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晓天做沉思状,过了一会才说:“也是……这么个理。你接着说,然后呢,怎么把长老们拉进来?”
梁厚载说:“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你呢,刚开始只开一个产业,你做幕后股东,但绝对不能走上前台,更不能让人知道你是产业的所有者。你需要找一个心腹做台面上的人。等第一个产业做起来以后,再开两到三个新产业,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让台面上的人和百乌山的长老们接触,拉他们入股。不过长老们入股的那些产业,必须是你初始产业的附庸,也就是说,这些新产业是以初始产业为支撑的……你能听懂吗?”
闫晓天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和梁厚载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也没说这么深,以至于他现在说的话,我也有些听不懂了。
梁厚载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说:“这也听不懂啊,那可麻烦了,我已经说得够通俗了。”
在这之后,梁厚载先是沉默了片刻,又突然抬起头来,唤了闫晓天一声:“闫晓天!”
闫晓天被他吓一跳,可还是赶紧应声:“啊?”
梁厚载又问他:“你能信得过道哥吗?信得过的话,这事我们让你怎么干,你就怎么干吧。”
闫晓天想了想,突然摇头:“不行,别看他年纪比我小好几岁,人却鬼精鬼精的。不行不行,我信不过他。”
梁厚载皱了一下眉头:“那你信得过我吗?”
闫晓天:“别闹了你,你比他还鸡贼呢。我信你?你当我傻啊。”
梁厚载两手一摊,对闫晓天说:“那就没辙了,跟你说对策你又听不懂,我们两个你又不信。唉,你这么搞,我反正是无能为力了,你们百乌山的事,你还是自己折腾去吧,我们不管了,管不了了。要是哪天你们百乌山真成了邪教,你一定通知我,我带着警察叔叔剿灭你们去,你主动举报,说不定还能领个奖金什么的。”
闫晓天赶紧认怂:“我不是那个意思。实话实说,我虽然信不过你们吧,不过在这件事上,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不带含糊的。”
梁厚载接着就笑了:“那行,改天你拟个合同吧,咱们把这事给办了。另外……你能拿出多少本金来?”
闫晓天伸出五个手指,报了一个数字。
梁厚载点点头:“嗯,数目不多,都投上的话,也做不了太大的生意,不过聊胜于无嘛,只要选对了产业,这个数也就够了。”
看着梁厚载和闫晓天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我就有种错觉,我感觉他们两个刚才啰嗦的半天,似乎什么都谈妥了,又似乎什么也没说。
就在这时候,闫晓天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按照你们的意思来,我师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吧?”
赵德楷都那样待他了,他竟然还在为他担忧!
不过回过头来想一想,毕竟是多年的师父,不管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那一份师父间特有的深厚情谊,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至少对闫晓天来说,这种情谊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我和梁厚载都清楚,不除掉赵德楷这种人,百乌山永远不会太平,寄魂庄和百乌山之间的恩怨大概也不会了结。就算退一步说,我们不想把赵德楷怎么样,可他收信徒、搞邪教,已经成了正道中人的公敌,就算我们不办他,照样有别人办他。
可即便心里头这么想,但我们两个却还是同时对闫晓天撒了谎。
我说:“不会,你只要把自己藏好了,别让人察觉出你是幕后股东,赵德楷就不会有事。”
梁厚载说:“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长老们拉下水,赵德楷又不是长老,没他什么事。”
闫晓天的目光在我和梁厚载身上游离了一阵子,终究叹了口气,没说话。
我感觉,他大概是看出我们两个没有跟他说实话了。
又过了没多久,卢云波端着一盘烤熟的肉串过来了,这一盘烤肉的分量不算大,我一个人也就能吃个三四成饱,不过卢云波说,烤串这东西还是得趁热吃,一次上得太多,我们还没等吃多少,大部分就凉透了,那样味道会差很多。
闫晓天问他要了一扎生啤,又给我们要了喝的东西,说今天晚上他请客。
卢云波看着闫晓天的时候,眼神里一直带着几分惊讶,似乎难以相信寄魂庄和百乌山的人会坐在一起吃饭。
不得不说的是,卢云波的手艺确实是高水准,他烤出来的肉串,应该算得上是我长这么大吃过的味道最好的了。不只味道好,口感也非常好,整串肉烤的微微带着些焦黄,肥肉都被他烤酥了,吃起来一点都不腻,瘦肉在筋道之余,也有一点点酥脆的感觉。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梁厚载又将他的计划详细对闫晓天说了一遍。
