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昊，那些人在笑呢。”
约翰说道。
风昊一下一下喘着气，半晌说道：“我们，先回去。到面包车，那里去，去想办法。”
蝉过来把他扶起来，一行人慢慢往回走，乐宁不停回头张望，不知道小碧儿在那群野蛮人中间有没有受什么委屈。林女的腿简单包扎了一下，低声道：“都怪我，把碧儿领到那边去却没保护好她。”
风昊摆摆手：“不关你的事。”他心跳的厉害，耳朵里像敲鼓咚咚响个不停，站起来就有些晕，走路艰难不说，说句话都要费很大的劲。
回到了面包车，风昊又歇了一阵子，感觉稍稍好了些，向蝉问道：“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蝉答道：“看样子，是崇牛氏的人。”
风昊点了点头。煌长老跟他提过这个崇牛氏，每年都会夷灭几个小部落，杀人放火从来不需要理由。又道：“看来，他们这次，是要对，有连族下手了，该预先，让孟族长知道。”
蝉答道：“刚才我已经叫人去说了。”
风昊点点头。这个蝉平时虽有些惫懒，倒是个有心人。向河那边望了望，道：“他们很快就会向这边进攻了，咳咳，你们有什么，办法抵挡没有？”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最后，蝉咳嗽一声，道：“或许……我们可以先……”
“碧儿就在他们手中，我不会就这么离开。”风昊知道蝉想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前两天刚刚跟小丫头拉过勾，这一辈都不分开，如今碧儿不知处境如何，自己就这么舍她而去，小丫头不得伤心死？“你们要觉得危险，可以先回有连族。等我救回了碧儿，再去找你们。”
“不，不不不，风族长要留在这里，我们自然也要助风族长一臂之力，哪能独自先逃？”蝉说得坚决，其他有连族人也都大声附和。
风昊点点头：“那，谢了。”
“坏女人，放开我，放开我！我讨厌……哎呀，你讨厌！”
河对岸的树林中，碧儿被骊夹在臂弯里急匆匆往后面走，一路上大呼小叫。骊被那些男人们笑得再也呆不下去了，便一手提着云华，一手夹着碧儿落荒而逃，来到树林后面将两个小鬼丢在地上。这里是赤牛族营地的后方，由七个赤牛族人看守着二十多个有树族人，这些被猎来的“头”都被绑住了双手，像蚂蚱一样被连成一串，一串五人，不到六串，他们都是又累又饿，被串在一起，很难逃脱。
这些人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一路上被赤牛族硬拖到这里，早有些人支持不住晕死过去，如今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歇一下，纷纷坐倒在地。这里是小树林中的一片空地，树荫蔽日，倒也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这些人中有五个有连族少女，两天前她们还在憧憬着美好的生活，现在却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被赤牛族俘虏的这段时间，受了不少ling辱，这片小树林她们也是极熟悉的，以前经常在这里捕鱼采花，嬉戏玩闹，如今，这里却成了赤牛族攻击自己宗族的后方基地，在太阳落山前，族中的兄弟姐妹就会来跟自己团聚吧。
前面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叫骂声，在这窒息哀戚的树林中显得格外突兀。这些人都知道，赤牛族中只有一个女人，这声音却不是她的，难道有连族已经被夷灭？
声音向这边走得很快，她们看到那个喜欢折磨云华的牛头女人提着两个人过来了，一个是如同死了一样的云华，他现在比刚才更像死人，另一个让她们大吃一惊，竟然是能降虎伏豹的羲皇后人碧儿！
碧儿也看到了她们，刚开始没认出了，只是觉得眼熟，细想一下，这不就是那晚刚刚配成对的几个人吗？
骊把碧儿放在地上，把云华扔在了地上，碧儿得脱魔掌，赶紧跟坏女人拉开距离，跑到烂泥一样的云华身边轻轻摇着他的身体，希望他能够醒来。
云华终究没醒来，但也没有断气，男孩的生命力非常顽强，他只是受创太重，深度昏迷。
“你们也被抓住了？”
碧儿理一理云华的头发，蹙着细细的眉毛对那几个有连族少女说道。
少女没有回答，她们不敢开口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身子缩成一团，活像小耗子。
碧儿看得又是一阵心疼，“那，木化长老呢？”
小丫头永远都是那么善良，自己都快小命不保了，还能想着别人。
这次没人回答，眼前有一个讨人喜爱的女孩，女孩的后面却有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的手段大家都见识过，想起来就胆寒。碧儿很喜欢木化长老，这大家都知道，要是说他死了，小姑娘不定会怎么闹，到时女魔头会有什么反应，大家想都不敢想。
“木化长老呢？”
见众人都不说话，小丫头又问了一句。
