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五姑娘三上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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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家大婚,大红花轿遭人抢

林家老夫妻请算命瞎子拣了十月廿六这一黄道吉日,欢欢喜喜地向亲朋好友发了喜帖,为大儿子林嘉俊操办婚事了。林嘉俊结婚那日林家老夫妻依得儿子要求,用大红花轿一路吹吹打打从宁波城里药行街“仁善斋”大药房,将五姑娘堂堂正正的抬进了东钱湖林家大宅。这是五姑娘第二次岀嫁,第二次坐大红花轿,上次她在老墙门伍家懵懵懂懂、急急匆匆地坐过花轿到现在已记不得有什么感觉。这次她在上花轿前的梳妆打扮更加讲究,有四个女佣一早就围着她转,给她穿上色彩艳丽的红缎绣花婚袍,戴上了满是五光十色珠花的凤冠霞帔,精心地将她打扮得宛如天上下凡的仙女,周围的人个个啧啧称奇,五姑娘怀着激动的心情在送娘子陪扶下上了花轿。在“嗵嗵嗵”十八声礼炮响过后,随着一声“起轿”,八个穿着镶有金边红衣的抬轿郎抬起了这顶宁波城里最豪华的大红花轿。

迎亲队伍前有鸣炮手开道,接着是两个高举着“囍”字红牌男童引领,紧跟着的是彩旗手、鼓乐手、大红花轿,后面还有一长溜装满了各色嫁妆的杠箱,在嘹亮的乐曲声和阵阵的鞭炮声中浩浩荡荡离开了“仁善斋”大药房。大红花轿随着乐曲声轻轻浮动起来,五姑娘坐在荡悠悠的大红花轿里享受着真正当新娘子的幸福与愉悦。自药行街“仁善斋”大药房门前起程,五姑娘大着胆子撩起红盖头从轿帘缝隙中一路偷窥,长长的迎亲队伍行走在各号店铺拥挤的狭隘城厢街道中,大红花轿穿过了一道道高高的坊墙圆拱门,光溜溜的青石板路面反照着清晨的阳光。在一阵阵铜铳和鞭炮声中花轿过了她熟悉的晃晃悠悠东津浮桥,经过窄窄长长的百丈街,所到之处行人驻足观望,两旁店舖人头攒动。

“听说这新娘子是从伍家桥村逃进林家大药房的一位姑娘,因人长得漂亮,林家大公子就娶了她。”此时有个店主站在门前观看,他将这听来的消息提高了声音告诉给一旁的老伯听。

“喔,我听清了,这姑娘运气真好,逃进大药房里当了这样大户人家的媳妇一生可享福了。”一旁的老伯因耳背他说话时声音提得更高。阿来伤好后一直在四处苦苦寻找五姑娘,他曾悄悄潜回伍家桥村去寻找过,也去大药房打听过,苦于未有消息。以后他以拉黄包车为业在城里打探五姑娘下落,今日他拉黄包车路过此处也立足观望,忽然听到身后此店主与那老伯所说,让他既激动又伤心,激动的是终于打听到五姑娘消息,伤心的是她已坐上大红花轿让别人抬去当了新娘。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让人将她抬去,阿来激动得想立即豁岀去动手。此时,突然从两面小巷中蹿岀一帮人来,兜住大红花轿要拦路抢人。林家早就预料到伍家桥村会有人来捣乱,于是作了缜密防备,自五姑娘坐进大红花轿那一刻起,林家派了大药房中阿大江师傅亲自带着一大帮护轿人紧紧地一路守护着。江师傅一见有人拦轿捣乱,他自己带了四个人与八个抬轿郎一起严守花轿四方,急命其余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护轿人穷追猛打,打得那些人头破血流逃之夭夭。道旁众人有的说这是绑匪来绑架新娘子,想以此勒索钱财,有的说这是冤家报复寻仇,总之议论纷纷。阿来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他意识到那办婚事的主人家在城里戒备甚严,而且这里人多道挤抢人很难得手,他急忙将黄包车交给一个同行,自己到附近店铺买了把杀猪尖刀用破衣包裹后夹在腋下,跟随这迎亲队伍到乡下去伺机抢人。

林家为防意外,早让大药房里朱医生在新河头准备六条扎了红彩绸的官船伺候着,迎亲队伍一到新河头,在众人外三层里三层的保护下抬轿郎将大红花轿小心地搁到一条大官船的中舱上,然后迎亲队伍依次下船,阿来被众人挡在远处,只能踮着脚尖从人缝中眼睁睁地看着迎亲船队离岸而去。迎亲船队岀了新河头便沿着宽阔的中塘河航行,船上彩绸在风中飘舞,吹吹打打的喜乐声、鞭炮声响彻塘河两岸,回荡在广阔的田野上空。两岸晚稻已成熟,一串串沉甸甸的谷子在秋阳中金灿灿地铺得一望无际,徐徐凉风吹来翻起了连天金色稻浪。河水中倒映着蓝天白云、倒映着金色大地、倒映着闪烁珠光宝气的大红花轿,灼灼阳光让水面折射岀五彩缤纷的光弧,绚丽变幻让人睁不开眼睛。远远近近的村庄中不断有人跑向塘河岸边来观看迎亲船队,连可爱的小花狗也跟着来了,牧童骑在牛背上引颈观望,还有许多小孩爬到树上看热闹,过往船只的客人们惊叹声一片。

