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符没用，而是画符的人没用。
我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训斥，可看着郁沉那张坚毅冷漠的脸，竟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父母的大仇还没有报，郁沉说得对，现在依然废材的我，到底何时才是庞枭的对手？
“沐沐，这镇宅符乃是所有符篆基础中对灵力要求最稳定的，倘若现在就让毫无根基的你去画一些攻击性很强的符咒，很容易受到反噬。”陶泽见气氛凝固，连忙出来充当和事佬，他一向温柔，语重心长说出这些话，我才渐渐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郁沉嫌弃我，而我也处处抵触着他。他看起来就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怪物，一个冰冷的法条，让人难以接近。
我默默垂下头，双拳死死攥住手心。“对不起，师傅！我这就……”
“不必了。”郁沉挥了挥手，打断我的话，眼神冷漠：“将这张符烧成灰之后，泡上酒将那生魂肉身上的符印擦拭掉就行了。以后是死是活，莫要烦我！”
他随手丢给我一张淡蓝色的符咒，上面画的什么我是一个字都没看懂。我接过符咒，郁沉就再次消失在书房内，而陶泽则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用难过：“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虽然冷了点。”
我有些委屈的拿着符咒塞到衣服里，低下头：“他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收我为徒？”
“不是讨厌你，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比现在脾气更差些。”陶泽笑容温柔，然后牵着我小小的手离开书房，一边走一边回忆道：“那时候他也还年轻，继任狱主并不算太久，性格暴躁嗜杀成性，那件事之后他就像是换个人一样，哎……”
“什么事？”我惊讶地抬起头，有什么事能让一个人冷漠成这样。
陶泽端好粥，关上书房的门，轻叹一口气：“小孩子不要打听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十九狱的锁魂链出现了缝隙，他最近也很烦躁，你要乖一点，不要再惹你师傅生气了才好。”
我嘟起嘴巴，今天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勤奋乖巧，明明是他性格怪异。说起来，我的脖子和胳膊，现在真是酸痛的厉害。
喝完陶泽准备的早餐粥，我才看见站在院子里的谢烊。他此时正在跟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说话，那个人我并不认识。
“哦，那个就是饶书生，平时就爱唠叨，也多亏了那小子，才让我一大早上耳朵清净一些。”阮娇娇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扭着水蛇腰坐在餐桌上吃起了早餐。
我刚刚梳洗完毕，现在已经是清晨了，一会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陶泽又削了个苹果递过来，然后擦了擦手：“今天我陪沐沐走一遭好了，慢慢吃，吃完了我们就出发。”说罢，他起身离开，似乎去了郁沉的房间。
我看着陶泽的背影，真是个暖男啊，不知道他和我的母亲是怎么认识的。
客厅一下子安静了很多，我一边吃苹果一边看向门外。
饶书生似乎在跟谢烊说什么，谢烊听得很认真。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居然十分的和谐。说到激动的时候，谢烊十分给面子的拍了怕手，那饶书生便更加来了兴趣，继续滔滔不绝起来。
至于聊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不过想来这饶书生大概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估计很久没有这样畅所欲言了。
等我吃完苹果的时候，陶泽已经换好衣服下了楼，他冲我点点头，然后拿好车钥匙：“走了小沐沐，忙完事情还要送你去学校。”
我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上去，走到别墅外，我冲着谢烊招了招手。陶泽已经走到饶书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事情办得怎么样？”
“当然是完美解决，我刚刚才给这小子讲到我大战黄皮子三百回合那一段，你要是想听等我晚上再来跟你说一次。”饶书生十分激动道，此时面红耳赤，显然心情不错。
陶泽笑了笑，也不拒绝：“这个孩子我先带走了。”说罢，他指了指谢烊。
“这是哪里来的小子？我倒是十分喜欢，不如让他跟着我办事。”饶书生看来很喜欢谢烊，立马开口要人。
陶泽摇了摇头，拒绝道：“这可是郁沉老大钦点的人，契约都签好了，我看你还是少动歪心思。”
“那家伙啊……”饶书生果然闭嘴，然后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谢烊，最终挤出来一句：“罢了，罢了。”
告别了饶书生，我们上了车。谢烊坐在我的身边，他大概也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而他也的确需要做好面对那样的父亲所需要的准备。
“陶泽，饶书生以前是个说书先生吗？”我随口问道，想让车内的气氛不再那么沉闷。
陶泽忽然大笑，连忙伸出右手掩住嘴巴装作轻咳：“他啊，生前是个哑巴，后来成了半鬼，居然变成了话唠。”
“半鬼？”我愕然，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刚才见面的时候，他的气息的确很奇怪，没有人的活气，也没有鬼的死气。
陶泽见我不懂，只好解释道：“所谓半鬼，就是生前有执念为了，死了变成鬼却咽不下最后一口气，最后机缘巧合只成了半鬼。不能投胎转世，更不能再世为人，何必呢！”
“那他执着什么呢？”我好奇道。这无妄巷里，还真是怪人怪事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陶泽摇了摇头，毕竟是人家的隐私：“听说饶书生比郁沉来无妄巷的时间更久，具体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啊，居然比郁沉来历更久。我惊呆了，想来这饶书生还算是无妄巷的老古董了，却也不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到底是怎样的心结现在都没解开。
“对了，谢烊，刚才你和饶书生在聊什么？”我转过头问道。
谢烊坐在另外一边静静的长蘑菇，一路上都没见他怎么说话。这下见我把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还算是配合的看了我一眼：“说了些奇人异事，挺有意思的。”
“什么奇人异事啊，说来听听。”我连忙露出好奇的表情，为了让谢烊心情纾解，居然干起来卖萌的事儿来！
谢烊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攥紧，在我的目光注视下，艰难的挤出一句话：“一个有关于九阴子母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