站在她身后的骊不由有些着急，她不知道那个木化长老是哪根葱，但看这些人都不敢吭声，那个什么长老肯定是被人杀了。这个女娃心肠太软，看样子跟那个长老的感情还很不错，若是让她知道那人已死，还不知道会怎么伤心难过呢，说不定还会不知死活地找凶手报仇，那样的话岂不是一切都要歇菜？
“那个木化长老……他跑了。”
在小女娃知道真相之前，骊给了她一个回答。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扯淡，骊在未跟他们通气的情况下撒这个谎实在有些冒险。这些俘虏胆子都被吓破了，瞪他们两眼就能叫他们闭嘴，那七个赤牛族战士呢？
谢天谢地，他们对戳破自己的谎言没什么兴趣，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骊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有些烧，崇牛氏中最不齿的就是说话不算数和说谎话的人，自己从小到大也从未说过谎，不想今天却破了戒，说出的还是这样一个经不起半点推敲的谎话，为的只是不让眼前的小女孩哭。
碧儿回过头来，漆黑的大眼睛望着骊，那眼神，让骊这个从来不惧鬼神的女魔头差点撑不住。碧儿像看她的宠物小狗一样看了她一会儿，小脑袋一歪，道：“真的？”
“呃……真的。”
骊的额头开始冒汗，她感觉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刚才就不该那么草率地说瞎话。
碧儿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笑了，这一笑，骊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两拍。也真亏了小丫头这么没心没肺，在这种险地还能笑得出来，拍手道：“我就知道，木化长老那么厉害，你们一定抓不住他！”
骊连连点头：“厉害厉害，是很厉害！”这句话倒不是撒谎，那老头还真有两下子，在巍手底下走了好几招呢。
“木化长老死了。”
就在骊以为一切都已经搞定——起码是暂时搞定，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低沉嘶哑，吓了骊一大跳。循声看去，那个一条命去了九成半的小哑巴居然说话了！
“啊，云华你醒了！”碧儿欢呼一声，扑到云华身上，小小的脸上全是欢喜。
骊又惊又怒，这小子根本不是哑巴，自己居然被他骗了这么久！他早不说话，晚不说话，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话，一下戳破了自己撒的谎。自己当初就该让巍要了他的命！
“呃……你刚才说什么？”
碧儿听到云华说话，先是欢喜，继而反应过来，云华刚才好像说谁死了？
骊站在碧儿身后，双手紧握，目露凶光，大脑高速运转，几种想法正激烈交锋：
或许自己应该先下手为强，将这个假哑巴弄死，以防他说出真相？不行不行，那个叫木化的老头虽然已经死了，好歹不是死在自己手上，小女娃便是愤恨也恨不到自己头上，若是自己在她面前弄死了这小子，她不真得恨死自己？可要是不阻止这个小男孩，小女娃知道了真相，不就更讨厌自己了？更糟糕的是，她……
“木化长老死了，是那个叫巍的人杀死的。”
以往在崇牛氏中杀伐决断的骊终究什么也没做，她的谎话被戳穿了，真相让一个小哑巴说了出来，小女娃不仅知道那个老头死了，还知道是谁杀了他。
“蝉，怎么办？”
一个有连族人焦急问道。宠牛氏的人都是杀人狂魔，河对岸越是安静，河这边的人心中越是惴惴。问蝉话的是一个少年，只十五六岁，小伙子平时打猎还行，到了这种关乎生死的阵仗面前就露了怯。
蝉瞪他一眼，道：“慌什么！没出息。”
另一人拍拍少年的肩膀，道：“咱们有连族就没有怕死的汉子，再说，这里有风族长呢！”
“对岸还没有行动？”
风昊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向林女问道。
“没有。”林女摇了摇头。风昊浑身难受，没跟蝉他们几个呆在一起，而是坐在面包车这边休息，林女一声不吭陪着他，不时看看风昊，眼中闪烁着一些别的东西。
“看来他们是让约翰唬住了。”风昊挤出一丝笑意，“可惜，约翰下手不够狠，要不然……”没有再说，只是摇了摇头。
约翰有些急了：“我、我没杀过人！我、我怕！我……”小男孩快哭了。
“没事没事。”风昊挣扎着站起来，走动两步，道：“打打杀杀本来就是大人的事，哪能指望小孩子。这次还是多亏了你，说起来，你还救了我两次呢。”拍拍约翰的肩膀，道：“现在，我感觉好多了，待会儿，看我怎样打他们个落花流水，把碧儿救回来！”
约翰只是点头，他还是哭了出来，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个小女生。
风昊抱了抱他，没再说话。
林女看定风昊，道：“我们能救出碧儿吗？”
风昊闻言一愣，林女向来懂事识大体，现在却问出这种动摇军心的话，不由有些不耐烦，道：“当然能，我是羲皇后人不是吗？”
林女低下头，低声道：“对，羲皇后人。碧儿没事的。”
“她当然没事！”风昊望了一眼河对岸，恨声道：“如果她有什么事，我叫那些人都为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