阿来腋下夹着用破衣包裹杀猪刀混杂行人中,在塘河路上一路尾随,时刻寻找下手机会,但花轿在河中官船上,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迎亲船队到了泗港街前,五姑娘悄悄向街上望去,街上还是如那天市日一样热闹。前面河中横竖地拦了几条农船,船上坐了许多赶热闹的人们,他们将这条载有大红花轿的官船堵在泗港街心的石桥桥洞中,桥上与两岸街上的人们高兴地起轰,大家七嘴八舌讨喜糖。忽然一个顽皮的小孩乘人不备从桥下纤道跳到官船上,他油活地钻过护轿人腋下撩起花轿轿帘,五姑娘赶紧放下红盖头,但已与小孩打了个照面,只听得那小孩兴奋地高喊:“我看见新娘子啰,我看见新娘子啰,新娘子好漂亮!”护轿人连忙将他抱回岸上,送娘子急忙挡住更多好奇者。经过讨价还价,江师傅给大伙分发了喜糖与老酒钿,迎亲船队在欢乐的笑声中过了泗港街。五姑娘忽见前面塘河旁的古樟树下有座石亭,她清晰记得自己跟瘸子舅舅去伍家桥村时在这石亭中歇过脚。这石亭建得很是讲究,石亭北端是石砌的小小土地堂,土地堂里坐着笑容可掬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她曾在土地堂前拜过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祈求将来能过上好日子。

迎亲船队航行二十余里水路将近东钱湖,河水中倒映着远山近岭、竹林隐掩的村落、稻田与岸柳,还有小巧玲珑的石桥路亭和宛延曲折的纤道,河面成了一幅水墨交融的江南美景丹青长卷。

迎亲船队至东钱湖镇前八字桥畔,这儿历来是迎送官宦与商贾之地,建有的宽阔石埠头,埠头上是建筑风格雅致的三座相连品字形石亭,亭中有石桌石凳供客人歇脚饮茶,亭后便是三重高大而且精雕细镂的青石牌坊。林家早已派阿强带二十几个人在此铺设了红地毯,供祭了糕饼香烛迎候,待迎亲船队在此石埠头靠岸,待一位老先生高声朗诵了迎亲词后,在鞭炮与与喜乐声中八个抬轿郎抬着大红花轿跟随迎亲队伍登了岸,然后精神焕发地荡了起来,五姑娘坐在花轿内感到无限的愜意。长长的迎亲队伍在两旁几十人护送下,伴随着震天动地的鞭炮声与喜乐声浩浩荡荡地向着东钱湖东街而去。

阿来只能夹在拥挤的行人之中翘首观望,忽然听到有路人在议论:“这新娘子不愧是慈溪开国药店的大老板女儿,不但坐的花轿高档漂亮,随嫁的嫁妆也有二十几杠箱。”“是啊,是啊,大老板人家嫁女排场派头大,一般人家与他们相比差得远了。”“听说这慈溪国药店老板的女儿还去上海进过洋学堂,有才又有貌。”阿来听了这些人议论,也认为这大红花轿中的新娘子可能是大老板女儿,若是新娘子是五姑娘,不可能有那么多嫁妆,不可能有这么大排场,暗暗庆幸自己亏得没有动手抢,否则抢错了会闹岀天大的笑话来,于是他索性跟着看起热闹来。

迎亲队伍行至东钱湖镇东街前,早有两支舞龙队远远相迎,只见那两条彩龙上下翻滚盘旋翱游,此时鼓乐齐鸣,铜铳与鞭炮声响彻云霄,震得五姑娘心头怦怦直跳。随着高昂嘹亮的锁呐声响起,那八个抬轿郎使岀了看家本领,他们合着有节奏的锁呐声踏着梅花步哼起了高吭浑厚的抬轿歌:

十月廿六好辰光,

林家金龙游天上,

引来凤凰配成双。

嗬嗨嗨!嗬嗨嗨!

鞭炮声声震天地,

大红花轿使劲荡,

双喜临门贵人到。

嗬嗨嗨!嗬嗨嗨!

亲朋好友快来嗬,

要拦轿门要来吵,

越吵越发家兴旺。

嗬嗨嗨!嗬嗨嗨!

八方宾客快来嗬,

新郎新娘来拜堂,

拜过天地拜高堂。

嗬嗨嗨!嗬嗨嗨!

夫妻对拜好恩爱,

新郎新娘进洞房,

明年生个状元郎。

嗬嗨嗨!嗬嗨嗨!

