧,我们俩需要冷静一下,咱们还是进屋说话吧。”骏明推开门,做出“请进”的手势,邀请甄婧进屋说话。

甄婧轻轻抹了一下眼角的泪,一瘸一拐地进了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可以看出,甄婧在这边已经守候了好长时间,她的脸色很不好看。骏明从冰箱拿了瓶绿茶给她,便挨着甄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比争吵更恐怖的,恐怕就是争吵后的平静。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这种平静迟早要有人先开口。女孩子希望男孩主动,而男孩义愤填膺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让女孩自我反省吧。两人都没有错,错在各自的倔强。

“阿骏!你真让我失望!作为我的知己,你真的了解我么?”甄婧首先打破沉寂,对于骏明没有主动,她失望极了。

“我原来以为我很了解你,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我了解的你,肯定不会与邹景龙这样的人纠缠不清。”骏明的音调不觉中提高了起来。

“哼!你不了解我,我可以等你慢慢去了解。但你完全不了解景龙,就妄加评论一个人,你这样做合适么?”甄婧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左一个‘景龙’,又一个‘景龙’的,真让人肉麻!甄婧,我们俩都冷静一下好不好,我承认自己表现得有点偏激。我只是不想你被人欺负。”骏明音调明显低下去了,变得语重心长。

“阿骏,对不起。我曾经多希望能替我答疑解惑的人不是邹景龙,而是你。我曾经一度把邹景龙当成了你,但现实狠狠地给了一记耳光,中考之后我找寻了你三年,却杳无音信。”甄婧任由泪水滑落脸庞,声音有点哽咽。

骏明凑近甄婧,很想给他拭去眼泪,但举起的手在空气中凝固了一般,还没触碰到花了妆的脸,就倏地缩了回去。后来只是递了一张纸巾给身边的女孩。

“阿骏,我是多希望自己能早点加入那个QQ群,也许那样我就能早一点在B县遇见你。难道你不应该感谢邹景龙吗,不是他替我送信给你,你会知道我的联系方式么?如果不是邹景龙这三年里替你照顾我,我恐怕没有这个自信给你写那封信。”甄婧已经停止了哭泣,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

“对不起,我错了,错不该无故冲你发脾气,错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不该妄加评论你的朋友,错不该让你苦苦找寻了我三年,而我却无动于衷……”骏明内心的滋味,五味杂陈。

“好啦,阿骏,你一定要相信我,邹景龙只是我人生中的过客,仅此而已。”甄婧恳切地注视着骏明。

“嗯,我相信你。”骏明用眼神回复了甄婧。

四目对视良久,如此长时间的凝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哈哈,阿骏。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挺酷的,我有点饿了,请我吃饭吧?”甄婧破涕为笑地站了起来。

“那我们出去吃淮扬菜馆吧,那里的饭菜挺有特色的。”骏明平时经常光顾,他比较熟悉那家菜馆。

“傻瓜!我们就在家里吃吧,我腿酸死了,还要让我出去晃悠!”甄婧嗔怒道。

“是,小公主!我原本就是打算在家里吃的,只不过没想到有不速之客光临寒舍。”骏明打趣道。

“啧啧啧,高材生就是不一样,说话文绉绉的,酸死人了!”甄婧总爱这么称呼骏明。

冰箱的菜不算多,但应付两人的晚餐还是绰绰有余的。与以往一样,洗菜、配菜、炒菜这一切都是甄婧包办。

穿着围裙的甄婧一边炒菜一边时不时看看站在一旁欣赏她厨艺的骏明,“阿骏,你是不是在偷学我的厨艺?”甄婧的眼睛笑成了一道线。

“还用得着偷学么。想吃你做的菜了,去你家吃不就好啦。”骏明站在一旁其实是在看甄婧,她炒菜的样子像极了妈妈。

“阿骏,你说我们俩这样像不像一对夫妻?”甄婧刚把话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

“不像,你会有一个比我好上百倍千倍甚至万倍的好丈夫。我不着调,顶多像你亲哥。”骏明觉得自己像木杵一样站在厨房,反而会让甄婧炒菜分神,于是就离开厨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甄婧看见骏明离开了,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那番话不合时宜呢。内心有点小小的自责。

