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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们拥有他们不曾拥有的

我很讨厌我的家人们,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关心他们之中的特殊群体。

我发现我的表弟是色盲症还是几年之前。家中请客,下午玩的时候,我用手机给他放视频,看至惊悚处时,正巧出现了一些不雅画面,被制片方用白色的马赛克给挡住了。表弟笑着对我说:“哥,你看这两个红圈出现的真是恰到好处啊。”我怀疑地看了看,随后说:“是白色的圈。”“不对!”他与我争辩道,“就是红色的!”我刚欲还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把话又咽了回去。不一会儿,咖啡煮好了。我叫母亲帮我拿出一红一蓝两个杯垫,倒好咖啡之后,就分别放在了杯垫上。这是表弟也跟了出来。“你的杯子下面是蓝色的杯垫。”我说,可是他却径直把手伸向了我的杯子。“不对,是蓝色的那个。”我又重复了一遍,他这才迟疑着把手伸向了另一个杯子。就这样,标的是色盲症患者的事实,被我不经意间发现了。

后来我想起了这件事,我想对于一个刚念初中的孩子而言,缺乏正常色觉的世界是很痛苦的。对于他们来说,世界只有黑、白、黄和棕褐色这四种颜色,他们的世界是单调的。夕阳、青空、红叶,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少了些什么,而且很难再找回来。先前他念小学的时候,我就一直很奇怪他报了几乎八成以上的兴趣班,可谓都不愿意去学画画。现在,我终于是知道了原因。

不久前,我得知了国外传回的消息:威士伯涂料公司和谷歌一起开发出了一款偏振眼镜,可以使色盲症患者正确地辨识颜色。我感到非常高兴,我不由得向朋友们称赞道:“这才是科学应该做的事。”色盲症患者和我们一样,要我去歧视他们,我做不到。他们明明失去了生命的色彩,可我们却因为这一点点的缺陷去嘲笑他们,这难道不是荒谬的么?

和色盲一样,同性恋、小儿麻痹症患者、艾滋病患者、脑瘫患者等等,他们的境况也大都一样,可是,他们就应该被人们所朝弄吗?这引发了我新一轮的思考。

有这样一句话,一直为世人所传颂:“人总要到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这句话只是对少数人说的,因为没有谁来考虑那些根本不曾拥有过值得去珍惜的东西的人。失去了的人懂得珍惜,而未曾拥有的人渴望拥有。就像我的表弟一样,或许他长大后想从事各式各样的职业,但他最想拥有的,莫过于一个充满色彩的世界。有人不理解,说不就是失去了便是色彩的能力么?有什么好了不起的?那真是大错特错了。有色彩和没有色彩的世界可能相差整整一个宇宙。只是因为这些人拥有色彩,所以体会不到失去它的痛苦。但这却是我们之中大多数人的共同观点。这是毫无人性的看法。

因为不曾失去,所以把它们看作是理所当然,这种想法是拥有者和未拥有者一生的隔阂。它是无根据且荒诞的!作为拥有某些东西的人,我们应当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这些美好带给不曾拥有的他们,而不是发出无用的感叹:“天呐,要是这事儿落在我身上,我可受不了。”

在我发现表弟是色盲症患者以后,我做了这样一个实验:把手机的照相机打开,调成黑白模式,整整一天里,我必须时刻看着手机屏幕来做我的日常工作,这也就意味着,我得经历长达一天的只有黑白图像的时间。刚开始,我以为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仅仅过了一个小时,我的大脑就已经产生了巨大的排斥感。我看到的只有白色的苹果,灰色的西红柿,黑色的菠菜叶,等等。在这一天结束的时候,我第一次开始庆幸自己不是一个有色觉障碍的人,同时,我也在思考:十几年里,活在没有色彩的世界中的表弟,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我想,他一定也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与痛苦吧!

人这一辈子,会经历许许多多的事情,村上春树说:“每个人都有一座森林,不同的是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不要总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也不要因为自己不曾拥有就自暴自弃。何尝不可以这样想呢:今世你失去的,会成为来世你所拥有的,最珍贵的宝物;今世你拥有的,是前世为自己所做的贡献。振作些,打起精神来,要告诉自己:“健全的人未必成功,而成功的人也未必健全。”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尤其是那些别人没有而你却拥有的东西。不过,也不要把自己拥有的当成是理所当然,因为当你明白这也许不过是一个偶然的时候,你会哭得像个丢了玩具的小孩。

我们拥有的别人不曾拥有,别人享受的我们不曾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