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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王室之微

那商贾四人东拉西扯,从叛军说到勤王军,均自炫耀自己见多识广。

越国人问道:“话又说回来,这秦国和晋国同来勤王,你们说哪方能获勤王之功劳?”

宋国人道:“真要说,晋国兵强马壮,有千乘之军,况且你道那晋军勤王主帅是谁?”

众人均是不知,围了上来想听个究竟。

宋国人略显得意道:“此次晋军的主帅是个叫陈完的将军…”

李聃听这些商贾所谈之事均为叛乱之事,本自事不关己,将碗中水一饮而尽,正要结账出店。忽闻大师兄之名,赶紧坐了回来,侧耳倾听。

宋国人继续道:“听说自晋献公拜了陈完为上将军后,陈将军与西北戎狄作战,接连胜利,手上的本事那是深不可测。”

那鲁国人听他一说,却不以为然,神秘兮兮道:“那却不是如何神奇。你们可知道现在秦军主帅是谁?”

宋国人揶揄道:“又能是谁?”秦国被人被人视为边陲小国,关心甚少,其余三人均是不知。

鲁国人脸现得意之色道:“我听回来的人说,现在秦国主政的是个女人!”

其余三人咋听此言,都是惊讶,那宋国人道:“女人怎能主政?”鲁国人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回来的人讲,那女人自称黑水,说是亲眼见到她的鸾车可直接进出秦国宫廷,从来不见有卫兵阻拦。”那宋国人咂了咂舌,道:“这女人有什么本事,可以和太师相国相比了。”

李聃惊讶之色不亚于其他三人,他听到此处,才知小师妹入了秦国,这师兄师妹都到齐了,两者都来勤王,而且二人藏有宿怨,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来。

后来几人均是议论些市井流言,李聃心中着急,便想要走。转念又想这传言不知真假,思忖片刻便有了计较,寻思着怎生偷入王宫中打探些消息。

于是他再不犹豫,从怀中掏出那枚刀币,行色匆匆出了店去往王宫方向行去。

店伙见那相师结账出店,桌边还拉下个相幡,急忙追出,但哪里还看到他的人影,嘟噜道:“这怪人,连吃饭家伙都不要了。”

李聃循着旧路到了王宫大门,但见宫门外几处守卫把守,虽算不上森严,但宫门窄小,无法潜入。

王宫宫廷并不大,城墙砖砌土夯将几座宫殿围了起来,两丈高的墙面上土脱斑驳,早已布满了点点青苔。

李聃之前求见遭拒,知前门无法进入,又懒得和那守卫纠缠,于是转到内墙之后。那内墙四隅各筑一角台,李聃在一处死角隐秘处施展起师传道家轻功。

只见他一个纵越,身姿优美的飘落到内墙之上。

内墙上也不见有人把守,他一眼望去,见除了几处宫殿,墙内败井颓垣,环堵萧然,不禁蹉叹,想那几百年前,周公武王如此英武圣明,如今却衰败如此,让人唏嘘不已。

李聃也不再多想,见中庭处宫殿最大,在庭门之外停有数辆轩驾,整个宫廷中唯有那处灯火辉煌。他想那定是周惠王所在,兴许能在那处打探到一些消息。

李聃稍一运气,道气充盈遍体,脚下寻着高点,在几处房屋顶上借力越过。但见他体态轻盈,迅如飞鸟,飘忽若蝶,几个纵跳又越到这宫殿屋顶之上。

待在一处站定,小心启开一处屋瓦。借着那镂空之处,他向下望去,见这处前堂后室,堂中设有龙雕宝座,堂下设置百官蒲位用于朝觐,心想这果然是周惠王宫室了。

忽然那堂中传来说话之声,李聃转个角度,果然发现有一人坐在堂上,数名大臣打扮之人跪坐堂下。

坐在堂上之人身着洁净而明朗的红色锦服,内松外紧,袍上雕龙画凤这正是周周惠王。

周惠王在堂上正自愁眉苦脸,座下一将军模样的将臣抱拳行礼道:“这卫国欺人太甚,末将愿领军出城迎击,定将叛军扫平,将叛乱之首擒获了来献予王上。”

周惠王道:“那朔贼叛军势大而来,唉,…”那将军姓王名前,甚是悍勇,听了周惠王训斥并不罢休,义愤道:“朔弑兄上位,不得人心,这刚即位就支持王子颓叛乱,无义之兵人数虽众却不足惧,待末将…”

周惠王不待听完,不耐烦摆了摆手止住道:“卫有千乘,你那百乘破车经不起折腾的。”

李聃听到此处,见这君臣几人并未提到师兄师妹,心中有些失望。他暗想这周惠王也是懦弱胆小,这仗还未打就如此没了信心。不过也是难怪,王室如此势衰,谁还真心为朝廷打战。大概经常如此,周惠王也无战胜的信心了。

那将军还要再说,周惠王对另一个臣子没好气的问道:“你不是去求援军去了吗?怎么这左等右等,你口中的勤王之师都哪去了?”

