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人间有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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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甄思兰这番话有理有据有情,令马大文口服心服,所有的人都表示赞赏。结果大家决定:半个月后,周扣水去亢州报告,说甄大牛子孙及甄姓二千多人全部住在北大山大龙谷里,将捉拿甄家人的人引到龙村去歼灭。

午饭后,李爱武夫妇驾马车去大王村讨王一行、王不凡的话,临行时,吩咐王家兄弟、周家兄弟在饭店等候消息,防止计划有变。

李爱武夫妇到了大王村,向王一行、王不凡夫妇作了汇报。他们一致认为,龙村隐蔽,枪声传不出去,选择那里消灭贾家的杀手最合适。再者,龙村不必再怕暴露,只要时刻加强防备,一个团兵力进犯也不可怕。何况现在是民国二十一年了,贾家不可能动用政府的千军万马来进剿龙村。果真那样,也不可怕,甄家的耳目遍布大江南北,一得消息,首先疏散老幼、妇女,再调集外围力量配合作战,与此同时,组织人到省府告状,事情会有回旋余地的。王不凡强调:袭击龙村的人中如有贾家人可不杀,领他看一看龙村的气势,感受一下龙村人的实力,让他回去宣传,令贾家知难而止。

第二天晚上,周扣水领着周扣安、王家兄弟等十人去浮春楼二楼三号房间见贾大昌。贾大昌只说了句“让大家辛苦了,谁找到甄家人住地就及时告诉周扣水,再赏一百块大洋”的话,就打开箱子,给每人发了一百块大洋。十一个人假装十分高兴的样子离开了。

隔日上午十点钟,贾大昌去贾忠家,只见贾忠的妻子、女儿在门口卖香烟、水果。马菊花一见贾大昌就非常热情地请他进屋,他不进去,只问贾忠去何处了。马菊花故意压低声音说:“他到处跑,十天只回家一次,呆一天又走。”贾大昌也低声说:“告诉他,我已另派人在打探,要他不能暴露自己的仔细。”说后就丢下一块银元,拿包烟走了。

贾大昌啥处也不想去了,走回浮春楼房间就睡了,晚上独自酌酒,越想三爷爷越是烦躁。他对三爷爷既有思念更有恨。特别是三爷爷为何同甄家人勾结?为何死后还不进贾家的老茔地?敬梅大妹呢?真想不明白呀,她为什么突然背叛贾家?如此叛逆,将来还有何面目见父亲、爷爷于九泉之下?至于那些愚蠢的酒客,那些无知的市民,他们只会看表面,被甄家吊唁、送葬的假仁假义迷惑了,受迷惑也就罢了,怎么竟然骂起贾家来了,可恶!可恶!他一天也不想在高城待了。他决定无论如何明日回亢州。

第二天,他吃了早点,结了账,就直奔火车站。他坐在座位上,后脑枕在靠背上,紧紧闭起两眼,整个身体都处于微微晃动中。他睡不着,决心什么也不想,可是从未有过的孤独仿佛无底的泥沼,使他感到整个人越是挣扎越是在下沉,他恐惧极了,可就是叫不出声来!

贾大昌回到家,已是茶庄打烊了,他什么也不说就钻进房里睡觉。夫人王容见他面容憔悴,精神萎靡,也就不敢多问,悄悄解衣上床,轻轻熄灭灯火。

早饭前,贾大昌和王容照例去母亲梅晓丹房里请安。梅晓丹惊喜地询问贾大昌何时到家的,她怎么不知道?贾大昌说昨夜到家,不敢惊动母亲,故未向母亲禀报。

早饭后,贾大昌将母亲请入小书房,说有话要单独禀告。梅晓丹不悦,说有什么秘密不能让王容知道?贾大昌只好将王容叫来。贾大昌将高城的所见所闻细细一说。梅晓丹怒不可遏,连说贾家怎么偏偏出了三叔这么一家人?敬梅怎么忤逆到如此地步?高城人怎么竟如此愚蠢无知?一阵火焰冒过以后,她冷冷地问:“你要办的事办得如何?”贾大昌说,都按母亲吩咐的办妥了,特别把周扣水办事如何积极利索,贾忠如何忠诚可靠的情况强调了一下。梅晓丹的脸色由阴转晴了,感叹说:“岁寒知松柏,板荡识忠臣。知书达理的三叔和敬梅竟不如无知的周扣水和贾忠。这是贾家家史上的奇耻大辱呀!”顿了顿,她要大昌、王容好好教育逸远、思远:要尊祖忠祖,为人以孝,无论境况如何,都绝不能欺祖灭宗,做贾家的逆子!言罢,她起身离开书房,贾大昌、王容随后相送。

时间,是个特别神奇的东西。它给人的感觉是随着人的心情而变化着。一个特别用心于钻研学问的人,他总是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快得叫人惶惶畏惧。一个特别懒于学习的人,他抓到书本就觉得时间如逆水行舟,慢得叫人忿忿咒骂。一个等待执刑日期的死囚,他咬牙切齿地咒骂时间故意同他作对,快如飞箭流星。一个等待黑夜行窃或做下三滥勾当的狗男女,他一直咒骂时间故意同他(她)作对,慢如蜗牛爬墙。

渴望周扣水来亢州的梅晓丹、贾大昌,他们嫌白昼、黑夜太长,太长;恨时间走得太慢,太慢。母子俩常常相对无言,唉声叹气,似乎在品尝‘度日如年’的滋味。伙计们感到主人没有好脸色,思远、逸远觉得奶奶、父亲没有好声嗓。

梅晓丹母子好不容易挨过去十五天。这天午饭后,周扣水竟突然出现在他俩面前。梅晓丹惊喜得张大了嘴巴,贾大昌高兴得想要拱手作揖,但想到主人的尊严,梅晓丹没有喊出“你好”,贾大昌伸手端起了茶盏,都现出威严、沉稳的姿态,等待周扣水禀报。周扣水心想,你们装吧!他故意磨磨蹭蹭,慢慢地细细地说如何想点子督促十来个人打探的过程。梅晓丹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哼”了两声,贾大昌则打断他的叙述,有点恼火地说:“究竟找到没有?”

周扣水这才回道:“找到了,大少爷。”梅晓丹母子大睁着双眼,同声急切地问:什么地方?周扣水说:“在卧马山以北四十里的北大山的大龙谷里,名叫龙村,有八百多户,四五千人。”梅晓丹有些犯疑,说:“听公公在世时给我说过,大甄村北半边甄家只有二百多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