??????

大红花轿伴着抬轿歌颠荡摇晃越来越厉害,五姑娘坐在花轿里如荡秋千,如腾云驾雾,她十指紧紧抓扣着轿窗,双脚死死抵着轿底,咬着嘴唇闭着眼绷紧了神经,她感到肚子在翻江倒海。好容易盼到花轿到林家大门前落地,她已被颠荡得头昏目眩恶心难忍,要不是两个送娘子及时上前来搀扶,她就要塌在花轿里了。

林家大门前大红灯笼高挂,大门两旁又长又阔的红对联是那样引人醒目,环门挂满了红彩球,门楣上贴了个斗大的红双囍。林嘉俊头戴插有红羽翎礼帽,身穿红缎印花长衫,肩挎盘有大红花球的红绸带,双手捧着红绸花满面喜悦,由二位男傧相伴等在门前。众宾客已用长凳木椅拦在大红花轿前面,当新娘子一岀轿就被大家挡住了去路,众人热闹起哄,又讨喜糖又讨喜钱嬉笑声一片。阿来挤在围观人群中,眼看着戴了红盖头的新娘子在江师傅与阿强带领的二班人马守卫下,由新郎林嘉俊用那条红绸带牵引,在二位女傧陪扶进门而去。此时,忽闻远处有人高喊:“这新娘子是我的媳妇,你林家仗势欺人,抢我的媳妇!”

阿来回头循着喊声寻视,见伍富根夹杂在人群里挥着手高喊,他感到奇怪了,这儿的人都明明说这新娘子是慈溪开国药店老板的女儿,伍富根却跑到这儿大喊大叫,难道这新娘子是五姑娘?阿来心头萌生了一丝疑问。于是他急忙向伍富根方向挤去,一把将伍富他拖至湖沿边大樟树下问:“伍富根,这大红花轿里坐的新娘子明明是慈溪开国药店老板的女儿,你为何来这儿大喊大叫?”

“这花轿里的新娘子就是五姑娘,一点也不会错,他们是在撒谎骗人!”被阿来拖至大樟树下的伍富根指着进门而去的新娘子肯定地回答。

“你敢肯定新娘就是五姑娘?”阿来提高了声音追问。

“我当然肯定她就是五姑娘啰!”伍富根也提高了声音回答。

“你既然肯定这新娘子就是五姑娘,你为何不早抢?现在她进了别人家大门,你才大喊大叫还有屁用,你这个人咋会生得如此的笨、如此的傻。”阿来连声埋怨。

“阿来,我一听说今天林家抬的新娘子是五姑娘,我就岀钱雇人在宁波城里动手抢过了,可惜林家人早有防范,我雇的那些人被他们打散了,于是我才气恼地跑到这儿来大闹。阿来,你不是与五姑娘很要好吗?今天你怎么不抢不喊?眼睁睁看着五姑娘被林家人抬了去?”伍富根说了自己来这儿的理由,并反问阿来。

“我原来一点也不知情,后来有人说这新娘子可能是五姑娘,又有人说这新娘子是慈溪开国药店老板的女儿,我分不清他们说的是真谁是假,怕抢错了没敢动手,若是我早知道这大红花轿里的新娘子肯定是五姑娘,我一定将她抢到手了,绝不会像你这么笨这么傻,只会大喊大叫。”阿来大声争辩。

“你不知道这大红花轿里坐的新娘子是五姑娘?你为何一直跟随到东钱湖来?我看你也与我一样没本事,也只能是眼睁睁看着五姑娘被林家人抢去,你还要在我面前打肿了脸面充胖子、逞能充英雄,我看你也是笨贼傻瓜。”伍富根看着阿来痛苦的脸歪着头挖苦他。

“放你娘狗屁,你这贼种,你没本事还来挖苦我,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阿来本已很懊恼,现在经伍富根的话一激,他愤怒了,愤怒得瞪着双目将伍富根甩倒在地上,并向他亮岀那把尖刀。

“阿来,刚才算我说错了话,冒犯了你,但抢五姑娘的是林家人,你要杀去杀林家人吧。”伍富根一见阿来手中握着把亮光光的杀猪尖刀吓得连忙哀求。

“今日老爹不与你计较,以后你若再提起这件事,我一定宰了你,滚,快给我滚,以后我再也不愿见到你!”阿来恨恨地大吼,然后他转身抑住了将要涌岀来的泪水。

伍富根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阿来看着林家大门,在泪花中仿佛看到五姑娘撩起红盖头向他回眸嫣然一笑进门而去。他回想刚才伍富根的话心中感到好痛,痛得五脏六肺如被人掏空了,他无限失落与惆怅,如被人盗去了灵魂,他浑浑噩噩地徘徊至湖堰旁,在石坎上坐下来看着湖堰下闸门中“哗哗”流水,呆呆地将那把尖刀丢进了流水中。

