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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四、苦

“嗯……”

清欢有气无力地哼了哼,抱琴仔细一看,人还是模模糊糊神志不清的,那一声大概是无意识的呻吟。

两人将他抱出水面,连忙包上浴巾,轻手轻脚地抬上床榻。又把湿了的浴巾重新换了,接着换上质地轻柔的里衣,这才盖上薄被。看他眉头松了些,想必是沐浴之后身体舒爽些了。

这时候吴管家领着着大夫姗姗来迟。

大夫是位头发须白的老大夫,见了病人也不多嘴,眼里没有半分惊奇,像是见多不怪似的。他很快诊完病人,提笔刷刷就写下药方。简直是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按照这药方去药房抓药就好。”老大夫从药箱里拿出几盒膏药来,嘱咐他们用法及各种注意事项,最后道:“像这样的膏药要常备,事前事后无忧。老夫在此告辞了。”

“是!谢谢大夫谢谢大夫!”观棋和抱琴连连道谢。

清欢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嘴唇湿润,细密而长的睫毛颤了颤,眉眼微微一动,慢慢睁开了眼来……

“观棋……”

清欢转了转眼珠,就看到了正在给自己喂药的观棋,不由开口叫了声。接着他很快发现自己说出的话有气无力,声音嘶哑。稍稍一动,便感觉到浑身上下难受不已,只好躺着不敢动了。

他哑着嗓子道:“我这是……怎么了……”

观棋吹凉了药,送到清欢的嘴边看他咽下去,这才轻声解释道:“公子别动,您发烧了,喝了药就会好了。”

“哦……”清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说道:“将军……”

观棋喂药的手顿了顿,似乎是在想怎么回答。他知道公子想问什么,可是要怎么回答呢?是瞒着还是说实话?要是抱琴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马上把公子安慰好……想了想,他继续把吹凉了的药送到清欢嘴边,看着他喝下去。

观棋犹豫不定,说出的话却是:“将军让吴管家带话给您,说是日后,不得传召不能出弄柳轩。”

“……”清欢长长的沉默了一会儿,又“哦”了一声,再没有说什么了。

观棋忐忑地瞧了瞧他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反应,心下稍安,又尽心尽力地喂起药来了。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观棋起身收拾时,床榻上的人突然说了一句话。

“观棋……这药怎么有点苦呢……有没有甜点的东西,给我含含……去去味……”

观棋愣了愣,眼圈红了起来。半晌才梗着脖子道:“好。”

公子吃药的时候向来不叫一声苦的,除非,真的苦得不行了。

清欢仰躺在床,疲惫地闭上了眼。

作为能够被崔妈妈选中并精心培养的人,他不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聪明的,很快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将军不想见到他。

所以下令禁了他的足。

嘴里的药味真苦啊,一直苦到心里头,观棋怎么还不来呢……身子也好疼啊,原来这种事那么疼啊,楼里的哥哥们一直这样疼……他们是怎么认忍过来的……

他想起临走前崔妈妈的一番嘱咐……

“……我观你主子,有权有势,这样子的人,大多是看不得有人忤逆他的……”

“……可千万不要自以为是,不该有的心思都尽数歇了去……”

将军只命我弹琴……并未有其他吩咐……而自己擅作主张,忤逆了将军……呵……是我自作自受……自作自受……

清欢想得没有错。

自从那天之后,周景华再也没有传召过他,而他也再也没有走出过弄柳轩。

清欢抚琴一曲毕了,迎着午后温和的日光,轻轻合了合眼。

周将军,大概是对他厌恶极了吧。

但是现在的日子其实也很不错,除了不能出弄柳轩,整日里弹琴弹琴,想看书看书,那些奇文话本倒是有趣得很。还可以写写字,画人,画鸟,画风景,无人管束,倒也称得上是另一种自由自在了。

清欢笑了笑,在含烟阁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等攒够了钱,人老珠黄再也没人要了的时候,便自请出楼。也许会带着观棋和抱琴,寻一处安静的住宅,无论弹琴看书,还是别的什么,没有耳提面命的崔妈妈,没有什么形形色色的客人要接,都快活自在,多好。

而今,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生活,竟然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

生活真是奇妙。

放宽心,不失为一桩美事。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周廷之确实是厌恶极了清欢。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长着同一张脸,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芝兰是多么芝兰玉树的一个人呀,如松如竹,叫人看了心里欢喜。再想到清欢,让他摆脱含烟阁里乌烟瘴气的生活,给他安稳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竟然毫不知足,做出这等事来。

真真玷污了那样一张脸,恍若芝兰的脸。

他愤怒着,不知是为了这等事而感到愤怒,还是为了后来沉溺此人的自己而感到恼羞成怒。

或许两者皆有。

芝兰和清欢,真是云泥之别。

他虽厌恶清欢至此,却没想要了他的命。所以吴管家来请示是否请个大夫去弄柳轩看看时,他没有为难。

也罢,本就是为了芝兰才冲动买下的人,何必如此在意。

眼不见心为静,就叫他老老实实呆在弄柳轩里就好了,将军府还不缺这么一顿饭。

这么想着,就再也没见过清欢了。有时候甚至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偶尔,周廷之从弄柳轩外路过时,听见里边传来悠扬的琴声时,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么一个人,然后想起那件事。

其实他早已不再像当初那么愤怒了,但也不想再见到此人。好在那人识相,听人说自从被禁于弄柳轩之后,整日里除了看书写字、弹弹琴,再也没有其他别的动静,倒安分极了。

若他当初这般安分,也不会有今天了。

摇摇头,周廷之就这样毫不停留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