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正对石台的那根锁链时,师父紧皱的眉头缓缓展开了,转身对我们说:“沿着这根铁链走。”
黄昌盛当时就想爬上那条锁链,师父却一把拉住了他:“前面的邪气很重,你到后面去。”
之后师父就将装着青钢剑的包袱塞给了我,对我和梁厚载说:“有道打头阵,厚载,你来殿后。”
师父好像对厚载有些不放心,又对厚载说了一句:“眼睛不要看下面。”
在师父说话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眼师父脸上的表情,当时师父的表情非常严肃,眼神里好像也是带着几分决绝的。
我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这样。
梁厚载朝着石台下的深渊看了一眼,整个身子都微微颤了一下,可他抬起头来之后,还是冲我师父“嗯”了一声,担下了殿后的责任。
师父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他拍了拍梁厚载的肩膀,之后又对我说:“别愣着了,抓紧的吧。”
我将青钢剑背在背后,纵身爬上了粗大的锁链。锁环和锁环之间已经被厚厚的铜锈粘在了一起,我爬上去之后,那些锁环也没像想象中那样滑动和摇摆,整根锁链几乎变成了一道稳固的窄桥。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历经长年腐蚀的青铜锁环无法同时承受住七个人的重量。
我沿着铁链向前爬了一段距离,虽然锁链非常稳固,可从深渊中吹上来的大风却让人很难稳住重心,我也只能将整个身子都趴在锁链上才能保证自己不掉下去。
而最让我难受的是风中还带极重的血腥味,那股味道强烈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有些头昏目眩。
当我向前爬行了近二十米之后,黄昌盛也爬上了锁链,之后是黄玉莲、老太爷、我师父、黄昌荣、刘尚昂,最后是梁厚载。
我朝着梁厚载那边看的时候,就看到梁厚载死死抓着锁链,整个身子都在颤。
我特别担心他会一不小心掉下去。
可师父却在这时候催我:“快走!”
我看了看师父,又朝梁厚载那边看了一眼,梁厚载竟然抬起头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咬了咬牙,回过头来继续向前攀爬。
虽然青铜锁链暂时承受住了我们七个人的重量,可我依然要非常小心,任何一个动作过大,都有可能让这根因为受腐而变得十分脆弱的锁链突然崩塌。
我的身子贴着锁链爬过的时候,都能听到锁链上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崩裂声,那声音非常微弱,可在这样一个情形下,却显得极其刺耳。
这根可以横穿深渊的锁链,其长度是非常惊人的,我们爬行了很长时间依然看不到它的尽头。
从深渊底部吹来的风变得越来越猛了,连锁链上的铜锈都被风撩了起来,扑进我的眼睛和鼻子里,我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捂着鼻口,将眼睛眯成一条缝。
风声呼啸,可从锁链上传来的崩裂声却比之前更为清晰了,这时候我已经能感觉到整条锁链在轻微地晃动。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锁链的中段了,这是整条锁链最脆弱的地方,稍有不慎,所有人都可能坠入深渊。
我将本来就已经很轻的动作放得更慢了一些,同时用手抓紧身下的锁环,小心翼翼地向前爬。
爬过锁链中段之后,风变得小了一些,可我却感觉前方有大量的阴气和尸气扑面而来,从我身后的黄昌盛那里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干呕声,糖块里的蓍草开始发挥作用了。
不过这一次我没有感觉到苦腥味,从我背后的黑水尸棺中传来了一股寒气,将阴气和尸气挡在我的身外。
又过了很久,头灯的白光终于照到了锁链尽头,就见锁链的尾端也连接着一个狭窄的石台,不过石台后面的洞口,却比我们之前走过的那个“狗洞”要宽敞得多。
和前方石台连接的只有我们身下的这一条锁链,朝着两侧张望,目光所及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暗,也不知道其余八根锁链通到了什么地方。
从锁链上下来之后,我特意朝梁厚载看了一眼,他的眼里这时候已经闪着泪光,我知道他快到极限了。
黄昌盛上了石台之后,就和我一起接应剩下的人,当黄昌盛拉着梁厚载走上石台的时候,锁链方向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脆响。
那声音离我们很远,我听得不太真切。
可就在下一个瞬间,锁链突然从很远的地方断裂了,沉重的锁身抽打在深渊的石壁上,在我们脚下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梁厚载朝着跌落的锁链望了一眼,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我就看到他腿一软,整个人都朝着深渊倒了过去,赶紧伸出手将他拉回来,当我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胳膊时,才发现他身上全是冷汗。