那臣子脸色微窘,心想哪有什么真真的勤王之师。人倒是派了一大堆,人家各路诸侯都不理睬。楚国倒是满口答应,不过楚王将部队逼到边境上坐山观虎斗,不过看热闹,最后趁火打劫一番也说不一定。而晋国、秦国也答应了来勤王,只是这左等右等不见来,前番探子来报说晋国、秦国倒是都派出勤王部队,可在半路之上两军又不知为何相互打了起来。周惠王现在问起来,他都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臣子闷了半晌只好诓道:“回禀王上,密文已发,各路诸侯都是愤怒卫公的不义,表示即刻就调集军马,不日就前来勤王。”

周惠王等了半天不见下文,急道:“都愿意?都愿意怎么现在还不来?”那臣子道:“楚王部队已经发往边境,这不日定会会到达。郑公也是满口承诺,这派出的部队应该也会前来。只是秦公和晋公的部队在河阳地区不知为何出了一点误会,误了时日,但臣下想之也应该不久就到了。”

周惠王双眼瞪得溜圆,惊讶道:“误会?他们误会什么,怎么两个跑来勤王自己还能打起来?”说完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暗骂这诡诸、任好两人不知搞些甚么鬼名堂。

周惠王这抓耳挠腮,气得失了仪态,他踱了几步叹道:“那南蛮子肯定信不得,信得过秦晋二军自个打了起来,齐国又太远,这远水哪能救得了近火,郑国…唉。”周惠王左右踱步,急的冷汗直冒全没了主意。

此时王室虽微,可名义上是天下共主,除了周室能称王者,其余各国至多为公。可楚国蛮夷之地,早于两百年前就不尊王室,独自称王,如此国度,如何让惠王信任,那楚成王不来落井下石已是万幸之事了。

李聃看这周惠王畏首畏尾、优柔寡断,遇到大事举棋不定,只是摇头。他又听说秦军和晋军出现什么误会,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又不愿意去想,心中打着鼓。

这时又听周惠王像是想起什么事情高声问道:“内史过,前日不是听说神明降临莘地,你去问问神明该如何是好。要不即日启程,你我君臣前去拜祭神灵,以求上天剿平叛乱。”周惠王望向内史过,眼中满是殷切。

内史过心中一紧,他前日确实去打听过这“神明降临”之传闻,在洛邑北部莘国出现了一个身份神秘的筮人。那筮人装束怪异,从天而降,长期混迹于莘国周围。人们问他天机,他倒也能说出一些惊天动地的预言来,那些预言和他口中轶事很多还真能应验,因此当地人对那神秘人甚是追崇,都说是神明降临。

可这捕风捉影之事自己又怎敢应承,说道:“神明降临莘国之事,也却是有的。可经臣下调查,那所谓神明之人奇装异服,很是怪异,手中常常把玩一块奇怪物什。可臣观之不过是些不得人知的奇技巧淫,可夜中发出光亮。而他口中应验之事,想来均是碰巧而已。总之这筮卜之术不能全信啊。”

李聃听了,心中暗道这个内史却是明白事理之人。

周惠王却是不喜,这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如何肯轻易丢下,脸现怒色道:“你说神明是假的,万一神明发怒,帮助叛军来杀我,如何是好,你立刻安排,我要带领群臣去参拜神明,以求上天助我。”

内史过脸显难色,莘地虽不远,就在黄河以北,可这如今四面兵荒马乱的,如何能让周惠王冒险一去,谏道:“王上请听臣下一言,这国家兴旺,在于国君。不诚心祭祀而向神求福,神一定会降祸;不对民亲而使用民力,民众一定会背离他。诚心诚意地祭神,是禋;仁慈和惠地佑护民众,是亲。国君中正仁爱,他的德政足以上达神灵,恩惠足以团结民众。如此自然君明国强,叛贼自灭…”

周惠王懒得听他书呆子一番说教,打断道:“我意以决,不必多说,明日就行祭天之礼。”

内史过心中焦急,原来这祭祀之礼分祭天,祭地,祭鬼神,而其中祭天之礼最是隆重繁复,不但流程复杂,而且需时三日。可叛军下的战书就在旬日之后,他心中如何不急。

但见劝他不下,内史过只好敷衍道:“王上如真心祭拜,则不必一定要去莘地,只需在这王城中诚心祭拜即可。”

周惠王见他如此说,顿时来了精神,脸现喜色道:“听你的,听你的,你说如何一个诚心祭拜法,你细细道来?”

内史过心中暗叹一声,心想只得遂了他心愿,思忖一番道:“明日午时,在宫外布下祭祀台,王上需沐浴熏香,再命太宰率太祝、太史带领众臣,献上祭品…”

李聃见堂中讨论这拜祭之事,心中关心师兄陈完,于是消无声息又展轻功离去。这一纵一越之间,已经出了王宫之外,径直往那河阳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