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丞被方明带了出去,柳大人看着殷丞的背影,眉头皱到了一起,沉声对项仲说:“此人言辞多有闪烁,似是另有玄机,颇为可疑啊!!!”
项仲嘴角带笑,目中神光闪现,对柳大人微微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殷丞一踏出那间‘审讯室’,就觉得天格外的蓝,花也格外的香,连初夏的那点燥热也消失无踪了,如果让他听到柳大人在他离开后说的那句话,他的心情肯定不会这么舒畅了。
能够如此顺利地通过这次性命攸关的询问,殷丞对自己的诡辩之术大大地赞扬了一番。原来古人真的这么好骗啊,难怪那些穿越过来的大大们都能混的风生水起,看来自己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啊,这根本是本科毕业和小学毕业之间的学术交流嘛,完全没有可比性。特别是那个什么柳大人,一点问话的技巧都没有,很多信息都是他自己透露给殷丞的。还有那个项仲,说得好像多牛气似的,还文武双全呢,照样给自己唬的一愣一愣,整个过程几乎没怎么开口。那样也对,项仲,这个名字听都没有听说过,如果连他都文武双全,那些著名的大BOSS还不都得成神人啦。
在回去的一路上,殷丞不停地在心里诋毁着项、柳二人,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可疑人物。那个柳大人的问话技巧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是故意把有些消息透露给殷丞的。人在说谎的时候会有一个习惯,当他从询问者那里得到某些信息时,会下意识地根据新得到的信息加以措辞,以为这样做会更容易获得他人的认可。殊不知在有心人眼里,不管你编的有多合理,那也只是欲盖弥彰而已。
事实上殷丞看低项、柳二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们既然有小奉村的名册,只要让殷丞随便报几个村民的姓名加以核对,立刻就可以知道殷丞的真假。这也是殷丞为什么看到那个名册这么紧张的原因,他可不认为自己乱报几个名字,那名册上都正好会有。可现在他们居然没这么做,殷丞除了感叹自己的好运之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殷丞在那个小屋里住了三天,这三天里方明经常来探望殷丞,殷丞也趁此机会从他的口中套到了不少消息。
殷丞身处的县城叫南照,属颍上府管辖,按照汉时划分,属豫州汝南郡。项仲是南照县县尉,掌管一百三十七名县兵,负责县中防务。那个柳大人名蜚,字廷然,现为县丞,是个饱学之士。此县县令名唤宋乾,是个无耻之徒,因贿赂封谞亲信得授此官。项仲与柳蜚颇有些交情,可与那宋乾则是水火不容。宋乾曾多次想把项仲开革,但项仲在当地很有些名气,而那宋乾也没太大家世,加上正值黄巾为祸,也不敢把项仲逼迫太过。
除了这些,殷丞还从方明口中套到了更有用的信息。原来那天方明把殷丞送回来后就回去了,那时柳蜚还没离开兵营,方明无意中看到了柳蜚摊在案上的名册。从方明的口中殷丞知道了自己原来应该叫英成,和自己是同音不同字,而且这个英成居然还有一个古怪的字,叫山人。方明还曾取笑殷丞怎么起了这么个字,殷丞只好把责任推到那个子虚乌有的师傅身上,方明还真相信了他的胡说,甚至说这‘山人’二字确实有点禅味,殷丞大汗不至。
在兵营的三天里,殷丞除了和方明打屁之外,就是在心中整理着奔雷劲的功法。三国时期是一个真正的乱世,想在这里安身立命,没有一技傍身是很危险的。殷丞虽然也算小半个习武之人,可他的体能太差,根本没能力给别人造成明显的伤害,奔雷劲就成了他唯一的指望了,如果没有奔雷劲的出现,殷丞很可能就找个偏僻点的地方等着老死算了。
虽然殷丞很希望能尽快修炼奔雷劲,可兵营显然不是理想的所在,尽管这里吃喝不愁,但殷丞总在担心那个小奉村的幸存者会不会突然出现。勉强在兵营里养了三天的‘病’,方明那里也再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殷丞觉得该是告辞离开的时候了。
殷丞向方明表示想要离开的愿望之后,方明倒是觉得和殷丞蛮投机的,竭力挽留他多住几天,把伤彻底养好再走。不过殷丞坚持要走,方明也就只能如他所愿。他把殷丞的意愿向项仲作了通报,项仲很干脆地同意了,还让方明给殷丞送去了五十个制钱,同时告诉殷丞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还可以再来找他。