其实不只是梁厚载,在场人的人脸上都是一片惨白,太险了,如果我们晚一步走上这个石台,现在坠落的可就不仅仅是那条锁链了。
在所有人中,最镇定的还是我师父,他的脸色也不好看,可表情还是很镇静的,他走到洞口旁,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借着灯光也只能看到四五米范围内的洞壁。
师父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先进去。
我沉了沉气,迈步进了洞口,这个洞的高度接近两米,我在里面可以直立行走,可由于洞顶凹凸不平,有些地方还是能蹭到我的头皮,加上洞**时宽时窄,我一路走下来,经常要侧一侧身子。
好在这个洞穴并不太长,几分钟之后,我就出了另一端的洞口,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大空间中。
尸气在这个地方变得更浓郁了,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尸臭味,好在尸气浓而不烈,就算前面有邪尸,想来也不难对付。
这一次师父代替了黄昌盛走在我身后,我出洞之后,师父就挡住了后面的人,让他们先不要妄动。
之后师父来到我身边,对我说:“咱们先进去看看。”
说完,师父灭了头上的灯,又招呼仙儿:“小狐鬼,借用一下你的狐灯。”
仙儿立刻就从我肩膀上钻了出来,朝我师父翻了翻白眼:“怎么老叫我小狐鬼,我没名字啊?”
她嘴上的语气虽然忿忿的,可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我胸口的位置抓了一支灯笼出来,这支灯笼我小时候见过很多次,就是一个用木片和纸随便糊成了一个灯笼的形状,灯芯的位置闪着青绿色的火焰。
可我记得仙儿当初为了对付蛇灵,已经把灯笼扔了啊,它怎么又出现在我身体里头了?
仙儿从我体内钻出来之后,朝着灯笼吹了一口气,里面的火焰顿时变得旺盛起来,柔和的火光顿时照亮了整个空间。
这时候我才看清楚,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是一个墓室,面积和学校里的教室差不多大,在墓室的尽头,还陈放着一口棺材,墓室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映着狐火特有的绿色,唯独那口棺材看上去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上面还反射着一抹金属特有的光泽。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场景非常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时候师父皱了皱眉头,说道:“尸气不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我也感觉到了,尸气的源头位于我们的右手方向,而棺材却在我们的正前方。
我和师父几乎是同时朝着墓室右侧望去,就看到墓室的角落里有三个碎石堆,就像是坟头一样立在那里,在石堆的顶端还分别贴了一张灵符,年代久远,符纸看上去已经十分破旧了,就连上面的符印都因为腐蚀而变得残缺不全。
这三道符,恐怕已经失去作用了。
师父给了我一个眼神,我立即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快步走到其中一个石堆前,用青钢剑拨开了那些碎石。
不出所料,压在石堆中的东西就是邪尸,尸体身上长满了钢针般的黑色长毛,看样子已经尸变为黑僵了。
这具邪尸是活的,我看到它的时候,它的视线一直在我和师父之间来回切换,大概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行动过,僵尸现在的身体非常僵硬,除了能动动眼,一时半会也无法起尸。
我用青钢剑切断了黑僵胸口上的硬毛,然后将它拉出石堆,用后背一顶,黑水尸棺顷刻间就化去了邪尸身上的尸气,当我将它仍在地上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一具普通的尸体,浑身上下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味。
不过这样的味道,至少比邪尸身上那股强烈的尸臭好闻一些。
之后我又如法炮制地处理了另外那个石堆中的邪尸,这三具邪尸中,两个是黑僵,还有一个是最普通的紫僵,而且那具紫僵身上还穿着一件蟒袍,在埋葬它的石堆中,还有一顶斗笠式的红顶官帽。
师父先是朝洞口方向招了招手,让大家进来,之后又来到我身边,朝紫僵身上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刘尚昂进来以后,就径直跑到了仙儿跟前,一脸惊愕地盯着仙儿手中的狐火灯笼。
我伸手拍了他一下,问他:“你干什么呢?”
刘尚昂指着灯笼,用一种非常惊奇的表情看我说:“道哥,你现在都能招出鬼火来了?”
仙儿“切”了一声,冲着刘尚昂说:“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大惊小怪的。”
可是刘尚昂好像听不到仙儿的声音,也看不到仙儿,就是一手指着狐火,一边充满惊奇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