小提琴声已经停了,骏明知道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拉奏小提琴的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日日夜夜的拉奏,她有没有过怨言?常言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如果小提琴是那人的爱好,那她应该会很享受跳动的音符带给她灵魂的震颤吧。骏明突然想到了自己,自己究竟有什么兴趣爱好呢?无意间的发问,竟然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骏明,开饭咯!”只听见餐厅一阵碗筷声。

骏明没有想到,这一餐竟是他们在B县一起享用的最后一餐。经历了今天发生的一切,甄婧第一次发现骏明是这样的在乎自己,但目前的骏明思想还不够成熟,他对甄婧的在乎,还远没有上升到爱的层面。

6月份的天气,像极了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雨声掩盖了东街的行人声、车辆声,以及美食街的吆喝声。阵雨带来一丝寒意,甄婧不禁打了个寒战。骏明连忙走进房间,给甄婧披了一件外套。

“阿骏,你有没有谈过恋爱?”甄婧眼睛都没看骏明,只是低着头夹菜吃饭。

甄婧冷不丁的发问,让自己有点措手不及。“没……没恋爱过,如果暗恋不算的话!”骏明脸唰的就红了。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甄婧步步为营。

“我也不是很清楚。有时我觉得自己是喜欢某个女生,可后来发现这种喜欢更多的是一种仰慕。有时候觉得自己喜欢某个女生,更多的是喜欢上她的某种气质。”骏明的分析,让甄婧觉得骏明确实还没有遇到真爱。

如果把自己的感情史告诉骏明,肯定会让他与自己彻底决裂。在舞蹈学校的时候,由于相貌出众,甄婧身边不乏各种追求者,其中就包括邹景龙。由于与邹同在屋檐下,反而让邹景龙近水楼台,也正是因为自己的走读生活,提供了邹景龙一次次接近自己的机会。

除了邹景龙,还有一个外地的网友在追求自己。这些事目前还不能说与骏明听,她能猜测到骏明对自己的心意。

吃完晚餐,两人原地不动地坐着。甄婧耷拉地低着头,含情脉脉。骏明看着甄婧的马尾静静地发着呆,似乎这条马尾能与他心灵感应似的。

突然一个响亮的雷声,着实把甄婧吓了一跳。她很怕雷声,每次听到打雷就会用双手紧紧捂着双耳。

女孩子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亮丽,她总有脆弱无助的时候。骏明想保护好她,不让她受伤。雷声对甄婧的威胁,那不叫威胁,相比于伪君子的口是心非,那个叫邹景龙的才是甄婧真正的梦魇。也许,甄婧已经受到了来自于邹的伤害。也许,甄婧由于自己的识人不慧而自食其果。骏明脑海里闪过无数糟糕的画面,他甚至有点讨厌这样的甄婧,讨厌她的不加甄别、不分是非。

骏明走到甄婧身旁,轻轻地抱住了甄婧。希望自己的怀抱,能够给到她想要的安全感。

雨点拍打窗户的玻璃,发出不规律的声响,黑夜中的路灯以及远处闹市的各种灯光,逐渐被黑夜吞噬,狰狞的闪电划破苍穹,让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

甄婧也紧紧地抱住骏明,似乎一放手自己就会被黑夜吞噬掉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雷雨停了,但浓浓的雾气平地而起,笼罩了四野吞没了所有繁华。外面的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听不到往日的一点嘈杂!在客厅里,除了能听到骏明的心跳声,就只有壁钟的“滴答”声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甄婧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她从骏明的怀抱中挣脱开,顺便理了一下自己扰乱的头发。发现骏明正低着头凝视着自己,竟害羞起来,脸部一阵灼热。

“阿骏,天色已晚,现在雨也停了,我想我应该回去了。”甄婧从座位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往外走。

骏明一把抓住甄婧的手,“天色这么晚,你准备去哪?况且雷阵雨说下就下了,雾气这么大,我是绝对不会放心让你走的。”

甄婧停住了脚步,骏明继续说道:“就在我这边过一宿吧,还有两间卧室是空着的。”

“可是,阿骏,你知道我怕雷电,况且那两间卧室长时间没人住,我不太喜欢住进去……”甄婧这么说,显然是在等骏明邀请她睡他房间。

甄婧心里的潜台词就是:“阿骏,不如你陪我睡吧。”光是想,甄婧就觉得害臊,脸不觉的绯红得一塌糊涂。

“那你睡我房间吧。”听到骏明把这话说出了口,她暗自窃喜。骏明紧接着补充道:“那我睡空着的卧室吧。”好吧,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那这跟我睡空着的卧室有什么区别?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闺蜜小乔陪我一起睡的。”甄婧想告诉骏明她需要人陪着她一起睡,才行。