以后去不去找项仲的问题殷丞并不关心,但项仲送给他的五十个制钱对殷丞来说还是很令他感激的。原先殷丞没太在意,等看到这些钱后殷丞才想起来,自己目前还是身无分文呢,连身上穿的这套衣衫都不知道是谁的。现在有了这些钱,今后一段时间里吃饭的问题可以稍稍缓解一点,虽然殷丞还不清楚这些钱可以买到多少食物,但他发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食量和以前想必,明显少了很多,这些钱应该可以让他凑合不少日子了。
离开兵营之后,殷丞左顾右盼的还真茫然了,究竟该去那里,去干什么,连殷丞自己都不知道。项仲给殷丞的钱是用一根草绳穿着的,殷丞就这样傻傻地提着那窜钱,漫无目的地在县城里乱晃,引得经过他身边的人纷纷侧目。
没多久,殷丞也发现了自己这个样子过于唐突了,他在路边花两个钱买了四张粗麦饼,又花了一个钱买了块干净的麻布,随后模仿在电视上看到的样子,打了个包袱背在身后。在路边随意找了个人问明了方向,殷丞背着包袱径自出了东门。在出门的时候,殷丞突然产生了一丝警觉,好像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但他以为是自己刚才提着钱乱逛的时候被小偷盯上了,也就没太在意。
殷丞出了西门,向着方明曾经和他说过的小奉村方向走去。他自然不是去村里拜祭他的所谓亲人,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个村子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还是决定去一趟。反正现在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去一趟也没什么坏处,也许运气好还能发现那个幸存者的踪迹,这个人也是殷丞的心病。
小奉村离南照县不远,也就二十多里路,可殷丞却足足走了半天,并不是他走得有多慢,而是因为他两次走岔了路。殷丞是个走惯水泥路的现代人,他还没能力根据路边的植物和踩在地上的软硬度来判断哪条路经常有人走,迷路也就很正常了。幸亏他走的歪路都是死路,殷丞还能知道要绕回来,如果不是死路的话,很可能殷丞就这么生生地把自己给走丢了。
离小奉村还有点距离呢,殷丞就已经在空气里闻到了一股糊味,就是这股味道,一直在提醒殷丞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同时也拖慢了殷丞的脚步,让他犹豫究竟要不要进去看看。
殷丞对着村子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决定不进去了。那里发生过的事情,让殷丞的精神产生了很大的压力。殷丞沿着村子的外围向村东绕行,那里是项仲曾经提到过的埋尸所在。如果那个幸存者回来过,那他应该能发现那个地方,去那里看看也许有线索。
没过多久殷丞就找到了他的目的地,那个黄褐色的大馒头十分显眼,很远就能看见。坟堆有一人多高,圆球形的表面并不平整,想必那天项仲率人也只是草草的掩埋而已。殷丞围着坟堆绕了几圈,虽然他来这里是希望能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可惜的是,他对什么情况算是异常,一点概念都没有,自然是什么都没能发现。
在太阳底下走了大半天,殷丞肚子有点饿了,他走到旁边的一棵小树底下,拿出麦饼就啃了起来。古代的生活还真是苦啊,这种麦饼对殷丞来说实在是太难吃了,口感毛糙略带苦涩不说,还特别吸水,一进到殷丞的嘴里,还没咀嚼几下,就把殷丞的唾液都吸掉了。这个村子附近没有水源,村民日常饮用水都是自家打的井水,那些井都在村子里,殷丞不打算进村,那就只能干咽了。
殷丞伸长了脖子,拼命咽着麦饼,双眼充满渴望地看着不远处的村子,幻想着甜甜的井水。可殷丞不敢去,不是不敢进村,而是不敢喝那里的井水。谁知道在屠杀的那晚,那口井里是不是被扔进去过死人,虽然人已经被项仲等人捞出来了,可泡过死人的井水,活人哪敢喝啊。
就在殷丞和麦饼作殊死搏斗的时候,村里传出几声‘咔嗒咔嗒’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踩断了什么东西,而且好像还不是一个人。殷丞听到这声音,立刻惊得跳了起来,转身躲到了树后。
村子里有两个人走了出来,边走还边说着什么,看到那个大坟堆,二人同时愣了一下,接着快步走向坟堆。他们蹲在坟堆的前面,摸摸地上,摸摸坟头,时不时地还嘀咕几句。殷丞离他们有点距离,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不过他在心里不停地猜测着二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