梁厚载的计划很长,从初期如何靠寄魂庄的力量做起第一个产业来,到怎么管钱,怎么在中后期发展新的产业,以及怎么选择心腹,怎么拉长老们下水。
梁厚载滔滔不绝地说着,闫晓天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心里很清楚,梁厚载尽管聪明,但经商这种事,经验恐怕比这种小聪明更重要,他说了这么多,绝大多数内容也不过是他自己的推断再加上一些畅想而已。
可不管怎么说,只要他的话能唬住闫晓天就行了,反正这些计划在具体实施的时候,也是我的师兄师伯们来操持,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在商海中沉浮多年,聪明不比梁厚载,但论经验和手段,却是一个比一个老辣。
梁厚载说到后半段的时候,闫晓天明显有点懵了,梁厚载狂拽各种专业术语,弄得我也有些回不过味来,听了半天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跟听天书一样,可又总觉得他说得好像非常有道理似的。
到最后,闫晓天只能缴械投降,说他听不懂,反正梁厚载怎么说他就怎么办了,说完他就找卢云波结账去了。
梁厚载目送闫晓天出了院子,才长出一口气,喝点饮料润润喉咙,然后抓紧时间吃了点东西。
我有些好奇地问他:“那些经济学啊、市场营销的东西你从哪知道的,还有那些专业术语,我都听不懂。”
梁厚载朝着暗门那边瞄了一眼,小声对我说:“啥专业术语啊,都是我胡诌的,就是为了让闫晓天听不懂。他听不懂,就觉得里头学问高深,有了这种感觉,他才肯放手啊。你没看刚开始吃饭的时候,他老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好像特别不相信我们。”
罗菲拿起一根烤串,笑着对我说:“闫晓天疑心很重的,他从小就这样。不过你们两个也是,我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一本正经地说瞎话,还说得头头是道的。”
我说:“闫晓天不傻,可他在百乌山那种地方长大,稍微迂腐了一点。说起来,你也是和闫晓天从小一起长大的吧,明知道我们俩拿他开涮呢,你也不提醒他一下,还乐得跟什么似的。”
罗菲掩着嘴冲我笑:“我提醒他什么,他既然认定了你们是朋友,当然有他的道理咯。你们不了解他,他这人啊,虽然老实、耿直,但有一个极大的长项,就是他看人特别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见过一面,就能大体分析出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格、什么样的品性,特别准。”
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她:“真的假的?闫晓天要有这本事,还能被赵德楷折腾成这样?你没看他刚才那一脸的愁容,就跟个中年怨妇似的。”
罗菲先是笑着了一阵子,过了一会,又朝我这边凑了凑,小声说:“其实我小的时候,赵师傅不是这样子的。”
我挑了挑眉毛:“不是这样子?他原来什么样?”
罗菲想了想才回应我:“过去,赵师傅是个很通情理的人啊,为人老成,也特别会照顾人。我记得,大概在我十岁那年,赵师傅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对人爱答不理的,后来才发现他还变得特别会算计人。也就是那一年,我听闫晓天说,赵师傅好像练成了一种很厉害的术法,那是百乌山的一门秘术,修炼的时候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听闫晓天说,赵师傅当初修炼秘术的时候,其实还失败了一次,可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活了下来,第二次施展这门秘术,赵师傅就成功了,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性情大变,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说这些的时候,我就是当个故事听听算了。
我是不相信赵德楷修成了什么厉害术法,如果他真有大术傍身,当初在鬼市也不至于着了我的道。而且我也不太相信,一个人因为修炼了某种术法,就会性情大变。
就在罗菲和我说话的时候,闫晓天回来了,他看到罗菲和我凑得近,就忍不住调侃我们:“怎么了这是,你们俩,才相处多久就好上了?罗菲,不是我说你啊,你和左有道在一块可得小心点,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给坑了。”
对于闫晓天的话,我权当没听见。
罗菲却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你别瞎说,我现在还……还没成年呢,义父不让我早恋。”
闫晓天看着罗菲笑,之后又对梁厚载说:“你啰嗦了大半晚上了,也没吃什么东西。你要是没吃饱,哥知道一个不错的店,那地方做的葫芦头特别正宗。你有没有兴趣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