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柴总。”慕锋伸手接过秘书沏的茶。
“哎呀，慕总客气了，像慕总这样年轻有为，能和贵公司合作，也是我们的荣幸。呆会儿，我会让我们温总监带你去看看。”
“温总监？”慕锋眯起了眼，“叫什么名字？”
“哦，叫温言。”柴总不疑有他，“放心，这个人办事能力很强，而且信得过。一定没问题。”
听到不是那个找了十几年的名字，慕锋稍稍有些失落。自己来这里，只是为了从自己家族的集团分出三分之一的资产成立一个扎根于首都却发展于云城的企业，然后划到儿子——慕瑞名下。这样也算是堵住老太太的嘴了，省得以后她再反对、阻挠自己找回一凡。所以，本来就不应该抱有什么希望，又何谈失望呢。
看着慕锋紧皱的眉头，柴总以为慕锋不满意，连忙让秘书把温言的工作经历资料取出来拿给慕锋，“这是温总监的工作简历，您可以看一看，绝对是有实力的人。”
本来慕锋兴致缺缺，不打算看，但看着柴总有那么一点儿紧张，出于安抚，他拿起来略略一翻，都没仔细看就准备放下，正好看到最右上角贴的那一张小小的照片：温一凡！
慕锋“噌”的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走到柴总办公桌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柴总，指着照片问，“你说的那个温言，温总监，就是这张照片上的人吗？”
“喔，是的，是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柴总有些不明所以，就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慕锋垂眸一看，“温言”，急忙对柴总说，“柴总，能让我接这个电话吗？”
“这，好吧。”面对这个奇怪的要求，柴总愣了一下，一伸手按了免提键。
熟悉的声音传来了，如假包换的温一凡，我的温一凡，慕锋痴痴的听着扩音器里传来的每一个音节。然而，温言说的，居然是要放弃这次机会，慕锋急了，压低声音请求柴总让温言先来这里来面谈。柴总表示同意，清了清嗓子，“小温，你现在没事儿的话，来我办公室面谈吧。”
慕锋等的很焦急，短短几分钟就绕着办公室走了三四十圈。“登登登”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慕锋一个箭步窜上去开了门。
为什么，为什么！一开门就见到了自己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就一直生活在这儿，生活在这座城市，为什么你不愿意见我！
两个人都有满肚子话要说，反倒是一句都说不出口，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动不动，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温言眼睛往下看，目光落在自己敲门的手上，手腕上握着一只手，是那个人熟悉的体温。
温言猛地挣开，一扭头就往回走，慕锋急忙追出去，伸手抓着温言的肩膀轻轻一翻，按在墙上，喉头上下滑了又滑，才开了口，“一凡，一凡，我，，”
“对不起，这位先生，您认错人了，我叫温言。”温言脸色苍白。
“好，好，好——不管你叫温一凡还是温言，你都不能否认我们的过去。对不对？”
温言扭过头去，看着慕锋颤抖的手指，“您认错人了，我叫温言，一直生活在云城，怎么可能认识您？这里是公司，请您不要这样撒野，不然我就喊人了。”
慕锋努力想找到一些迹象证明温言心里和他一样，也是思念对方的，但是，从上到下，温言都很平静。手臂放松的自然下垂，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地望向别处，眉毛舒展。仿佛被固定在自己手臂间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好吧，你，走吧。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对不起。”慕锋颓然的放下双臂，双拳紧握，骨节泛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温言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慕锋，慕锋凝视着那个脚步丝毫不乱的人，眼前出现了像疯狂的弹幕一样多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为什么没有去念大学？为什么躲在这样一个城市？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为什么一走就是十六年？为什么连名字都改了？？？
然而这些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就被那个绝情的背影冲散了，冲得一干二净。温言强自镇定，不愿意在等电梯，只想走着，仿佛只要他一停下来就会软的跌倒在地。走到前面走廊的拐弯，一转过去，迎面正好看见柴梦姿。
柴梦姿依旧挂着恰当得体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刚走到这里的，还是站在这里偷听的，柴梦姿笑盈盈地开口，“温总监好。”温言只能点点头，匆匆离去。
温言一路谁都不理，只是匆匆地和对方点一个头，进了办公室就立马关上门。背靠在门上，温言仰头抵着门，两只手都手心朝后按在门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顺着门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温言伸手从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抽了一张纸巾，放在了嘴边。不用看，温言也知道自己的舌头上一定有一道大口子。刚刚为了不使自己失态，温言用牙齿死命地咬着舌尖，感觉到舌尖有咸咸的血液冒出，温言就不再说话了，也不敢将血液吞咽下去。
伸出另一只手，狠狠地挤压着心口，抑制着心脏的狂跳，本来以为自己对这个人已经死心，为什么见到他自己会这样难过又想念？温言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不是自己再也不想爱别人，而是装满了他之后，自己再也无力去爱别人。
当初为什么要招惹我！
那时候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为什么你母亲要那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那些！
为什么我失去了自己的过去！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距离上一次落泪已经是六年了，中间一个人带着温继麟最艰难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哭过。上一次流泪，是自己十八岁那年生日，是高考后的第三天。
慕锋久久地望着温言的背影，望着那一抹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看着那个空荡荡的转角，慕锋居然会期待温言的身影再次出现，像以前一样笑眯眯地告诉他，“别生气了，小卓，小卓猪猪，刚刚是跟你闹着玩儿呢，我没有离开你，我一直在你身边呢。来，给你一个亲亲，mua～～～”，果然，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温言不是温一凡，他不会回来的。
慕锋想起了还在首都上学的大儿子，苦笑着低声说道，“儿子啊，我见到你爸了，原来不是他走丢了，是他真的不愿意回来了。”说完，也忘了自己还要参观基层的事，恍恍惚惚地走到电梯口，按开电梯门走了进去。
走廊转角那边，柴梦姿从包里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联系人：Old——man办公室，“喂，老爸。”
——｛不是所有人都反对，总会有其他人愿意去守护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