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师父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和手背上又快速长出了皱纹,头发也渐渐变得花白,除此之外,我感觉师父的个头也稍稍有些缩水了。
离开灵泉之后,师父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可当我见证了师父从青年到老年的整个衰老过程之后,心里就总能感觉到一种青葱不再的沧桑感,好像变老的那个人不是我师父,而是我。
师父点了烟锅,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朝着炼丹房那边去了。
寄魂庄的炼丹房,说白了就是一个堆满了各种仪器的实验室,据师父说,在明朝之前,这地方确实有一个丹炉,在那时候豫咸一脉的阴阳沙、屯蒙一脉的玄龟甲,都是用丹炉里炼化出来的。可随着时代的变迁,新的器材出现了,炼制工艺也有了变化,炼丹房也变成了实验室,丹炉也换成了各式各样的仪器和器械。
至于早年的那个丹炉,已经捐给了当地的一个道观,据说那个道观里的道士,至今还在用丹炉炼丹,至于他们炼得是什么丹,我就无从知道了。
炼丹房离井口不远,我和师父没走几分钟就到了,刚一跨进门槛,就看见庄师兄和冯师兄正坐在屋里,嘻嘻哈哈地聊天。
在他们的身旁,是一个至少有两米长的桌子,桌面上包着一层银色的金属,上面泛着略显油滑的光泽。
在这间房子里,飘散着一股很复杂的味道,那味道,有点像医院里的消毒水,又带着点酒精的刺鼻,总之就是很复杂,应该是几种化学试剂的味道混在在一起所衍生出的怪味。
庄师兄和冯师兄见我师父进来,双双起身,朝我师父简单行过了抱拳礼。
我师父冲他们笑了笑,而后就问他们:“测试结果出来了吗?”
庄师兄点了点头:“出来了,不过……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师叔还是自己看吧。”
测试结果?什么的测试结果?
我心里正想着这些,冯师兄就从旁侧的屋子里端出了两个鱼缸,将它们放在了用金属裹皮的桌子上。
那就是两个普通的鱼缸,圆口大肚,缸中盛了水,养着两条火红色的金鱼。只不过,我发现其中一条鱼身上是带着灵韵的。
在不带灵韵的那条鱼的左鳍上,还写着一个淡黄色的“2”,也不知道冯师兄他们是怎么写上去的。
之后冯师兄又从屋里取出了一个透明玻璃瓶,同样将它放在了桌子上。
撞在瓶子里的东西,就是我们从邪墓里取出的那颗阴玉,而瓶子里的水,大概就是黄玉莲当初收集的无根水了。
可怪异的是,这一次我看到阴玉的时候,竟没有感觉到上面的阴气。
冯师兄摆好了三样东西之后,就问我庄师兄:“开始吗?”
庄师兄冲他点了点头,旋即又对我说:“有道,还是你来操作吧,这颗玉的阴气太重,我和你冯师兄都顶不太住。”
我刚点了一下头,冯师兄就将玻璃瓶推到了我面前,对我说:“把这颗玉,放进那个鱼缸里。”
冯师兄一边说着,还伸出手,指了指其中一个鱼缸,这个鱼缸中的鱼没有灵韵。
我拧开玻璃瓶的瓶盖时,一股异常磅礴的阴气顿时从平口中挥散出来,冯师兄赶紧后退,当这股阴气出现的一瞬间,我也感觉心脏就好像被冻住了一样,险些停止跳动,好在黑水尸棺及时发力,很快就将我体内的阴气排了出去。
我将手伸进瓶子,取出了阴玉,又将它放进了冯师兄指向的那个鱼缸中。
冯师兄立即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鹿皮似的东西,将鱼缸的缸口遮住,别说,被他这么一盖,空气中的阴气竟然消失了,似乎是这一块“鹿皮”,封住了阴玉上的阴气。
我又朝玻璃瓶的盖子看了一眼,上面也裹着这样一层“鹿皮”。
这时冯师兄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仔细看着。”
我转头看向他,就见他又朝着那个鱼缸指了指。
我挠了挠头,就和冯师兄一起趴在桌子上,对着鱼缸中观望,不只是我们两个,此时就连师父和庄师兄,也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个鱼缸。
过了很长时间,我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心里就有点不耐烦了,可又见冯师兄依旧是一副无比专注的样子,于是也定了定心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鱼缸。
我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那颗阴玉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绿光,这道光出现得时间极短,转瞬即逝,可我还是看到它了。
在这之后,我就感觉鱼缸里的金鱼急颤了一下,可当我将视线转移到它身上的时候,却发现它的身子看上去带着些重影。
我看得也不是太真切,只是觉得金鱼的身体似乎变成了两个,而且两个都是虚的,当时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定睛一看,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鱼缸里的鱼,竟然变成了两条。
着两条鱼的样子一模一样,就连左鳍上的数字都一模一样。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望向师父,就见师父紧紧皱起了眉头,他嘴里还嘟囔了一声:“双鱼玉佩?”
