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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义妹小碟 上

赵顺出了锦衣卫五所二营便策马来到了一片黄澄澄的稻田,盘坐在地上,闭目冥思。

现在自己的局已经布下去了,张恒一定会有所察觉,下一步就要看张恒如何应对,从中寻找破绽。

但从一开始张恒借蒋瓛之手派自己监视蓝玉大军的行为来看,他的智谋并不高深,而自己布下的棋局,他能下到哪一步还未曾可知,其中可能会出现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

可不管如何自己都要在明天入夜之前,找到证据递交到蒋瓛手中,无罪释放家人。否则多在诏狱一天,就会多一分危险。等收集齐张恒的罪证也就是张恒的死期。

赵顺想到这,突然睁开眼睛,双眼射出一道莫名的寒光直冲天际,随后将目光落到手中的信件上,冷冷哼了一声。

“爹,娘!你们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们不是要等女儿长大成人,成婚生子么?为什么你们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啊!”一声凄厉惨寰的哭声响彻稻田,使夜幕下多出了一份凄凉,一份阴寒。

赵顺被哭声打断了思绪,转头向声源处望去,只见二百步外的一堆黄土堆上趴着一名嚎啕大哭的少女,少女身着灰色农衣农裤,衣裤上满是补丁,头上扎了两个通天辫,凄惨可人。

赵顺走到少女旁,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少女抬头,恐惧的盯着自己,赵顺冲少女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希望姑娘能节哀。”说完,赵顺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起少女,少女脸上灰尘遍布,哭的泪痕朵朵,实在无法鉴赏。

少女擦了擦挂在眼角处的眼泪,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赵顺左右环顾一周,心想:现在已是深夜,四处无人,自己唐突出现,自然会令人起疑。

赵顺叹了口气说道:“别看哥哥衣着光鲜,其实是个苦命人啊。”

少女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赵顺的衣着,随后退出一步,双眼睁得滴流园,怒道:“我认得这身官服,你是锦衣卫!你是害死爹娘的凶手,我要替爹娘报仇。”说到这,少女举着小拳头,双眼透着仇恨的目光,冲了过来。

这一突变令赵顺反应不及,被少女扑到在地,呛了一口土。不过赵顺怎么说也是锦衣卫总旗,连个小姑娘都治不住,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赵顺一招小擒拿手,将少女制住,按到坟头上。

少女挣扎不开,咬牙切齿的说道:“锦衣卫都是杀人凶手,我报不了仇,你在我父母坟前杀了我吧!让我和父母地下团聚。”

“呸,呸!”赵顺吐了几口土,苦着脸说道:“姑娘,你误会了,我虽是锦衣卫,但不是杀你父母的人,我不是说了么,我也是个苦命人,咱俩都是苦命人,你为何要苦苦相逼?你就不能冷静下来……”说完,赵顺松开少女的两只胳膊,擦着嘴角的灰。

真是流年不利啊,今天回京复命,本来可以得到蒋瓛的嘉奖,积累功绩,却没想到家门不幸被小人暗害,迫使自己流离失所,有家归不得。一天忙碌下来,好不容易布置妥当,等待第二天的收网。却没想到遇到这么个小娘皮呛了我一嘴的土,还莫名其妙的成了她的仇人,上天啊,你把我发配到明初,已经是对我极尽残忍,为何还要如此折磨我?赵顺心里苦苦的想,要不是小姑娘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现在还真想仰天狂啸,将自己一心的委屈尽数喊出。

“姑娘,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家人被锦衣卫害死,我的父母大哥和二姐现在都被锦衣卫抓进诏狱中了,幸亏我在外执行公务到现在才回来,不然谁深更半夜的在这里蹲着?还好心过来安慰你。”赵顺一脸不悦的说道。

少女明显一愣,问道:“你也是锦衣卫,为什么你的家人被抓起来了?”

