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黑水尸棺的用法,可不止用后背去顶邪尸胸口这一种,不过不可否认,这种用法,应该是所有用法中最直接、效果最好的一种。
至于其他的用法,大多是用念力和黑水尸棺沟通,再将黑水尸棺的炁场聚集在身体的某个地方。比如我可以将黑水尸棺的炁场凝聚在手指尖上,然后用手指去触碰邪尸,就能对邪尸造成伤害。
按照师父的说法,我们守正一脉的门人只要有了念力,很容易就能将黑水尸棺的炁场提取出来。不过因为我的道行太低,一次只能提取出极少量的炁场,就算将这些炁场全部凝聚在一点,也无法对邪尸造成可观的伤害。
本来我自以为得到了一世祖的认可,说不定稍一动念力,就能从上面提取出完全出乎我师父预料的强劲炁场。可惜在这件事上,我发现我想多了。
第一次用念力和黑水尸棺取取得共鸣的时候,我从里面提取出的炁场,微乎其微,几乎很难被感知到。
不过师父说,我的长处在于能以很快的速度和黑水棺取得共鸣,可我终究还是道行太浅,要想任意支配黑水尸棺的炁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用念力加持三尸诀,还是提取黑水尸棺上的炁场,对我来说都不算太难,真正把我难倒的,其实是画符。
论起手法来,我们守正一脉画符的手法比正统的辰州符画法要简单很多,如果比较熟练了,一张符画下来,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可守正一脉画符,不讲究手法,但非常讲究心念。
守正一脉所说的心念,就是一念一心,先念,后心,但心比念重要。
具体地说,所谓念,就是念力,而心,则是诚心。我们这一脉严格来说不属于道教,可在画符的时候,却要请道家的神灵相助,先请三清,后请炎、黄、蚩尤,最后请巫咸大神,对于此,还有一种说法,叫作“附神”,意思大概就是将神力附在将要画出的灵符上。
在请神的时候,没有多余的仪式,只求内心虔诚。师父说,只有心够诚,才能得到七位大神的助力。
可我们寄魂庄从来不供奉神祇,也没有什么宗教信仰,虔诚这东西对于那时的我来说,真的是个非常虚无缥缈的东西,更何况那时候的我,连巫咸大神都没有听说过。
后来我师父就对我解释说,其实对于我们守正一脉来说,所有的神祇,都可以看作是天地灵气的具象化或者人格化,先不论这些神祇到底存不存在,只要我在心里对天地有着足够的敬畏,同时保持内心的清静自然,就能产生一种与天地完全融为一体的感觉,好像我就是天地,天地就是我,又好像天地之间的我根本不存在。只要有了这种感觉,就说明我已经足够虔诚了。
师父还说,这有点类似于道家的天人合一。
起初学习画符的时候,说真心话,我对“心念”中的这一个“心”字并不在意,总以为只要念力够了,符就能画好。
毕竟请神力这种事,对于我来说实在太玄乎了。师父刚开始说要请神力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忽悠我玩的。
也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浪费了十几张张符纸,却只画出了一堆废符,我的念力附在上面,很快就散尽了,然后那些符纸就变成了一张张画着各种图案的普通黄纸。
一连浪费了这么多符纸,我师父嘴上虽然一直没有说什么,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愠怒了。
我也是有些怕了,才试着去“请神”,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虔诚,只是在小时候见我妈烧过香,于是就学着我妈的样子,一边提起毛笔,一边在嘴里小声念道:“三清保佑,黄帝保佑,炎帝保佑,蚩尤大神保佑,巫咸大神保佑……”
我这边正念叨着,我师父就一巴掌拍在我背上,朝我吼了一句:“噤声!”
