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快走到村口的时候,刘尚昂指着离路灯最近的一个院子对我说:“这一家的人从除夕那天开始就离开店子村了,据说是去了湖北。不过听我的线人说,就在前天晚上,他曾看到有人出入。”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哪来的这么多线人?”
刘尚昂“嘿嘿”笑了两声,没回答我。
在村东头的入口附近有几个干草垛,我们三个就藏在了草垛后面,朝着路灯那边观望。
往草垛这边走的时候我就发现,草垛附近的雪没有其他地方厚,应该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还有人在这潜藏过,就是那些人将这边的积雪给压结实了。
透过两个草垛之间的缝隙,我能清楚地看到那盏路灯。
说实话,这灯造得很怪异,整个村子只有这一盏路灯不说,而且路灯的灯杆非常高,晚上点亮之后,我估计附近的几个村子都能看见它。更让人想不明白的是,现在已经是凌晨一两点钟了,村路上已经完全没有行人,可路灯竟然还亮着,以它的亮度,周边三四户人家估计整晚上都睡不安稳。
我朝刘尚昂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又变成了一座“雕塑”,一动不动地盯着草垛间的缝隙,不过他盯的不是灯,而是被灯光照亮的村路。
其实刘尚昂是可以感知到我的动作的,我看了他一会,他就转过脸来面对着我,给了我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用手指了指路灯的灯头,刘尚昂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护目镜递递给我。
我带上护目镜,然后就学着刘尚昂的样子,死死盯住那盏灯。
刚才离路灯还有十几米的时候,我就隐约看到灯头上好像缠着一股黑气,可那灯光实在太亮,让人根本无法直视,我也没办法看的真切。
直到带上护目镜直面灯光的时候,我才看明白,缠在灯头上的根本不是什么黑气,而是一个黑色的影子,此时它围着灯笼盘旋着飞舞,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类的剪影,但却有一条极长的尾巴,那条尾巴划过了夜空,一直延伸到了村东头那座无人居住的院子里。
从这个影子身上我感觉不到阴气,却能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寒意。
王大朋说得没错,站在路灯下的时候,会感觉到路灯附近的温度比其他地方低得多。
“有人出来!”刘尚昂突然用胳膊肘戳我一下,很非常小的声音对我说。
之后他就招呼着我和罗泰向后撤,一直到了路灯几乎照不到的阴影里,我们三个才俯下身来观望。
片刻之后,我看到一个人影从村东头的院墙那边翻了出来,太远了,我也看不清楚那是男人还是女人,只看到他以很快的速度冲到了草垛下,点燃了一个类似于灯笼的东西,当那盏灯笼中亮起红光时,我看到灯头上黑影变得更加浓郁了。
而且这一次,我能明显感觉到灯头上有阴气飘散。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对方到底在干什么,但大体知道,他是在向灯头上的那个黑影灌注阴气。
师父给我的那本秘籍里有一种术法叫做“注阴术”,是专门用来控制鬼物的,在施展这种术之前,需要先将鬼物身上的阴气抽干,然后再找一个命格和鬼物相合的火人,取其精血,凝练一年,直到练出阴气,再将这股阴气注入到鬼物体内,这样一来,这只鬼物就能为施术者所用的。
不过这种术法施展起来很难成功,尤其是从鬼物身上抽取阴气这一环,很容易让鬼物灰飞烟灭。而且由于这种术法要取活人精血,实在太过阴损,所以我也只是大略地看了看,没仔细研究过。
守正一脉的秘籍上怎么会有这么阴损的功法?这种事我哪能说得清楚,反正那本书上确实记载了这样一门术法。
不管怎么说,对方现在使用的术法,和“注阴术”应该是很相近的。
我没记错的话,秘籍上好像还说过,这种术不是我们守正一脉的先祖所创,它是由千年前的一个黄姓道人发明出来的,当时那个黄姓道人还创建了一个叫做“冤句宫”的门派,这种术法,就是他那个门派中的看家本领之一。
而且冤句宫这个门派的遗址,好像就离我家乡不远。
躲在草垛下的人一直等到灯笼里的光暗下去了,才起身离开。
在他离开的时候,盘旋在灯头上那个黑影已经有了很强的阴气,它渐渐脱离了路灯,朝着村子里飘了过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黑影应该是找王大朋去了,好在梁厚载刚给了王大朋一张新的辟邪符,单凭这样一个鬼物,还不能将王大朋怎么样。
之后我们又在原地等了一段时间,直到那个黑影又飘回来以后,我给王大朋发了一条短信:“你没事吧?”
