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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家都是聪明人

直不疑在宫门外忍受着痛苦和寒冷,只为了一个能够面圣的机会。

而皇宫守卫却早就得了嘱咐,直不疑的陈情折只是在宫门里停留了一会便又回到了直不疑的车夫手上,这代表着拒接。

毫无疑问的,直不疑让车夫再次送进去。

再次被递出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已经如此往复了七次,直不疑的腰痛稍缓,已经能够坐起来了。

此时,唐清来了。

“将军何苦?”唐清满眼惋惜的站在车前厢门外看着直不疑。

“陛下可是被你唐清软禁?你唐清就是那个奸佞?”直不疑的目光在看到唐清的那一刻变得无比锐利。

唐清听闻一愣,低声笑了起来,脸上尽是苦涩,他没有丝毫的慌乱躲闪,双目看着直不疑说:“将军可真看得起我,我今日来也是来递陈情折的。”

直不疑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仍旧看着唐清,问道:“你进宫也要叩门么?”

“朝中文武和将军一样看我的人大有人在,如今陛下不朝,国政尽是我和六部在勉力维持,我这个宰相已经成了泥瓦匠了。”唐清再次没有回答直不疑的问题,继续说着自己的话:“这几年来我东奔西走,维持朝政运转已是精力疲惫。奈何陛下多出乱政,民间的赋税一加再加,军队的拨款一减再减,我真在怀疑如今宫里的陛下是真的陛下么,我今日来想要卸职相位。”唐清说完最后一句话,长舒了一口气。

直不疑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突然被一整喧哗打断了,直不疑推开马车朝着东直门大街方向的车窗往外看去。

几十个军士手执长矛从街上的各个地方向一处汇集,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年轻人正骑在一面墙上大声叫骂着,那面不知是哪家官宦人家的院墙异常的高,军士们拿着长矛居然触碰不到他,十来个机灵的军士朝着那家宅院的大门跑去了,剩下的军士们围在墙下大声呵斥着。

直不疑远远的看过去,之间那墙上的年轻人的脸上连带着胸膛上尽是红色,虽然太远看不太清,但是他如何能不知道那就是鲜血的颜色呢。

“将军看那个孩子,昨天此刻他还是个温顺的百姓,但是今天就成了暴徒,这是为什么?昨晚洛城因暴乱死了几千人,这又是为了什么?”唐清的脸上神奇的流下两行眼泪,“我想为陛下守这天下,但是陛下他自己都不想要这天下啊,我们这帮人忙碌着是为了什么?”

直不疑沉默着。

突然直不疑面色一正,起身想要下车,唐清想要上来搀扶,被直不疑一把挥开。

直不疑下了车,看了一眼之前喧闹的方向,那个骑在墙上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军士们也在各自散去。

“宰相若是有心,不如好好对待这些百姓吧。”直不疑说完这句话就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唐清站在原地看着直不疑像是躲晦气一样特意远离自己,他也不恼,反而咧开嘴微笑了起来。

接连几日的晴空,大街上的雪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石板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唐清低着头用靴子摩擦着石板边缘的棱角往前走着,旁边不远处站着的是貂皮大衣江贺,面朝着太阳,舒服的双眼眯了起来。

唐清就这样拖着脚动作怪异自顾自的走着,走开了几步,大约直不疑听不见他的声音了,他便放开声音笑了起来,连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了。

本来站在不远处的江贺看见唐清快活的完全变了样,便走上来笑着拱手道:“贺喜相爷。”

唐清一愣,问道:“你贺我什么?”

“不知道,”江贺见唐清停下了脚步,自己便凑了上来,“但是相爷如此开心,必然是遇到了好事,如何能不贺。”

唐清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无比畅快:“方才直将军的话你可听见了?”

“不曾。”

“直将军方才叫我善待百姓,你可听明白了?”唐清手攥着自己的腰带,开心的开始垫着脚走路。

“原来直将军看穿了这场戏,相爷大事成矣。”江贺也是因为胸有玲珑七窍才到了唐清的身边,听见唐清的话,哪里还能不明白唐清在高兴些什么。

唐清哈哈大笑着,他看到了笔直的大街两侧是雄伟的军士,他看到了高远的天空上飘逸的云朵,他看到了厚重的山峦上覆盖的白雪,他看到了轻盈的微风吹动了光秃秃的柳枝。

唐清收回目光,他突然看到了早已不再鲜红肃穆的宫墙,他收敛了笑声,说道:“你在我身边十几年了,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么?”

“如何能不记得呢,相爷那时一身酒气,说要毁掉这虚伪的吕家天下。”江贺被唐清的话唤醒了回忆,情绪也低落了起来,“当时若不是相爷的这句话,我江贺想必一辈子也不能报仇了。”

“那时候我只是想要报复,想要毁了大洛,现在我做的却是要攫取大统,去‘善待百姓’了,我们的目标什么时候变了?”

江贺沉默了一阵,他偏着脑袋看着街道边上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麻雀想了一阵,说道:“从我们开始为祸天下,让无数百姓遭受苦难开始,我们有责任在达成目的之后将我们夺走的还给他们。”

“祸害,是啊。”唐清拍了拍江贺的肩膀,“没必要再祸害下去了,直将军已经给了我们答案,让下面的人停手吧,那些抓住的人就别杀了,送到边塞去吧,边军一应扣下的物资也悉数送去吧,边塞不能有失。”

江贺领命去了,唐清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么妖孽的天才,怎么就和灵力无缘呢。

车夫满脸喜色的跑了过来:“将军,陛下传召将军乘车进宫。”

直不疑听见车夫的话却似早有预料,双手扶着腰带朝着宫门走去,臣子的马车不准接近宫门,这最后的距离只能走过去。

看见直不疑只身朝着宫门走来,一个皇宫侍卫快步走了过来,到直不疑身边恭敬的说道:“将军,陛下特许您乘车进宫。”

直不疑瞪了他一眼,仍旧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