赵顺见少女说话没那么杀气腾腾了,知道少女对自己的戒心稍稍放宽,他说道:“锦衣卫也分很多不同的阵营,就与好人和坏人一样,有好的锦衣卫,也有坏的锦衣卫,坏的锦衣卫杀人如麻,残忍血腥,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好的锦衣卫只在查明事情真相以后动手,这就是两者之间最大的差别,而我的大哥是锦衣卫百户,做事严谨,从不乱杀无辜。好的锦衣卫是遭坏的锦衣卫嫉恨的,所以现在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抓入诏狱中了。”

少女眨了眨她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赵顺唉声叹气的样子,低下头,歉然道:“对不起,我父母被锦衣卫害死,我一时愤怒,错怪了大哥哥!”

“哥哥不怪你,是那帮锦衣卫心狠手毒,抓我家人,杀你父母。是他搞得我有家回不得,搞得你家破人亡!姑娘,你的家人是怎么被锦衣卫害死的?”赵顺借坡下驴,打开了少女内心的一个缺口,问道。

少女闻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眼泪婆娑的说道:“我爹原是李善长府邸的家奴,前些日子我随媒婆相亲在外,离了家。等回家时就得知父母双亡的消息。在多方打听下,我得知是锦衣卫下的毒手。”说完,少女已是泣不成声,趴在坟头上嚎啕大哭。

赵顺一怔,心想着:张恒的亲卫,哼!为了扳倒赵常,不惜用如此歹毒的手段。赵顺轻抚少女柔软的背脊,轻声问道:“详细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帮你查出杀你父母的凶手。”

少女一愣,一双沾满湿泥的小黑手紧紧抓住赵顺的衣服,双眼露出期望的目光,问道:“是真的么?”

赵顺微笑着点了点头,少女激动说道:“其实详细情况我并不知晓,都是乡亲和李善长府邸熟悉的家奴告知的。七天前,我父亲和往常一样,出府置办家用,却谁知招惹上了锦衣卫,在路上,同府丫鬟小兰正巧碰见爹和锦衣卫在一起,那晚父亲回去的很晚,第二天小兰送衣服给母亲洗的时候,见母亲伤心流泪,问出了父亲回去时身上伤痕累累,惨不忍睹。事隔四天,一批锦衣卫清晨进府,将我父母抓进诏狱,对外公开我父亲贿赂锦衣卫百户千两……最后,最后锦衣卫在诏狱中杀了我的父母!”

赵顺仔细的拼嚼着少女的每一句话,从中分析着张恒的毒计,慢慢的一个完整的故事情节映入眼帘。赵顺重重的冷哼一声,也不忌讳旁边的少女,愤慨的说道:“张恒啊张恒,你不好好做你的锦衣卫百户为皇上办事,偏偏要搞出这么多恶事来,我赵顺发誓一定要铲除你这等恶人。”

少女盯着赵顺充满愤怒的样子,低声说道:“哥哥,小碟见你是好人,想求你收留我!”

“呃?收留你?”赵顺听着小碟的话一愣,重复了一句。

“小碟的父母因贿赂而死,刚定下的亲事也被退了,现在小碟无依无靠,举目无亲,迟早会饿死乡里。哥哥,小碟什么都会干,只要哥哥给一口饭吃,小碟愿意一辈子做你的丫鬟。”小碟低着头,双手揉着衣角,一副害羞到了极点的样子,吞吞吐吐的说道。

赵顺叹了口气说道:“小碟,大哥现在的情况与你一样。现在事情还没有定向,父母大哥和二姐都在诏狱。相信张恒还会暗中使劲,暗害我。如果我棋错一招,就会满盘皆输,到时你跟着我,恐怕也会被打入诏狱,受那锦衣卫的酷刑致死……”

小碟抬起头一脸坚定的望着赵顺,说道:“赵大哥,在你身上我可以看到父母大仇得报的影子,不管结果如何,小碟都要看到最后,即使,即使被抓入诏狱,受酷刑而死。”

赵顺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单纯的女孩,要不是遇到这种事,小碟一辈子一定会快快乐乐的过下去的!哼,张恒,你为一己私欲,牵连无辜,终会害人害己,我会尽全力查清你陷害我大哥的罪证,还会将你暗中勾结蓝玉的信件呈交蒋瓛,你离死不远了。赵顺脸色阴沉的吓人,随后揉了揉小碟乱七八糟的通天辫,说道:“好,你以后就跟着你赵大哥吧!”

“恩!”看着小碟纯洁的微笑,赵顺心里也多出了一份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