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白马
妖是什么？不过是众神无法控制的傀儡罢了
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为何要杀我
我是一只狐妖，一直被你诅咒的妖
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
前因
“你为什么要杀他？”小白龙在冰冷的湖底，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兄长。
她的兄长细细的擦拭着沾满鲜血的长剑，一股血腥味慢慢在海底蔓延开来。
“你是即将成为天妃的神仙，”他慢条斯理，仿佛伤了她的心的人不是他一般。“怎么可以在与这个人有染？”
小白龙“哼”了一声，美目中满是愤怒，“现在你满意了？我追了他六世，好不容易就要得到，你就杀了他？”
“我这是为你好，”他苦口婆心，“如果玉帝知道了，他绝不会放过你的。”
“为我好，呸！”小白龙一脸狰狞，“敖袁旭你等着好了，我既然能追他六世，就能追他第七世，至于那个妃子，你想当你当好了，我不稀罕！”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敖袁旭的好脾气终于被她磨尽，他大声说，“如果你敢去找他，我就在杀他一次，区区凡人，值得你这样为他么？你不想想你付出的代价！”
小白龙停了下来，愤怒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无奈，她轻轻说了一声“我愿意为他这样做，但是，敖袁旭你若敢杀他，我也一定会杀了你，哪怕担上了‘弑兄’的罪名”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敖袁旭气的咬牙，他的目光中充斥着浓浓杀机，明明金蝉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为什么他的六妹还是不肯死心？为什么还要那么坚持的去找他的转世？
*****
后果
小白龙终于找到他了。
他不难认，依旧是和上一世一样的好看，在人群中好像是鹤立鸡群，美得让人窒息。
她就知道，她的金蝉会等她的。
可金蝉他不认识她了，他救了她，又把她放了，可她不愿意啊，她宁愿一辈子都变成一条小鱼，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真的。
她又去求菩萨，菩萨终于开口，说金蝉这一世会有九九八十一道劫数，她说她愿意和她一起度过这些劫数。
佛终于默叹了。
六世了，整整五百五十年了，她依旧陪着他。佛祖说，那你做他的马吧。
她说好啊。
她本身是龙，却要变成马，被人类骑在身下，这是一件多么屈辱的事情啊。可小白龙愿意，对她来说，只要能陪在金蝉的身边，那便足够了。
佛祖虽然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掐指一算，道，金蝉已经在了西天的路上，你赶紧去吧。
小白龙点头，风一般的不见了。
*****
取经路
“喂，那边的和尚，过来，过来。”一只猴子在山下喊着。
“啊？啊。”江流愣了一会儿，方知是在叫他，便走了过去。
“你是金蝉子么？”猴子问他。
江流老实的摇摇头，“不是。”
“那你是谁？”
“我姓江名流，曰江流。”
“你是和尚么？”
“是啊。”
“不对啊，观世音跟我说到时候会有一个叫做金蝉的和尚来找我的，你不是啊。”
“我不是，但如果我看见他，就一定叫他过来救你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你走了谁陪我说话？”
“可我要去取经啊。”
孙悟空沉默了。“你是取经人？”
“嗯。”
“那你怎么不早点儿说？！就你了，帮我把上面的那张破布撕下来扔掉，然后裹到头上。”
江流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那座山。
那座山十分奇异，就像是一个人的手一般，江流咬牙，扎起袖子就爬了上去。
“我够不着啊。”江流伸长了手，那布就离他一点儿远，可他怎么也够不着。
“念经，”猴子提醒他，“就念你经常念的。”
江流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着，“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
奇怪的是，他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撕下了那块布，他下了山，按照猴子的说法，把布裹在了脑袋上。
“轰”的一声，那座五指一般的大山一瞬间便四分五裂开来，陨石一般的石块纷纷砸落下来，江流大惊，吓得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可奇怪的是，每当石块将要落在他的身上时，却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挣脱开来。
是那头上的布条保护了他，使他不受石块的打击。
当一切又安好后，江流重新睁开眼睛，那片大山不见了，在一片废墟当中，稳稳的立着一道身影。
张狂，不羁，却在阳光下，闪现出他独特的魅力。
猴子眯紧了眸子，每一根发梢都写满了得意，他仰天长啸，玉皇老儿，我又回来了！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弥漫着乌云，电闪雷鸣，他瞪大了眼睛，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他想要重新打上天庭，可当他看见了一旁的江流时，心又平静下来。
猴子眯着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一世，他轻轻踮脚，就飞到了江流的身旁。
江流愣了一愣，猴子轻轻一笑，道，我们去取经吧。
*****
我们去取经吧。
短短的六个字，却饱含着猴子深深的隐忍。
杀戳没有意思。
五百年前他上了天庭，搅了个天翻地覆，可是，结果呢？
