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镜湖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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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影子里看你

阳光下,站满了人,我们都看到了,却没看到,也躺满了影子。

冬天冷,我同样喜欢赖床。点一支烟,夹在指间,看烟头上一团红火,看火之后的缕缕青烟,我问自己,想要什么?直觉上,我需要红火,可我也不愿相信,其实我更需要青烟,这抓不住的,又没有温度的青烟。

看《红玫瑰与白玫瑰》,情感看似需要温度,其实需要冷漠。与其,在温度中毁灭,不如,在冷漠中存在。与激情有关,令人心驰神往,又生死相许的,莫如爱情,可当它在你心里成长时,便如玫瑰的盛开也注定了凋落。求得后,爱情如香水百合,吻着吻着便没了香;求不得时,爱情如海市蜃楼,宽阔迷人,虽摸不到,你却是痴痴的守着这一梦,永不放手!这样的情痴,是一个会让自己感受满足的傻瓜,也是一个会让外人感受满足的哲人,因为他学会了如何永远留住心里的爱情。

记得小时候见妈妈做黄豆酱,把黄豆煮熟后捞出沥干,再密封发霉,最后放进陶缸里在烈阳下暴晒,一段时间后就成了。陶缸里的黄豆酱的样子很丑,黑黢黢的粘在一起,还会生出又肥又白的蛆,钻来钻去,神出鬼没般。可酱香却让人着迷,这么多年来,我对黄豆酱依然百吃不腻。

出于应酬,或是累了,我们聚到一起吃点喝点聊一点,然后去KTV里接着嗨。狮吼狼嚎鸡叫,只有想不到,没有唱不到。一个个包厢里的歌声,闷闷的飘出来汇到一起,仿佛带着刺鼻的酒香。久居兰室不闻其香,大厅里,艳妆的小姐,俊俏的少爷,对着手机安静的坐着。我们玩到凌晨两三点各回各家,天亮后和往常一样各忙各的。或许,身边的人见不到我们回家,却见我们出门,会觉得我们像鬼一样。然而,鬼一样的生活,如躺着的身影无拘无束,更激活更快乐,也似乎更合本性,如酒不可无香。

酱香和酒香一样,都是醇香,都是谷子死后的一种轮生,如冲破封印的女妖,使人痴醉。鼻子不仅可以找到食物,也可以找到渴望,让你的胃更充实。

凡是有的,还要给你,使你富足;凡是没的,连你有的,也要拿去――马太福音。

海无羽吗?想你我又怎不是水做的呢?上善若水,善,我想是自损而利他,上,无出其尊。世人贪生,回望时无非弹指一瞬。海贪损,空明之中却得无尽轮回。所谓凡是有的,还要给你,使你富足,水选择了前半句。人说感情是一捧沙,握的越紧流失越快,生命的任何一种能量亦如情,失去了空间便是死亡。所谓凡是没的,连你有的,也要拿去,人选择了后半句!

如果阑尾没有退化,人是可以吃草的,而现在,人的阑尾只能等着被切割。

人是孤独的万物之灵,同样贪生,如酱缸里又肥又白的蠕动,也更要快乐。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意欲取这令人心驰神往的牡丹之乐,必先予你,我的全副身心。牡丹笑了,花谢再开年年旺,鬼才妄称风流。

生,大而无形,如海贪损,如水利万物,如眼前的缕缕青烟,亦如香;死,了有痕,如花残红,如火灭温,如酱缸里不安的蠕动,亦如世人卑微的妆。

阳光下,站满了人,是的,形形色色,一说一笑;阳光下,人既不屑于脚踩的地,也忘记了脚踩的影子,一抹抹的比风轻,又永远不会喊疼。

高中毕业前,语文老师对我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而当我打工十年后,伪装后的假乞丐说,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想想,我发现自己很失败,既没走好老师的路,也没走出乞丐的路,注定一生与霸气无缘。

物理教科书上的万有引力,适用一切有质量的物体。面对地心引力,人无法拒绝,只有入土为安。那么,人的影子呢,虽说没有质量,却不离不弃的与人一世相随,它也能入土吗?土又怎样才能埋下没有质量的人的影子呢?似乎,这是光的责任,只有光才可以消灭影子。也似乎,影子只是光的分身,人不在了,它又变回了光。

人生一世,突显色彩的光从外面成全了人,笃守欲望的影在里面充实了人,两者如人字的第一笔撇和第二笔捺。人生一世,因名利而色彩斑斓,也变幻无常;又因生死而默默无语,但求初心。

从影子里看你,你的孤独是学会了如何得到,却不懂得怎样失去,正如你当初一丝不挂的降临时,只因吸了一口人世间的空气,却要将这一身皮肉葬于滚滚红尘。也不可知,你那时呱呱的高音长哭声,是否也含着无助的悠悠叹息。

春生秋杀,你在哀挽,梦想怎么也会随之变色,又不知该如何才能安抚,这一场场心忧后的残眠。一个秀骨如竹的菁菁学子,在血汗中,在枯寂中,奋力游到对岸后,却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江湖术士。此岸,彼岸,究竟那一边才是正真的谎言?

造化弄人,一见钟情的人来了,却带着你的一颗痴心又走了,因你小心翼翼的谨慎和几近崩溃的挽留,又因另一个不会痴迷爱情的人。

从影子里看你,庄子笑叹:“井蛙不可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也,束于教也”一叶障目而不识泰山,你自己不走,要等谁把你拉出来呢?

从影子里看你,这社会的圈子一环扣着另一环,已经扣成了绵延无尽的链条,可爱的你又何苦再画地为牢?这可不妙。

放眼天下岂敢轻言对错,不要再提早已沦为笑点的节操,不要再说虚幻的刻苦执着,不要再想因为和所以,一切的逻辑已被时代的弄潮儿替换。

阳光下,站满了人,即便如你,也不要把脚踩的影子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