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时,率先站出来的却是项北。
项北虽然与黄歇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但对其文静儒雅、谦和有礼的风度却印象极深,颇有好感。今见他竟然是考官,?不禁大为好奇,又见众人均不愿率先下场,就知道众人都存有私心,都不愿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他却不屑于此,以他的性格,宁愿凭自己的实力争得入门资格。
顶北对黄歇抱拳笑道:“贤弟,你是真人不露相,原来竟是越女剑派的高手,愚兄不才,愿率先一试,贤弟可要手下留情。”
说罢,项北走到兵器架上,拿起一支木枪,挥了挥,然后对黄歇说道:“来吧,我倒想试试越女剑法有何神奇之处。”
黄歇微微一笑,也不答话,挽个剑花,轻迈一步,低喝道:“请试第一招。”
话音刚落,手持木剑已经轻飘飘向项北刺来。项北知道,黄歇能够代表尉缭面对五十人试招选徒,武艺一定不凡,所以虽然看到黄歇的第一招使起来绵软无力,内心却不敢掉以轻心,双手紧握木枪全神戒备。果然,黄歇的木剑快到项北身前时,招式一变,看起来缓慢而来的木剑,突然加速,迅如疾风,直刺向项北的面门。项北已有提防,一招“举火燎天”,直向木剑撩去。这一招看似简单,却是项氏枪法中最厉害的几个招法之一,势若奔雷,力比千钧,深具疾、准、狠的精髓。不料,黄歇剑法再变,身随剑走,势走轻灵,不但轻松避过木枪的一撩,木剑反而诡异地改变了方向,突然削向项北的下身。项北大惊,绝没料到黄歇变招如此迅疾,而自己招式已老,无法回枪抵挡,情急之下,把木枪一抛,就地一滚,这才堪堪避过黄歇的一剑。
黄歇的这一招是越女剑法的起手式,名叫“追风式”,一招三式,虽不是致命杀招,却是招中有招,变化无常,对敌时,常能一招占得先机。项北从未见过越女剑法,自然不能料敌于先,幸亏最后使出蛇形身法,才没有一招落败,但也是狼狈不堪。
众人见黄歇这第一招虽然刁钻古怪,却使得如行云如水,潇洒自如,把号称郢都年青辈第一高手项北逼得手忙脚乱,差点落败,吃惊之下,不禁大声喝起彩来。
项北爬起身来,对黄歇道:“贤弟好快的剑法,好利落的身手,真不愧是剑术大师的弟子!不过,我这项家枪法适合在战场上乘车杀敌,近战却是不如剑法。我现在弃了枪,就空手与你对战几招。”
黄歇笑道:“小弟早知项兄学过一种神奇的拳法,叫蛇形拳,十分玄妙,小弟倾慕已久了。”
项北道:“好,愚兄就现丑了,请贤弟进招。”
黄歇身法再变,双足轻点,飘向项北,使出了越女剑法的第二招“闪电式”。这一招仍然胜在快捷,但比第一招“追风式”更快。只见黄歇身轻如燕,剑若闪电,身剑合一,瞬间已刺到项北身前。项北见此,却并不慌乱,不退反进,双拳竟然迎向木剑。眼看着项北就要被木剑击中,就在拳剑相交的一瞬间,项北身体却突地一扭,堪堪避过剑锋,而双拳随势改变了方向,击向了黄歇的双臂。黄歇没料到项北的身法如此奇妙,连忙迅疾的一退,躲过了项北凌厉的一击,但第二招“闪电式”也无功而返了。
黄歇口中赞了一声“好”,却不给项北喘息的机会,第三招“星雨式”像漫天星雨对项北席卷而来。项北只见一片剑影,根本分不清哪个剑影是虚,哪个剑影是实,只觉得全身已被剑影完全罩住了。这一招正是越女剑法中绝招之一,极是难练。不但要求身法快捷,还要求有高超的技法,同时还要求全身贯注真气,一气呵成。一般来说,世上成名的剑术,或者是身法快,或者是技法玄妙,或者是功法深厚,若能把三者合一,那就是绝技了。而这招“星雨式”就是越女剑法的绝技。只有学会这一招,才算称得上对越女剑法登堂入室。黄歇练了三年,才算略有小成。但就算是小成,一般剑术也很难抵挡了。
正当众人都以为项北要落败之时,却见项北身体突然向后一仰,然后身体不可思议地滑向一侧,竟让这招看起来避无可避的“星雨式”落空了。不但如此,项北在避过黄歇的攻势之后,身体倒立,竟用头点地,全身一下子腾空而起,双足猛然攻向黄歇的身后。幸好黄歇反应够快,见势不妙,第四招“卷帘式”,反身击向项北,迫使项北身体再次后翻,从而化解了项北的凶猛攻势。
项北得理不饶人,趁着黄歇立足未稳之时,双臂暴长,双拳如毒蛇吐信,十分刁钻古怪地攻向黄歇的侧面。场上一时间攻守逆转,项北竟然占了上风。
不过,黄歇的身法十分玄妙,项北看起来十分凶猛的攻击,却对黄歇没有丝毫的威胁。当黄歇再次躲过项北进攻之后,趁项北招式已老之际,再次腾空而起,以第五招“拂柳式”攻向项北。
“拂柳式”名称听起来很温柔,但实际却是一招很凶猛的进攻招法,连柔软的柳枝都会在猝然的剑击之下而脆断,故有拂柳之称。而且进攻的角度十分刁钻,让人防不胜防。项北一招扑空之后,不见了黄歇的踪影,就感觉十分不妙,正欲转身寻敌,却听“啪”的一声,木剑已拍中他的后背。力量虽然不大,只是让项北身形一滞,但项北知道,按照比试规矩,他已经输了。
全场一片寂静,众人在黄歇玄妙剑法的震撼下,竟然忘了喝彩和欢呼。而看向黄歇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之前众人内心中对黄歇的轻视之意全都荡然无存了。熊槐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儒雅、见到自己还有点羞涩腼腆的表弟,竟然是一个剑术高手。这让他内心欣喜非常,因为,黄歇对他明显有投奔之意,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又有一个武艺高超的忠实部下吗?
