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镜湖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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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屏

恨孔雀,让我的美无处安放,又怎奈母鸡们一片渴望他的目光。轻声一叹,老祖没有强大的彩羽基因庇佑后鸡呀,我虽竭尽全力,却只能生出这不能大红大紫的翅和尾。革命尚未成功,同鸡仍需努力。或许,做不了周润发,那就做个黄渤又何妨?三杯烈酒下肚,再来几个热身的抖动,我要让这世界相信,公鸡开屏同样有震撼鸡心的光芒。

回首未及细看,转眼年节又至,光阴飞逝岂一箭字能了。都说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可又怎能分得太清呢。家乡人的习俗,即便是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也要等过完了元宵节才能奔向他乡。都是一念的痛,是想家了吗?惭愧也来,是去年年初六,我忍下汹涌着的不舍,踏上了远行的火车。那里有我的同事,在等着我换岗,盼着回家过年。人同此心,我怎能折了人家的心愿。咣咣的铁轨声在耳边响起来,我向车窗外的天空寻求宁静,我期望,父亲安好,妻子勇敢一些,儿子别太想我。不是大公无私,也沾不上英伟的边,我只是,如公鸡觅食般,求生!

虽说余姚是近海的小城,秋老虎却也生猛。记得今年汛期好像跑到秋季了,台风一个接一个,踩着让人费解的步子走来。未雨绸缪,抗洪重在防范,物业服务处决定扩增抗洪沙袋的储备。下午三点后,烈阳稍稍示弱了一点,安全部的勇士们穿着黑T恤迷彩裤和零七款作战靴,手持铁铲挥舞在沙堆旁。额头上的和脸上的汗珠,被他们时不时挥去,伴着蝉噪,冲向那冒着白气的地面。“别装太满,三分之二就差不多了”,“为啥”,“装太满,袋口扎不紧,用的时候一个人也扛不动”,“笨蛋”,“你才笨”,你一句我一句,他们一边干活一边斗嘴,似乎忘记了空气中烦闷的暑热,也似乎忘记了汗透的T恤衫紧贴在后背上。如此,三个小时后,任务完成。工作的回报除了工资,对于一个用心的普通员工来说,还会有一种成就感,无论哪一行业,也无论外人怎样看待这一行业。在汗水后,人会有一种真真切切的归属,归于社会,归于团队,归于你我的心。

我呢,自然是这个团队中的一个,个子比较高,也自认英武;样貌比较英俊,也自认潇洒,总之一句,公鸡开屏,自认美!

立岗的辛苦不是腿酸和脚痛,而是无人,无车,无事,无相关,仿佛空间静止了。生命是运动,人不动心动,我与路边的树从玩木头人开始,一点点往下谈。树,看似无手无脚,却攻得人间许多领土。是客厅征服了树,还是树征服了人呢?树的生存法则,阳光空气土壤和水,虽不懂选择生在哪里,却懂得如何长出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面对春夏秋冬就不断变换样貌,面对来去的风就摇枝抖叶,面对择腰就再生新芽,无论怎样,树一如既往的,把根认在土里。

或许,你无所谓哪片土里有树的种子,许多年后,种子长成参天大树,或许,正如当初你看它一样,树也无所谓哪里有你。对于树来说,你何尝不是一粒被埋在土里的种子,孤独的忍受着黑暗和压抑;貌似活蹦乱跳,可世界这么大,你能去哪呢……

也许,是公司看到了我这种,人不动心动的生命力,就鼓励我去写稿件。在文字的海里,寻出自己的那一份,给她生命,给她灵魂,让她去飞,这何尝不是一种不可说的快乐呢。后来,因为写稿件,我陆续收到了公司的好评、稿酬和奖励。对我,这是一种含着超能量的关注,让我的心向着参天大树起飞。同时,在写作能力上,我是孔雀门前公鸡开屏。

天快亮了,集结号,喔――喔――喔,看着这群母鸡梦里花痴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早起的鸡儿有虫吃,我开始黎明训话。首先,作为一只母鸡,要有一只母鸡的样子,你看你们一个个花痴样,成何体统。其次,鸡是鸡,孔雀是孔雀,我们是两个世界的动物,这一点必须记住。最后,都给我大声喊,公鸡最美。在母鸡们整齐的呼喊中,在一致的认知后,我重新找回了自信,于是带领母鸡们开始新的一天,向着村口的榕树再一次出发。

途中,我回望了几次身后的母鸡们,顺便看一下自己的尾,挺美,老祖是伟大的。但愿今天别再碰到该死的孔雀,不然叫我咋活。

再一次,我回望自己的尾,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