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没有那么柔弱的。”纪泽生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着，“韩之越的离开让我想起了初中同学胡义虎。他是在初二的时候转过来的，后来我听见别人说他父母在学校旁边开着一家面包店，我想他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过来的。”纪泽生讲话的时候显得很啰嗦，仿佛什么都要说，又找不到重点。
“然后呢？”宋昱就盯着纪泽生那双躲闪的眼睛，“然后…你说人们是不是对陌生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好感？”纪泽生还是打断了思路，“嗯…应该是吧！”宋昱仔细想了想，“人们总是对陌生人很好啊！”“那是为什么呢？”“”我想，是因为彼此都不认识吧！人们肆无忌惮地向那些陌生人说着自己的种种，可以显示自己的博学多才，也可以不经意暴露自己的绅士风度。“”那你会这样吗？“宋昱抬头看见纪泽生一脸的疑问，而下午的阳光偷偷躲在他的身后，一阵发热的感觉从心里冒出。
“我…我不会那样。你知道我是个比较害羞的人。”宋昱想了半天，“我可不像你一样！”“我怎么了？”纪泽生更加疑惑了，“刚开学你就开始逗我玩！”“……”纪泽生尴尬看着宋昱，赶紧换了话题，“我还是先给你讲完吧！”
“他上台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给我一种很憨厚的感觉，可能他跟你一样，不擅长自我介绍，有点内向。”宋昱斜眼看着纪泽生，听他继续讲着。”刚开始同学们对他都很好，我自己因为接触不多，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知道他是转过来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同学关系变了。”纪泽生看了看校门口的进进出出的学生，又看着宋昱讲了起来，“你知道吗？他们开始欺负他了。那时候我个子不是很高，坐在胡义虎的后面。因为他父母很忙，每天下午的时候，他总是带着一两个面包，然后课间就在我前面吃着，有时候他也会给我一两块小面包吃。“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欺负他的，渐渐的发展成了一种习惯，每个人都参与其中。那时候的班长是一个女生，长得像个男孩子。好像她一直问胡义虎借钱，当然他也没给。那时候对他的迫害已经进行了好久了，我以为她只是问问就完了，结果那天她一脚踹上了他的肚子，他当场没哭，只是一直在叫嚷着什么，我是听不懂的。“
”后来上课的时候，我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呜咽声，我便知道他哭了。“纪泽生的声音都开始变了，”我不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会变得那么脆弱，明明之前还倔强的反对着暴力，后面却还是挡不住自己内心的纠结。”“……”“后来同学们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他了。就连平时的老师面前的乖乖女，都会骂上他一两句，更不要说那些班里的学生了。时不时找他借钱时小事，动不动就拉扯他的耳朵，在他脸上动手动脚，甚至直接扇过去。”
“胡义虎脸上的伤疤早就成了家常便事，而更恐怖的是当老师问及时的全班哄笑和他亦无所谓的没事。后来各科老师只觉得自己的问话都是多余，再也没有提过。让我感到心里不安的是，当时的我忘了他的痛，和那些欺负他的人在黑板上乱涂乱画，在各个悠闲的课间将他的痛苦变成我的快乐。我的个子初三才开始拔高，那时候他早就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走了。有时候我真后悔自己没有出手帮助他，以至于到现在还有着不安。”
“有时候我自己想，我应该是班里伤害对他最小的那个人，想起来的时候，才知道都是骗自己的鬼话！我后来见过他一次，是在周末的街头，他坐在他父亲的大货车副驾驶上，他好像也看见了我，朝我的方向在挥手笑着。我能看见他父亲的眼神，自己心里却因为愧疚而不敢抬头。我低下头刻意避开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那时候的他要怎样回家跟自己的父母说这些伤口，要怎么安慰那些将信将疑的目光，而他自己又将怎样舔舐自己的伤口？”
宋昱只是静静听着纪泽生说着属于他自己的故事，这次纪泽生没有哭，只是很平静，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出奇……
仿佛这一切只是一个插曲，一段生命的插曲。尽管没有经历过纪泽生的生活，但宋昱还是有很多感触，那不是自己经历的生活，却已经映在心底：年少的时候无意伤害了别人，到现在又怎么能忘怀？自己不经意的欢乐，却是他人心里最痛的记忆。宋昱觉得心痛，每个人都是这世界的主人啊，都有自己脆弱的内心，在最好的年纪，遇上了校园暴力，显得既无力又苍白。
“那……”宋昱不知道该怎么说，望着眼前的大男孩子，他只敢冒出这个字来。“你还说我刚开学逗你玩。那时候我感觉你有点像他，所以才会主动逗你啊！”宋昱一脸震惊，“哪里像了？”“当然是看起来傻比较像了！”纪泽生笑着露出了自己的门牙，宋昱正想笑他的半颗门牙，却被纪泽生的摸头杀瞪大了眼睛。
“所以呢？”宋昱嫌弃地看着纪泽生，然后一把拉下了他的手，“所以你就讨厌老师了？然后就不正经学习？然后就开始鬼混了吗？”“呃…”纪泽生看着宋昱这样批斗自己，感觉不对劲。“我不否认有其中的原因，但其实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我也有新的收获。”“什么？抽烟喝酒吗？”纪泽生脸上堆起了阴影，“什么鬼？我就装逼的时候学他们抽烟，平时我可没有吸的。”纪泽生连忙解释，“跟白羽和魏乾在一起的时刻，我还是很开心的。每天可以跟他们一起聊天，可以谈论自己喜欢的女孩，可以谈论喜欢的游戏。没有那么多束缚，不会觉得有压力。”
“你真的觉得很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