从他的口气中我就能听出来,师父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心中似乎也不太确定。
也就在这时候,鱼缸里突然传来一阵“扑棱、扑棱”的声音,我朝着鱼缸看去,就看见鱼缸中的两条鱼打了起来,其中有一条显得非常狂躁,不断摇动着鱼尾和鱼鳍进行攻击,而另一条鱼,则一直处在被动挨打的境地。
冯师兄对我说:“赶紧把玉拿出来,快!”
我立刻掀开封在鱼缸上的皮,取出阴玉,快速将它放回玻璃瓶,又盖上了瓶盖。
就在我收回阴玉的这会功夫,一直遭受攻击的那条鱼已经肚皮向上,慢慢浮出了水面,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狂躁不安的那条鱼,却渐渐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它就在鱼缸里不停地打转,好像对什么东西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可鱼缸里有没有别的东西,除了被它弄死的那条鱼,就只剩它自己了。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那条鱼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可冯师兄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让它待着,他伸出了手,直接将那条鱼抓了出来,将起随手扔在了桌子上。然后那条鱼就开始奋力地挣扎起来,它的力气很大,随着它摇动身子和尾巴,包裹了金属的桌面上不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鱼离开水能活多久,我不知道,但我从来没见过一条鱼在离水之后,还能坚持挣扎三十分钟,中间都不带休息的。
师父盯着那条鱼,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我刚开始也没想那么多,直到我师父说了一句:“生命力太强了,强得超出常理。”
听师父这么一说,我突然联想到了在龙王墓碰到的那些佣兵。
生命力太强了,强得不合常理!
冯师兄捡起桌子上的鱼,又将它放进了鱼缸,它入水之后,就欢快地游动起来,之前半个小时的缺氧,似乎没有对它造成任何影响。
一旁的庄师兄说:“任何一种生灵受到阴玉的影响,生命力都会变得非常顽强,但这种玉对身附灵韵的东西无效。当它沉浸在无根水中的时候,也会失效。”
庄师兄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另外一个鱼缸,还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明白庄师兄的意思,正想从玻璃瓶里取出阴玉,师父却朝我摆了摆手:“算了,不用试了。”
说完,我师父又问我庄师兄:“这种玉,可以复制活物?”
庄师兄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恐怕是的。”
师父环抱着双手,紧紧皱起了眉头,又说了一次:“双鱼玉佩?”
这一次,师父的语气中还是带着满满的不确定。
我有些好奇地问冯师兄:“双鱼玉佩是什么?”
冯师兄对我说:“几十年前,科考人员曾从罗布泊挖出了一把玉镰,那东西能颠转阴阳,复制活物,初次拿它做测试的时候,实验对象就是一条鱼,当时玉佩发动,就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鱼被复制出来。就因为这,那块玉镰就被称为‘双鱼玉佩’了。不过这个实验刚做完不久,双鱼玉佩就遭窃了,至今都没有找到。”
冯师兄这边刚说完,庄师兄接着对我师父说道:“我和有义也怀疑,这块碎玉就是双鱼玉佩的碎片。”
可我师父却摇了摇头:“不对,双鱼玉佩我是见过的,上面的阴气没有这么强。”
庄师兄说:“我师父也是这么说。”
我师父沉吟了一会,又问我庄师兄:“被阴玉复制出来的东西,都是这么暴躁吗?”
庄师兄点了点头:“当它们被复制出来的前几分钟里,都会变得莫名狂躁,而本体在这个时候则变得非常虚弱,这样一来,复制体有极大的几率杀死本体,并取而代之。而且我们还发现,阴玉是可以对复制体进行二次复制的,也就是说,当本体死亡之后,复制体就变成了本体,可以再次被阴玉复制,像这样复制的次数越多,新的复制体就越狂躁,生命力也会更强。”
冯师兄也接上了话:“不只是生命力,恢复能力也会随着复制的次数越多变得越来越强,我和庄师兄推测,如果将这样的复制过程重复足够多的次数,甚至可以制造出不死不灭的东西。不过二次复制必须在本体死亡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如果本体和复制体同时存在,阴玉不管对于本体还是复制体来说,都是无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