王大朋很快就回复了我:“刚才那玩意又来了,救我啊。”
能回短信就说明他没事,我简短地回了一条:“最近别找我们。”,然后就关机了。
我们三个回到杨树林的时候,仙儿和罗菲正靠在一起取暖,梁厚载则拿着一根树枝,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我路过仙儿跟前的时候,忍不住调侃她:“你怎么也冷成这样,你不是狐妖吗?”
仙儿白我一眼:“我怎么就不能怕冷了,我身上又没毛!”
被她呛了这么一下,我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罗菲就站在仙儿身边看着我直笑。
这时梁厚载站起来,问我:“怎么样?那边什么情况?”
我说:“村东头的空房里有葬教的人潜伏,他们以路灯为媒介,养了一只鬼物。我觉得,店子村的事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王大朋现在天天晚上被鬼物纠缠,就算有辟邪符护,时间长了他精神上也吃不消。另外,拖得久了,我怕葬教的人会作出更过分的事来。”
梁厚载问我:“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先让刘尚昂摸清葬教在村里的布置,然后就开始动手。师父之前嘱咐我不要硬杠,那就不硬杠,设法把葬教的人分开,各个击破。另外,我觉得王大海在这件事里可能扮演了非常特殊的角色,他的事,也要尽可能地调查清楚。”
梁厚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葬教的人做事非常小心,要想将他们分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朝梁厚载摆摆手说:“现在先不考虑这些。先把他们的底细摸清楚吧,弄清他们的底细之后,咱们再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
梁厚载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在杨树林一直待到凌晨三点多钟,在这期间,店子村里没有出现大的炁场变化。
看样子,目前来说葬教也不敢有太大的动静。
之后刘尚昂又带着我们回到了王大朋的三舅家,简单吃过东西之后,我们就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而刘尚昂则再次翻墙出去,着手调查葬教在店子村的具体布置。
刘尚昂说,这是他第一次单独行动,心里没什么底。其实不只是他,我们也都为他捏了把汗,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多一个人跟在他身边,都会让他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了。
在这样的担心中,我靠在冰凉的土炕上度过了大约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期间也睡着过几次,可每次都睡不深,每次都是在担忧中醒来。
直到入夜,院墙那边传来细微的声响,一个消瘦的人影落在了地上,虽然光线很暗,我只能看到来人的大体轮廓,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能认得出来,那个身影就是属于刘尚昂的。
悬了整整一天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刘尚昂动作敏捷地进了屋,凑到我和梁厚载跟前说:“都摸清楚了,葬教在村里的布置其实不算复杂。”
我坐起身来,朝刘尚昂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仙儿和罗菲也凑了过来,还有罗泰,他也搬了把椅子,坐在刘尚昂旁边。
几双眼睛同时盯着刘尚昂,都等着他说出下文呢。
他愣了一下,接着就显得有点不乐意了:“我靠,我出去这么久,回来以后你们也不问问我有没有遇到危险?”
梁厚载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赶紧说重点吧,别卖关子。”
刘尚昂叹了口气,嘀咕一声:“交友不慎。”,然后才开始详细地向我们说明店子村的情况。
结合他的调查和几个线人的反馈,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藏在店子村的葬教成员,人数应该在五到八个人,村子东南和西南两个方向的暗哨里分别有一个,村东头的空房里有两个,王大海家里有一个,这是五个人。如果王大海、以及每晚在他家里面发出哭声的两个女人,也是葬教的人,那就是八个。
刘尚昂说,在这些人里头,王大海家里的粗壮男人、潜藏在村东头的一男一女,这三个人应该是有道行的。而藏在暗哨里的两个人应该是佣兵,没有道行,但手上有武器。
另外刘尚昂还说,住在村东头的那个女人形态消瘦,年纪在二十五岁上下,极有可能就是曾在乱坟山出现过的董翠萍。
说实话,刘尚昂带给我的信息,远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我本以为他出去这段时间,最多也就是弄清楚了葬教门徒的人数,没想到还能搞到这么具体的信息。
我问刘尚昂:“王大海调查过了吗?”
刘尚昂会所:“调查过了,我也给老包那边发了信,让他查一查王大海这个人。现在老包还没有给我回信,我手头掌握的信息也不多,只知道王大海是家中独子,他原本有一个哥哥,不过很多年前就失踪了,另外,王大海他们家其实是外来户,他父亲是四十年代的时候来到这的,据说当初为了躲避仇家才改姓王,至于他原本姓什么,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