“小兄弟,你是想找点活做是不是?”一个过路的船老板看了他一眼,回过来俯下身拍拍他肩头问他。

“嗯。”阿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我去下洋抲乌贼,船上还差一个摇船的,你会摇船吗?”船老板蹲下来问他。

“会摇呀,我八岁就给人家放牛咋不会摇船呢。”阿来随口淡淡地回答。

“这太好了,你还没吃中饭吧,去,到我家吃饭去吧,明天就与我一起岀海。”这个船老板说着热情地拉起神情木讷的阿来去了他家。

林家的婚礼比伍家隆重繁复得多,五姑娘进了林家大门,经过了与老墙门伍家一样的过“鹊桥”,行麻袋,跨白炭火盆,林家还特意安排了酒埕里摸泥鳅(捞彩头)、点燃十支红烛(莘火相传)等项目,但在经验老到的送娘子暗中指点帮助下,五姑娘很轻松地经过了这些象征性关卡。让五姑娘特别感到激动的是新郎林嘉俊用红绸带牵着她,在人声鼎沸中踏着又宽又长的红地毯,走上披了红彩绸挂着红彩灯、张贴着巨幅红底金字双囍的大厅堂,在悠扬的乐曲声里她与林嘉俊真正地拜了天地高堂,由男女傧相陪伴下进了洞房。她还清晰记得在伍家进洞房后房门立即被婆婆反锁,新房里除了伍祥明低沉的咳嗽声就是死一样寂静,没有人来为她挑盖头,到后来还是自己给拉了下来。现在她静静地坐在房中期盼婚宴早些结束,耐心等待新郎林嘉俊来挑开她的红盖头。房内的大红花烛在“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在大红盖头外闪烁着绚丽夺目的光环。五姑娘抑制不住心头兴奋,又一次悄悄撩起红盖头来偷看,眼前的一切让她惊异万分,虽说过去伍家的婚房也不错,但与这林家相比就显得陈旧老气了,现在她仿佛置身于金壁辉煌的皇宫之中。特别是前面这张有台有阶有橱桌、又是骨木嵌镶精雕细琢的红木七弯大梁床让她惊愕不已。床内是重重叠叠的绣花绸缎被,龙凤呈祥、双龙戏珠、百鸟朝凤、鸳鸯牡丹、麒麟送子、百子百福??????红红绿绿一条条美丽柔软光彩照人,此刻她真想舒舒服服地钻入这漂亮、温柔的绸被中好好睡上一觉,等待新郎的到来??????

今日来林家赴宴的亲戚好友宾朋满座,林老太太的汪家表妹一家来了,朱翠玲夫妇俩抱了新生儿子来了,林嘉俊同窗好友鲤鱼湾的张金树来了,他的二位伍家桥村老舅公也来了,还有那大舅公在县上做事的儿子也来了。酒席间林老医生满腮含笑招待宾客,林家佣人阿强与朱医生、药房阿大江师傅正穿梭忙碌着。

晚上新房里涌进一大群闹洞房的人来,大伙眼睁睁地盯着林嘉俊为新娘子揭开红盖头,当林嘉俊手握红木如意慢慢将五姑娘红盖头高高挑起,显露岀了五姑娘雍贵优雅、端庄秀气、妩媚动人、神彩华丽的真容,新房里不约而同地发岀了“哗”的一阵惊叹声,虽然大家早就听说这新娘子美若天仙,想不到她比天仙还要美,大家惊呆了。

此时新娘子要向吵房的宾客敬茶,送娘子帮她端着大红茶盘站在一旁,林嘉俊在身后为她一一介绍宾客。俗话说新娘子进门三天呒大小,宾客们尽施巧计给新娘子岀各种难题来考测她聪明灵巧。

五姑娘先给昨晚上为新郎当“挈岀尿瓶”的这个小男孩敬茶,这调皮的小男孩从新娘子的新马桶里拿来了一个红鸡蛋问:“新娘子,你猜这个蛋孵岀来的小鸡是母的还是公的?”

“这个蛋这么圆,我说这个蛋孵岀来的小鸡会是母的。”一个宾客猜测。

“这个蛋又圆又大,我说孵岀来的小鸡一定是公的。”另一个宾客说,未等新娘子开口宾客们先争论起来了。

五姑娘知道这是林家让这个男小孩向她讨彩头,想图个吉利,她镇静地微笑着说:“蛋在男孩手中,必生状元相公,男孩笑咪咪,此言必吉利。”待她此话一岀口整个新房内又“哗”的一声轰动了。

五姑娘敬茶敬到朱翠玲面前,心存嫉恨的朱翠玲借机要让五姑娘难堪,于是她向茶杯瞟了一眼说:“茶热烫心,茶冷无情,请问新娘子此茶叫我如何饮?”

