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人间有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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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经大家认真商量后,甄思洪陪甄思李夜奔大王村,征求王一行、王不凡的意见,他俩都说,青年人不能一辈子困守山野,应该去南方大城市历练历练。于是他俩连夜返回龙村。

甄思李夫妇和子女及关啸虎、赖守义离开甄家时,张金莲搂着念平、怀关大哭起来,张德树、张嫂分别拉着思李、晴莲,一再叮嘱他们在外要小心,要给家里捎信。思洪抱起念平,武迎春抱起怀关,李爱武、甄思兰、自坚、大勇等背着大包、拎着小包,王恩重、王占山等领着一千多男女老少放着鞭炮把甄思李等六人送出村外,上了两辆马车。

两辆马车已经在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甄思洪搀着外公,武迎春搀着外婆,甄思兰搀着母亲,才转身随着人流一步一步向家里走去。

望着泪水涟涟的母亲,甄思兰突然想起苏轼《水调歌头》中的几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心想:何时才能与三哥、三嫂、念平、怀关他们相聚呢!

甄思李与赖晴莲也是怀着离别的无限伤感离开龙村,离开外公、外婆、母亲、大哥、大嫂、念祖的。他们这一行人在仙城关家武馆休息了一日,赖守义就领着甄思李一家人奔赴广州。

这日辰时末,甄思李一家人进入华章武馆,整个武馆沸腾了,到处欢声笑语,院子里,人们进进出出,沽酒买菜,置办酒席,活像过大年似的。

茆小成领着甄思李一家四口人,好不容易走出人群,走进二楼四间有门连通的屋子,最西边一间是思李夫妇的房,一张大床,床正中摆着两床绸面被褥,被褥上各放着一只绣花大枕头;一张放梳妆、镜子的长桌;一张衣橱。接着是念平、怀关的房,两张小床,各各放好被褥、枕头;两张书桌;一张衣橱。接着是一家人共有的书房,两台书架,一张书桌,四把木椅子。外间是客厅,一张方桌;八把木椅子;一张矮小的长方形木质茶几,上有一只圆形的白瓷大茶盘,里面放着一把瓷茶壶,八只白瓷小茶盏。四间连通的房间整洁、朴素、大方。甄思李夫妇十分高兴,一再向茆小成致谢。茆小成笑着说:“思李是我亲弟弟,晴莲是我亲弟媳,两个孩子是我的亲侄子,我们是一家人,再说感谢,我可要生气了。这些摆设是赖大师一一指点的。我本来给你们在楼下配了一大间灶房,赖大师不同意,说让你们一家在他那里吃喝,不要你们动手做菜饭。”甄思李与赖晴莲对望了一眼,都不出声地笑了起来。茆小成将客厅门上的锁钥给了赖晴莲,就笑着说下去张罗,转身走了。

甄思李夫妇放好行李,各拉着一个孩子去了楼下的赖无忌住屋。同赖无忌、关杏花、赖升等好生热闹了一番。

中午接风宴上,甄思李夫妇同十三桌武馆师徒们尽情喝了一顿酒。酒后,茆小成领着甄思李去亚光武馆拜见了黄亚光及其得意门徒,又去华章分馆拜见了华良栋、高人奇,又去拜望了表伯父蔡文清一家。

晚上,在赖无忌的大客厅里,甄思李向赖无忌、赖升、茆小成、杨大木等七人细细说了甄家抗击官兵的事,说到大甄村、大洪村、黄家岭被西洋炮火毁灭,甄思王和青龙山一带村庄青年及黄家岭青年共三百九十四人战死时,听者愤怒地咒骂朝廷和洋鬼子的残暴,悲痛地哀悼那些英勇的亡者;说到两江总督的一支五千人马队的劲旅和西洋百人炮队如何如何被歼时,听者无比兴奋,极口称赞甄大牛、伍强等指挥有方;说到甄大牛领着冒充甄思洪的甄老四舍身换回一百零三个人质时,思李泣不成声,听者痛哭失声;说到他兄弟俩和王不凡等八人白日劫杀儒林街,黑夜袭杀贾巡抚时,群情振奋,说朝廷大大小小的贪官污吏都该杀!说老百姓真要不怕死的反抗,什么县令、知府、巡抚、朝廷一品大臣、二品大臣,统统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照样能打、照样能杀!

大家喝了几口茶后,茆小成说了他舅舅花登枝最近从新加坡来信说,他们那里好多橡胶园老板捐款给中国同盟会在国内起事;说那些在橡胶园、工厂干苦活的中国人,都崇拜一个叫孙中山的中国人,好多人都跑回国参加起事,他们恨洋人奴役他们,虐待、盘剝他们,他们更恨大清朝迫害他们、歧视他们;说大清朝气数尽了,兔子尾巴长不了了,中国要变天了。赖无忌等也说现在广州的气氛一个月与一个月不同,有十多个徒弟学了些拳脚功夫就走了,也不知他们去干什么了。大家都有些迷茫,可又有一些莫名的兴奋。

一日,武馆一个叫曾有知的徒弟,突然向茆小成提出他家乡花县一个姓徐的青年想给华章武馆的师徒们讲讲国事。茆小成给赖无忌、甄思李等一说,大家都产生了好奇心,一致认可。来武馆讲话时,赖无忌命徒弟关闭了大门。徐青年三十来岁,很文明,口才极好。他说他们花县的老百姓对道光、咸丰时期的太平天国、天地会红兵的遗闻轶事耳熟能详,思想中有着深刻的反清的意识根基。他数说了《马关条约》、《辛丑条约》,数说了列强欺负中国的种种事例,指出亡国之源是清朝的腐朽统治,说去年孙中山创立的同盟会,目的就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虽然几次起事失败,但终归会胜利的。他热情地号召武馆师徒要为推翻清王朝奉献力量。这一切对华章武馆的师徒们来说,是开天辟地的新鲜事,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但震颤的体腔里也有一定的恐惧感。不管怎样,被鼓动得热血沸腾的师徒们,还是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如哗哗的怒涛在涌动着一股搏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