“那我去哪里找小乔呢?”骏明显得很为难。

甄婧听他这么说,真是急得直跺脚,骏明果然是傻得可以。但她暗自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举白旗的时候。

“小乔回S城了!”甄婧为骏明的EQ感到捉急。

“那……那不如这样,你睡我房间,我打地铺。”骏明似乎明白了甄婧的心思。

甄婧真不知道该如何引导他,骏明能领悟到她需要骏明与自己睡一间房间,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壮举。但这不意味自己就此妥协的,剩下的就看自己临场发挥了。

室外的雾气越来越浓,就像乌云的天空塌下来了一般。但甄婧此时此刻一点都不埋怨这样的鬼天气,头一次为这样的天气而欣喜若狂。

南方的夏天就是暑气太重,即便温度不算太高,人也会大汗淋漓。因此,南方人的夏天几乎每天都要冲凉。今天忙碌了一天,心情就像过山车,在大起大落中人更容易出汗。骏明突然想到今天要留宿的甄婧,她带换的衣服了么?

“甄婧,你要不去冲个凉吧。家里的热水全天供应的。”骏明不好直接问她有没有衣服换之类的问题,只好采取迂回战术。

甄婧是个明白人,骏明的一个眼神她都能读懂。还好她有备而来!不过古灵精怪的甄婧想开他个玩笑,看他如何反应。

“阿骏,我……没带毛巾……”甄婧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其实心里在想:“阿骏赶是不会赶我走了,那他会不会因为没毛巾、衣服之类的,而放弃让我冲凉的想法?”

“如果不嫌弃,我这边有新的,不过样式比较传统,是我妈买的。”骏明料到甄婧会这么问。

“我还没带贴身的衣服……”甄婧脸又开始灼热了。

“那……我去店里帮你买……”骏明心里也没谱,该不该出去把甄婧一个人扔在姑妈家。

“我睡衣没带……”甄婧这下心跳加速了起来。

“那……我还是去一趟店里吧……”骏明这下心里更没谱了,他哪知道甄婧穿什么码的贴身衣服,他这辈子都没给女人买过衣服。再说了,一个愣头小子跑去店里买女人的里里外外的衣服,会不会被人认为自己有收集癖?

骏明思前想后,再看看壁钟的时针已经过了10点,唯恐担心甄婧再说出什么东西没带的话就,于是他直视着甄婧,眼神诚恳地对甄婧说:“如果实在不方便,不如穿着脏衣服将就一晚上?”男孩子最喜欢这种将就了,高一住校那会,宿舍两个经常翻墙头泡网吧的两个小子,夏天经常三四天才洗一次澡!

“噗嗤”的一声,甄婧大笑了起来,她实在不忍心再演下去了。这下骏明彻底被甄婧的笑声弄蒙圈了。“这笑声几个意思?”骏明问道。

“傻瓜,我其实是在逗你玩呢。看你不知从何下手又显得局促不安的样子,我就觉得好笑。”甄婧笑的泪都出来了,在骏明看来她笑点真低!

“是这样子的,我这次从S市回来,本来是打算去舅舅家住几天的,可一到B县,我就直奔了你这处来,至今还未曾去舅舅家!”笑了好一会儿,当甄婧觉得自己能顺畅地说出话时,才这么跟骏明解释。

“我带了三套衣服过来,还有其他的必用品都在背包里呢。”甄婧指着沙发上的背包说道。

那一切都OK,甄婧从背包里取出毛巾、洗漱用品、睡衣就往卫生间走去。骏明则跑去阳光房的衣架上,把早已晾干的衣服收回了房间,好待会儿冲凉时用。忙完,卫生间已经传来水流的窸窣声。

骏明躺在床上,翻开手机看看有没有短信。却发现收件箱并没有新短信,也没有未接电话。可能已经没人会记住“赋闲”在家的人吧,他把手机扔在床头,双手垫在脑袋下,开始回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一切都宛如梦境,如果不是太在乎,又何苦如此忧心忡忡。如果不是遇见了甄婧,生活何以如此五彩纷呈。诚然校园生活给予了我们无可替代的体验,但教育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从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每年的高考都在变味,生活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索然无味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骏明就这么躺着悄悄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