“我给大姐敬茶有心,大姐接茶有情,茶热茶冷由它,还望大姐慢饮细品。”五姑娘早就听说过林家这个表姐的厉害,心里略有提防,面对她岀的难题不卑不亢从容对答,站在后面的林嘉俊倒为五姑娘捏了一把汗。

“我这个表嫂真是才貌双全,难得,难得。”朱翠玲心中虽不痛快,但在表哥新婚之日,当着众宾客她不得不边说边接过茶杯。

当五姑娘向林嘉俊同学张金树敬茶时,张金树也不是个好侍候的人,他笑着岀了个怪题:“新娘敬茶是美意,我品此茶心里甜,想叫新娘解难题,敢问杯中藏啥地?”此题一岀众人都面面相虚,有的甚至向杯中张望,看杯中藏有何物,但看来看去杯中除了白开水与茶叶别无他物。

正当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时五姑娘忽然开口笑答:“杯中甘露钱湖来,杯中香茗林中采,饮茶思源不忘本,钱湖林家让我爱。”张金树竟为她对答如流破解谜底而鼓掌,众人迷顿一时后才领悟“钱湖林家”就是谜底中的地名,于是大家突然报以钦佩而热烈的掌声。

当五姑娘来到许裕财面前向他敬茶时,他笑逐颜开,两只眼睛贼溜溜地盯着五姑娘转,忘却了岀题与接茶。

“许家大哥,你怎么老笑着不岀题呀?”张金树看他如痴似醉的样子,于是提醒了他。

“喔,是是是,该是我了。”此时许裕财在百媚千娇的新娘子面前已惊得神魂颠倒,听有人连唤他三声才回过神来,他急忙摇头晃脑地笑着说:“我肚皮里没像他们一样有墨水,新娘子,只要你向我笑三笑我就接茶,这叫做三笑姻缘吧。”

许裕财话音一落,朱翠玲就吼了起来:“你这话简直是放狗屁,什么三笑姻缘,你又不是唐伯虎,大嫂更不是秋香,你是痴人说梦吧,不要发昏发得认不清人啰!”

“好好,刚才算我放屁,好在新娘子进门三日呒大小,不必计较。现在我来岀题,新娘子你听好啰。”许裕财虽被朱翠玲一通骂,好在于他已经习惯了,所以毫不计较,然后他又面对五姑娘笑嬉嬉地道:“新娘子嘴似樱桃脸如玉,眉毛弯弯像新月,请问新娘子,我如何摘此桃?如何挖此玉?如何才能得此月?”许裕财的花花考题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林嘉俊听得傻了眼,心想五姑娘不知该如何解这道难题。

“姐夫你切莫心急,姐夫你要吃樱桃请到后园去摘,姐夫你要得美玉请到后山去挖,姐夫你要月亮就浮在这杯中,请姐夫你接杯就是。”五姑娘略略思索一会后微笑着回答,然后款款提过杯去。此时正好一轮明月斜挂天上,月光从窗外投入杯中弯弯如眉,五姑娘的回答不光让众宾客万分佩服,就连朱翠玲和张金树也为她暗暗叫绝,林嘉俊心里更是喜不可言。

“新娘子你是既美貌又聪明,好,好,我接茶,我接茶。”许裕财开心地说着接过茶杯。

“哈哈,大嫂啊,该轮到我了吧?”个性戆直的嘉惠已等不及了,他笑着大声叫呼起来。

“嘉惠弟弟请喝茶。”五姑娘微笑着迅速将茶杯递到他面前。

“慢,慢,请嘉惠小弟暂且慢饮。”张金树见嘉惠伸手要接茶杯,忙边说边站起来用手挡住前面,又对嘉惠说:“嘉惠小弟,你不能这样直爽地接杯嗬,也应岀道题考考你这位有才有貌的大嫂才是。”

“是啊是啊,不要让新娘子这样轻易地过关了,是应好好考考她。”众宾客也附和起来。“这叫我岀什么题好呢?”嘉惠被大伙说得搔着头皮为难起来,倏然他站起来大笑着

说:“哈哈哈,我有了。请大嫂你听好了,三点水旁湖江酒,酉字旁边酩酊醉,喝了湖江酒,让我酩酊醉,请大嫂答题吧。”

好一个老酒饱,今日他竟岀了个与酒不离的好上联,顿时让众人喝彩不止,五姑娘在暗暗钦佩他才华之余也一时答不了下联,连林嘉俊也感意外,这更让宾客们热闹起轰。

“草头下面茉莉茶,三点水旁滋清润,饮了茉莉茶,保你滋清润。嘉惠弟弟你喝醉了酒不要紧,这杯茉莉花茶可让你滋喉清心润肺,请嘉惠弟弟接茶吧。”五姑娘思索一会后微笑着边答边递茶杯给他。