项北虽然输得不情愿,但对黄歇的剑法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他知道,自己即使还能硬挺下去,也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绝不能挺过十招。于是项北爽快地向一旁的侍卫说道:“我输了。”
五招之内就输了,项北显然是落选了。
项北遗憾地摇摇头,垂头丧气地向观阅台自己的座位走去。当路过前台尉缭座位时,尉缭却突然喊道:
“公子留步,请问公子是谁家子弟?”
项北见尉缭问话,连忙停住脚步,恭恭敬敬地给尉缭行个礼,然后答道:
“弟子名叫项北,是项氏的长孙。”
尉缭继续问道:“公子刚才所展示的拳法是否是蛇形拳法?”
项北答道:“客卿大人见多识广,弟子使的正是蛇形拳。”
尉缭点点头道:“苗疆的蛇形拳果然名不虚传,尤其是蛇形身法真的是玄妙神奇。可惜公子习练未久,形似而神不似,否则,歇儿还真未必如此轻松赢你。不知公子的师尊是何人?”
项北迟疑了一下,然后答道:“家师乃山林隐士,不为世人所知,请恕弟子不能透露家师名讳。”尉缭听了,稍稍一愣,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语气柔和地说道:
“公子资质不凡,练功不可荒怠,你将来的成就,连歇儿也不如你呢。”
项北被尉缭莫名其妙地盘问了一通,最后又被大大地夸了一通,正不知尉缭是何用意,却见尉缭已经转过头去,微眯双目,似乎又开始闭目养神了。项北只好满腹狐疑地回到了自己座位。
现在,场上的众人大部分都放弃了下场比试的打算,他们自忖自己连项北都不如,比试也是自讨苦吃,甚至丢人现眼,还是不去比试为好。
不过,最后还是又站出两个不服气的下场进行比试。一个是自视甚高的景鲤,一个是视武如命的昭幺叔。
可惜的是,二人在黄歇的玄妙剑法之下,连三招都没挺过,就惨败而回。‘
众人脸上都现出懊恼之色,一些原本满怀希望,以为凭自己的实力露上一手,或能得到尉缭青睐,却没想到比试的门坎如此之高,根本无法跨越。还有一些抱着看看热闹的子弟,希望能欣赏到一场接一场的龙争虎斗,却不料这选徒的比试完全成为碾压式的,一面倒毫无悬念,不禁让人失望之极。
不过,此时的众人谁也没有认为比试就已经结束了,因为,还有一个重量级人物没有出现。于是,当昭幺叔落败之后,心情沮丧地走回座位时,众人谁也没有再去关注昭幺叔,而是不约而同一起把目光集中到十九身上。十九最近名声鹤起,差不多已经成为郢都的传奇人物,因此众人对他与黄歇的对阵充满期待。
十九之所以一直没有出场,倒不是为了等待黄歇与众人比拚力竭时,好投机取巧,而是因为比试速度太快了,还未等他完全观察清楚黄歇的剑法时,三场比试已经结束了。而且,显然除了他之外,再也不会有人下场比试了。
十九当然是要比试的,尽管黄歇的越女剑法让人印象深刻,但还至于让十九心生畏惧。
在众目睽睽之下,十九从容地走到比试场地,然后对黄歇抱拳道:
“黄兄好厉害呀,项哥哥五招都没挺过去,咱俩比试,你可要手下留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