我闭上了嘴,可心里还在不停地默念那些东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变得虔诚,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达到那种天人合一的状态。
可诡异的是,在我不停地念叨这些东西之后,我下笔画符,那张灵符上真的产生了一丝灵韵,虽然那丝灵韵非常非常微弱,几乎可以等同于无,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它,毕竟这股灵韵中,还夹杂着我的念力。
对于我来说,能画出这样一张灵符,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可对于我师父来说,这张符,依然是一张废符。
一直到那个暑假结束,我也没能画出一张让师父满意的符箓。而这也成了我师父当时的一块心病。
时隔多年以后,我和梁厚载偶尔也会聊起我刚学画符的那段经历。
梁厚载说,其实他们那一脉画辰州符的时候,也是要在一定程度上达到天人合一境界的。不过他第一次学画符的时候还是在贵州的深山里,在那种环境下,更容易感知到天地的灵韵,从理论上来说,也更容易领会天人合一的真谛。而我学画符的时候身在城里,到处都是车水马龙和钢筋混凝土建筑,到哪去感知天地灵韵去?
当时师父见我画符屡屡不成,也将我失败的原因归咎到了环境上。以至于在那个假期之后,师父总是找着各种机会带我到一些深山老林里走动,就是希望我能领会到天地灵韵的所在。
直到我和梁厚载熬过了这个为期两月的暑假之后,终于以高中生的身份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人生阶段。
在我上小学上初中的时候,对于师父来说,学业和传承同等重要,哪一个都不能落下。可在我上了高中之后,在师父眼里,传承就变得比什么都重要了。
我想,师父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大概是因为师伯在龙王墓说得那番话,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也就是从上了高中以后,师父为了传承,几乎强行剥夺了我所有的时间,让我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学习,这让我一夜之间从优等生变成了所谓的差生。
虽然我对这种事原本也不怎么在意,可师父对我的学业却依然有要求。
记得那大概是高二的一次模拟考试之后,我的成绩在整个年级都排在了末段,那是我上高中之后师父第一次看到我的成绩单。
那天他把我叫到屋里,将成绩单摆在我面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有道啊,这些年,我为了咱们这一脉的传承,确实耽搁了你的学业。你不要怪师父,师父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可不管怎么说,你至少要考上大学吧,平时有多余的时间,看看书,补一补落下的功课,不要一有机会就跑去上网。”
说到这不得不多嘴一句,那时候的我,确实迷上了网络。
其实想一想,我好像从小就喜欢这一类的东西,第一次见街机的时候我就迷街机,上初中的时候见别人玩PS我也迷得不行,我估计,对游戏机没兴趣的人可能会将我口中“PS”误认为是处理图片用的Photoshop软件,其实这里的PS全称是PlayStation,一种光盘游戏机,游戏发烧友对这款机器应该熟得不能再熟了。
当然,像这样的游戏机除了PS还有很多,不过我小时候只在一个小型游戏机厅见过这一种机型。
上了高中之后,我也是因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去了一次网吧,从那以后就迷上了网络,不过我几乎从来不看网页,对着电脑只干一件事,就是打游戏,玩得最多是红警和暗黑2,当时CS在网吧里也很火爆,可惜我对射击类的游戏不感兴趣。
好在,入迷归入迷,我因为从小跟着师父沉练心性,还不至于上瘾。而且我平时也没有时间去网吧,偶尔去一次,顶了天也就是待上一个小时左右。我记得挺清楚的,那时候我玩暗黑2,最远只打到过第一幕场景中的血鸟。
网络的事先聊到这吧,现在还是说一说考大学的事情。
当时我师父对我说了这番话之后,我就忍不住辩解道:“可是师父,从我上高一开始,你就一直带着我东奔西跑的,哪有时间学习啊?”
没想到师父直接回避了我的问题,他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说道:“如果你考不上大学,我是要亏欠你爸妈一辈子的。”
师父说这话的会后,不管是语气和表情中,都透着一份深深的内疚,我也没忍心继续辩驳下去。
反正不管怎么说,不管我师父占用了我多少学习时间,也不管高中的课业对我来说有多难,在师父眼中,我都必须考上大学。
在传承和我的学业之间,师父似乎很难找到一个平衡,于是他就将这个巨大的包袱丢给了我,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破罐子破摔。
至于梁厚载,他虽然也跟着我师父东奔西跑的,可成绩一直没落下来。不仅仅是因为他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艺术生,考试的试题比较简单,更因为梁厚载的脑子确实很灵光,我觉得很难东西,他往往是稍微研究一下就会了,高中三年的数学课程,他用两个月时间就能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