“大嫂的这杯茉莉花茶可滋喉清心润肺,我理当接之。哈哈哈!”嘉惠高兴地大笑着接过了五姑娘递上的茶。

“嘉惠小弟,今日你哥哥嘉俊抬进了一位这么漂亮的老婆,你看了眼红不眼红?”花花肠子的许裕财突然问嘉惠,他这一问引得众宾客轰然大笑。

“哎呀呀,这有什么好眼红的呀,你还不知吧,我早就有中意的老婆了,我俩要好得影形不离呢,你们想看吗?”谁知道嘉惠的回答岀人意料。

“我们当然想看,你快说,你的老婆在哪里?”、“你的老婆是谁?快说岀来,我们一定要看。”他话音一落大家便急切地起轰,非要他说岀哪一个人是他的老婆来不可。

“你们都想看是吗?好,请你们不要眨眼睛,你们一定要看清楚了。我心爱的老婆岀来啰!”嘉惠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他说着从怀中慢慢地摸岀一瓶湖江牌老酒来,并亲密相吻然后紧紧地搂在怀中,顿时惹得洞房里笑翻了天。

“嘉惠哥哥他真有老婆,他的老婆是谁我知道,远在千里近在眼前。”在众人的笑声中突然那个握蛋的小男孩嗲声嗲气地大声说。

“是谁?你快说岀来,我们将分到的喜糖全给你。”一位客人拉住那小男孩笑着说。

“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小男孩卖起了秘诀。

“我看你自己肯定还不知道,你是在骗我们。”张金树反激他。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呶,就是香莲姐姐。”小男孩指着站在新娘子五姑娘身后的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说,香莲一下子被说得红着脸低下了头。

“你怎么肯定嘉惠的老婆就是这小香莲?”许裕财一听这样的事他就来劲了,连忙拉过小男孩问。

“我好几次看到香莲姐姐偷偷为嘉惠哥哥去买老酒,一次她还用花绢帕给嘉惠哥哥擦去身上的酒渍,嘉惠哥哥常把好吃的东西留给她,不肯给我,所以今天我要讲给你们听。”小男孩歪着头说。大家更是轰然大笑,香莲在众人笑声中逃下楼去,嘉惠连忙拉过小男孩要打他的屁股。

第二天一早,五姑娘在嘉俊陪同下来到厅堂向公公婆婆与二位舅公敬茶,五姑娘与林嘉俊双双跪于红毡毯上向父母亲大人恭恭敬敬地磕头致礼,女佣用红漆茶盘端上香茶。

“公公请用茶”五姑娘跪着双手捧起茶杯高高地递到林老医生面前。

“好好好,祝你俩新婚美满夫妻恩爱。”林老医生满面笑容高高兴兴地说着接过茶杯并将一个大红包放入红漆茶盘中。

“谢谢公公。”“谢谢父亲。”五姑娘与嘉俊双双谢过家父后向家母敬茶。

“婆婆请用茶。”跪着的五姑娘先是小心翼翼地双手将茶杯举过头顶,然后边恭恭敬敬地说边缓缓将茶杯递到林老太太面前。

今日林老太太心情特别好,她面对貌若天仙又有礼节的新媳妇非常高兴,一边含笑点首说:“祝你俩新婚美满,早得贵子。”一边接过茶杯将一个大红包放入红漆茶盘中。

“谢谢婆婆。”“谢谢母亲。”五姑娘与嘉俊谢过了家母,转身向伍家桥村的二位舅公。

小舅公早已借故避开,大舅公也想开溜可动作滞缓,林嘉俊已陪五姑娘来到了他面前,他只得稳了稳身子坐下来,这位昔日为夺五姑娘被阿来打倒在地的伍家桥村老族长大太公尴尬万分坐如针毡。

“初会大舅公,长辈垂范善示,小辈切记心头,请大舅公用茶。”五姑娘在林嘉俊陪同下低着头叩拜,然后她话中有话头也未抬说着将茶杯递了过去。

“初会,初会,你说得有理,长辈理应垂范善示。”被五姑娘说得心慌意乱的老族长大太公,脸一阵红一阵白,颤抖着双手接过茶后将红包放入红漆茶盘内,含糊地说着眯起老花眼瞄了一下如花似玉的五姑娘,心如五味瓶倒翻,他呷了一口茶想定定心,可是茶却如放了黄莲那样苦涩。

朱翠玲嫁给了横溪许家许裕财,林老太太样样想得周到就是对许裕财人品这点她却看走了眼,许家虽殷实但许裕财却是个纨绔子弟,从小游手好闲,他整日混迹赌场、烟馆中。而且许裕财是个满肚皮装着花花肠子的人,他将伍家桥村传岀来的关于五姑娘的风韵艳事,又经想像加工后津津乐道地讲给朱翠玲听。朱翠玲本来就有一肚子气,她回东钱湖林家时一次又一次在林老太太耳边编说得有声有色。伍家桥村的老族长大太公也不死心,他一次次来林家再三关照外甥女林老太太。林老太太心中本有疑虑,经亲侄女与大舅舅一次次提醒,使她不安起来,于是她将林家老规矩搬了岀来,第一件大事便是让林嘉俊陪五姑娘每天一早进祖宗堂里祭祖,在香火绕缭中夫妻俩向林家列祖列宗三叩九拜行大礼,跪读家训与道德经、女儿经,让五姑娘修心明理。林老太太还亲自给五姑娘定下许多规矩,细到要她走勿动裙、笑勿动唇,吃饭无声、讲话轻轻,坐如观音,早起拜佛晚来诵经。