他累了。
跟眼前的这个男子一起去取经有什么不好，至少，他要比天宫上的任何人长得好看多了。
江流露出一口白牙，说，“‘鸿蒙初辟本无性，打破冥顽须悟空’，你既然是一只猴子，那就叫做孙悟空吧。”
猴子笑了笑，得心应手的挥了挥棒子，每一个开头都将通往同一个结尾，既然他做不到改变命运，那就争取，不要再回到那个开始。
江流又说，“从今往后，我们就一起去取经吧，去那个没有忧愁、没有痛苦的地方，去那个风光美丽、众生和平的世界去。”
猴子又笑，如果你到了那个地方，你还会这样认为么？有时候，你想要得到真相，就得失去，失去所有，失去一切，不再拥有，而那时的你，又该会怎样？
*****
夜。
繁星满天，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了黑夜当中，一切都变得虚无开来，猴子背对着江流，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的看着天边的星星，在黑夜当中闪烁着。
江流铺好了席子，轻轻的躺了下来，猴子看了他一眼，从树梢下扔下一个桃核，“喂，和尚，你在想什么呢？”
江流翻了翻身，睁开了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夜光中隐遁下去，“我、我在看星星。”
猴子“切”了一声，不满现在的空旷，“和尚，我给你将一个故事吧。”
江流意外的咧起了嘴，说了声“好啊”。
“从前，当盘古破开天地，这个世界上就出现了一种新的生命，后来，盘古的逝去，有人成了神，有人成了人，还有人，堕落下去，变成了魔。
人们不满于现状，就开始制造出各种武器，为了杀戳，为了称霸，神、人、魔三氏开启了一场绝无仅有的厮杀，死的死，伤的伤，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这个时候，就出现了佛。佛造化了万物，使世间恢复了短暂的和平，有一位最为出色的佛，名为金蝉子。他是西方极乐世界如来佛多陀阿伽陀最为著名的弟子，青出于蓝胜于蓝，最后却因为质疑佛法，被打的魂飞魄散，后来真魂流离世间，变化成了一个人，正确的说，是一个和尚，后来，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场。”
江流眯起了眼睛，追问道，“那那个金蝉子到底是谁？”
猴子小声嘟囔了一句，“不可说，不可说，”他一跃下树，趴在了江流的身旁，“反正说了你也不信。”
他像是有些气恼，没耐心的说了一句“睡吧”，却转过身，怔怔的望着他眼前的那片天。
江流点点头，在一片黑暗中渐渐睡去。
当江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猴子已经不见了。
整个森林当中，就只有他一个人，江流微微蹙眉，小声喊道，“悟空？”
丛林稀稀的动了起来，从中冒出来一张好看的脸。孙悟空看了他一眼，从草丛中走了出来，他好像还牵着什么东西——那是一匹马。
一匹再美丽不过的马。早上的阳光稀稀松松的洒落，透过树叶，照耀在他们的身上。那匹马见到了江流，轻轻的嚎叫一声，挣脱开猴子的手，向江流跑去。
它在江流的面前轻轻地蹭啊蹭，温暖的气息喷落在他的袈裟上。
猴子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但江流觉得眼前的这匹马好熟悉啊好熟悉，熟悉到差不多快令他窒息。江流轻轻抚摸着马背，马温顺的抬起头，静默而无声。
江流问猴子，“这是哪来的马？”
猴子看着江流，轻轻地说，“是它自己跑来的。”
江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转头，正对上马那双乌黑闪耀的眸子。
*****
一个时辰前
“孙悟空。”
有人叫他。
猴子醒了。
猴子揉了揉脑袋，看见一个美人站立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风尘仆仆却不失妖媚，青丝三千下，遮掩的是一张令三界都动容的面孔，她微微皱起的眉毛下，是一双空灵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犹如再生的白莲，美丽端庄而又清秀淡雅。女子见猴子醒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甜甜的酒窝包含着无数的艳丽。“孙悟空，好久不见。”
她又叫他。
猴子微微愣了一下，轻轻地说，“小白龙？”
“嗯。”小白龙眯起了眼睛，笑道。
“当真好久不见。”现在的小白龙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当初的她天真可爱，现在却充满了危险。
但她仍是她，仍是那个为了金蝉奋不顾身的小白龙。
“你还来做什么？”猴子也眯起眼睛，逼问她。
“我，”不知为何，她开始紧张起来，“我只是想陪陪他，陪他走完这一世……”
“可你害他害的还不够么？如果没有你，他也不用质疑佛法，他也不用重新轮回这七世！”猴子大声的说。
“是，是我的错，”小白龙低下头，哭了起来，她抓紧了猴子的衣服，求他，“孙悟空，算我求你了，让我陪着他吧，最后一世了，我求求你了……”
猴子的眼睛中充满了迷离，“咦，小白龙，”他蹲了下来，抓住了小白龙的手，“你怎么在哭？”
小白龙看向了他，眼神中的疑惑一闪而过，猴子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变成马？”
小白龙大喜，点头，一转身，变成了一匹再精致不过的白马。
江流喜爱的抚摸着白马的头，白马温顺的仰起了头，不知怎的，猴子的眼睛有些酸痛，他揉了揉眼睛，不满的说，“和尚，走啦。”
江流还是那副波澜不变的表情，牵着白马，慢条斯理的走在猴子的身后。
一人一猴一马，走在这风尘古道上，通向了他们最后的宿命。
*****
夜。
“和尚。”
“嗯？”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哦。”
孙悟空翻了个身，久久也入不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