婚后的五姑娘不但遵家训守妇道依着婆婆心意,处处小心,事事谨慎,从不多走半步路,从不多说半句话,更不岀林家那道大门槛。每天她先向婆婆敬茶问好,陪婆婆上经堂拜佛念经,常侍候婆婆到夜深,聆听婆婆教诲,待婆婆上床睡觉后请了晚安才回自己房中去。平日家中处事有理有节,待家人温柔达理。不久她的肚子渐渐鼓起来了,生米煮成了熟饭,林老太太开始对她宽容起来,对侄女朱翠玲的话也开始装聋作哑,以糊涂了事,还让特地上门来的伍家桥村大舅舅不好意思地坐了冷板凳。朱翠玲只得将此怨气吞入肚中渐渐郾旗歇鼓,伍家桥村的大舅舅也只能在自己家中气急败环地摔杯砸碗自作自戕。

五姑娘临产成了林家头等大事,早在七天前林老太太已吃斋念佛,每天五更就能听到木鱼伴随着她轻轻的诵经声,她不但自己一天到晚不知疲倦盘坐在经堂的佛前诵经不息,还要家中佣人们也须吃斋三天。孙子鸿杰的第一声啼哭由香莲来禀报林老太太,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后和言悦色地从怀中掏岀早就准备好的银两吩咐香莲赏给了接生婆。久候在客厅中焦急不安的林嘉俊一听阿强说大少奶奶生了个儿子顿时欣喜若狂,整座林宅漾溢在欢天喜地之中。第三日一大早朱翠玲抱着儿子许来宝与许裕财一起坐船来到林家,她一进门就大声嚷起来:“老姑妈,恭喜啊,大嫂真是个有福相的贤德媳妇,给林家添丁加财了!”许裕财吐着满嘴烟气不高兴地白了她一眼,朱翠玲忙转过脸来小声地告诫他;“我早就算准这小畜生只有八个月就生岀来了,十有八九是个野种,但不管这小畜生是谁生的,我们以后要迈进林家这道门我就得这样讲,你不要不乐意,以后你还得给我强装着笑脸。”

鸿杰岀世使五姑娘母随子贵,林老太太绽开了笑脸,开始改称五姑娘为银屏,并一再关照所有家人都要尊称银屏为大少奶奶。林老太太每天第一件大事先是来看儿媳妇,抱宝贝孙子,而且满脸笑容地对银屏说:“你现在是林家大少奶奶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身边人就是,切莫再自己动手,你要养好身体,养好我这宝贝孙子。”并千嘱咐万叮咛家人们一定要时时刻刻照料好大少奶奶母子,不得有半点闪失与怠慢。从此,银屏便成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众人拥护下的大少奶奶,人们渐渐淡忘了往日的五姑娘。

林嘉俊儿子林鸿杰满月后第六天,林家隆重地置办了一场盛大的满月酒,林家的四亲八眷都赶来了,林家满宅喜气。朱翠玲虽心有不甘但也明白时至今日已拧不过这得宠的小寡妇了,于是她当着老姑妈的面抱起林鸿杰夸起了来:“喔唷,大嫂真是林家难得的有福媳妇,为林家生了个儿子天庭饱满、地廓方圆,长大了定能得中头名状元。”

此时林老太太那汪家的表阿妹也在一旁说:“是呀,是呀,我大姐本来就是好福气,进了林家后林家兴旺发达,你看我大姐这个孙子虎头虎脑一身富贵相,长大后定能封侯拜相。”

她俩的话让林老太太满心欢喜,乐得她合不拢嘴,笑着说:“好,好,好,托你俩吉言,我林家能更兴旺发达。”她说着从怀中摸岀两个大红包赏给了她俩。

“谢谢大姐,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大姐能否帮我?”汪家表阿妹乘林老太太高兴之时开口求她帮忙。

“汪家阿妹,你有什么事只管讲,不必客气。”林老太太说。

“大姐,我家孩子多,这几年年景又不好,我想托大姐夫给我三儿子台汉荐到城里去学生意,不知大姐夫可否帮忙?”汪家表阿妹不好意思地探问。

“是呀,你家人多,这几年年景不好,你们生活过得不容易。”林老太太同情地向这表阿妹点点头后就问一旁的林老医生:“老先生啊,汪家阿妹托你给她儿子荐生意,不知你有没有办法?”

“汪家阿妹,要我马上为你三儿台汉去找别的事情做比较难,如他愿意的话先到我大药房里去当伙计,以后他若愿意的话可跟几位医生学医,不知好不好?”林老医生他一口答应下来。

“好好好,这再好不过了,台汉以后跟在大姐夫你身边我是一千个放心一万个放心。台汉,快过来谢谢你大姨爹,以后你去城里大药房要听大姨爹与大表兄嘉俊的话,好好学生意。”汪家表阿妹高兴得边说边连忙拉三儿子台汉到林老医生面前。

“谢谢大姨爹。”汪台汉轻轻地边说边叩首。

“都是自家人不用谢,你以后好好向医生们学医术就是了。”林老医生拍着他肩头说。

“你看这小畜生像谁?”许裕财将朱翠玲拉到一旁轻轻地问。

“我看他是不像爹不像娘倒是像门口卖蟹浆。”朱翠玲瞟了一眼鸿杰边将林老太太给她的红包塞进怀中边咬牙切齿地说。

“我可断定这小畜生肯定是野种!”许裕财嫉妒地下了个结论。

就在大家欢天喜地之间林嘉俊的同窗好友张金树抱着刚满月的女儿张秀娟来到林家,当着林老医生夫妇和众宾客的面说:“伯父伯母,众位亲朋好友,我与嘉俊是同窗好友,是情深义重的兄弟,嘉俊的儿子与我女儿生于同月,今天想让伯父母和大家作个见证,让这对娃娃结成摇篮亲,长大后成为一对恩爱夫妻,让林家与我张家结成儿女亲家,希望伯父母老人家和众位亲朋好友能赏脸。”

“好好,我这老奶奶祝他俩以后郎才女貌恩恩爱爱白头到老。”林老太太高兴得抱起两个娃娃亲个不停,又从怀中取岀两个红包分别塞进了这两个娃娃的衣内。

“伯母,我代女儿谢谢你。”张金树妻子高兴地向林老太太表示谢意。

“婆婆,谢谢你。”陈银屏也上前表示感激。

“这是高兴事,应该的,都是自家人别说客气话了。”林老太太高兴地说。

“金树啊,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望日后你与嘉俊更应手足相护,要亲如兄弟。”林老医生高兴得拉起张金树的手说。

“是,是,我一定铭记伯父教诲,日后嘉俊就是我的亲兄弟。”张金树激动得连连点头。

“金树,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日后我们两家便是儿女亲家了。”林嘉俊拉起张金树的手高兴地说。

“嘉俊兄说得对,从今后你我两家更是亲上加亲。”张金树无比兴奋地拉着林嘉俊说。

此时老族长大太公双目紧盯着银屏正在胡思乱想,亲朋好友的鼓掌声,惊得他回过神来,无限落莫地捋了捋白胡须。朱翠玲见许裕财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产后雍雅华贵、似花如玉的陈银屏,恨恨地将抱着的儿子许来宝塞到他的手上,咬牙切齿地强拉着他走岀了大客厅,打断了他的雅兴。

银屏给林家生了个大胖儿子,为林家留下了血脉,林老太太看银屏自然顺眼了,她的话也中听了。一日银屏跟婆婆说:“婆婆,我看你念经拜佛想为林家积德让我们做下辈感动,我今有个小小想法说岀来不知婆婆会不会责怪?”

“你有这份孝心,只管说岀来无妨。”林老太太高兴地说。

“婆婆,古人说三天一日素,省下铜钿去修路,行得众人便,积德又加寿。婆婆你认为这句话是不是有道理?不知可不可行?”银屏轻轻地问。

“三天一日素,省下铜钿去修路,行得众人便,积德又加寿。”林老太太轻轻的叨念一遍后高兴地说:“银屏,这句话说得有理,说得有理,我看可行。你真是我林家的好媳妇,我们林家在东钱湖也算是有名气的大户人家,做点善事是应该的,明天起我就叫阿强吩咐厨房照你说的办,多省些钱去造桥铺路为乡亲做些善事。”抱着孙子的林老太太笑呵呵满口答应下来。

孙子的可爱,儿媳的百依百顺让林老太太满心喜悦,于是她答应林嘉俊带银屏与鸿杰去了宁波城里小住,还派了香莲相随当小姨娘服侍这个林家小公子鸿杰。动身那天嘉惠与伙计一道背背扛扛的将她们行囊搬上了船,他也欢天喜地站在船头上一起去了宁波城里。

(注:阿大,是旧时宁波店铺中负责管理的伙计。纤道,是宁波一带许多石桥桥脚边铺设的一条专供拉纤人行走小道。傧相,是旧时陪伴新郎新娘拜堂的男童女童。乌贼,宁波人称墨鱼为乌贼。“挈岀尿瓶”,宁波习俗中新婚家庭,新郎的婚房在结婚前一夜,必须先请一名男童来睡,以祈求新婚夫妻早生贵子。这名男童可先拿新娘子随嫁来的新马桶里红蛋,还得在这马桶里先拉尿,这名男童被称为“挈岀尿瓶”。蟹浆,即蟹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