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暮明岛的苔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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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人生是场马拉松……吗?

夏日午后,阳光穿过曲线设计的穹顶,在露台上投下一片不规则的光影。

一个打扮精致的少女在光影中安静地坐着,她那纤细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在桌上交替摆动,就像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慢慢行走于下午茶的糕点之间。

风扬起她的长发,她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烈日,白皙的皮肤在日光中愈加白得发光,只是阳光刺眼,她很快重新低下头来,微微失神地看着已经“站定”的手指。

“哒哒哒哒……”

一阵快而不乱的脚步声传来,少女立刻正襟危坐,双手如礼仪教科书般优雅地放在腿上。

“淼淼,你最近怎么回事?”

来人在少女何淼淼对面的椅子坐下。陆娜的动作从容优雅,声音也不紧不慢,却不由得让何淼淼紧张了起来。

回想起来,今天似乎是这学期以来,第二次与妈妈陆娜的时间碰上,可以共享餐点。

何淼淼知道妈妈所问何事,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昨天忙于生日宴会躲过了,但该来的终究躲不过。试着说出来吧……何淼淼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妈妈,人生真的是一场马拉松吗?”

这略显不知所云的疑问,源自于陆娜的人生信条——人生是一场马拉松,只能不停地往前跑,跑得比别人更快,斩获更多的名利权,才能获得更好的人生。

出生时就输在了起跑线上的陆娜与丈夫何宇生一同奋斗了十几年,终于将一个小小的服装工作坊发展成国内首屈一指的时尚集团。陆娜负责设计创意,何宇生负责商业运营,两人联手成为了叱咤时尚圈的一对夫妻档。与此同时,夫妇俩也为女儿何淼淼创造了更好的起点。

尽管如此,陆娜深知这一切不过是暂时的,无论是她与丈夫,还是女儿何淼淼,一旦松懈,一旦没有拼尽全力,社会地位、商业版图、优秀的成绩等等都会烟消云散。

那么,何淼淼的这个疑问,无疑是对陆娜人生信条的挑战。

“你说呢?”妈妈陆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虽是问句,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这条路前方的终点,真的是我想要的吗?会不会有别的……”

“这,就是你上课走神的借口?”

借口……何淼淼低头将脸埋在阴影中,咬紧嘴唇,没再吭声。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不如做些有用的事,交些有用的朋友,以及问问你自己,你的成绩够好了吗?不要让妈妈发现你的期末成绩受到了影响,妈妈说得够清楚了吗?”

陆娜的语气风轻云淡,嘴角带着一抹惯有的微笑。假如听不到声音,远远见到这番场景,都会认为温柔的母亲正在安抚自责的女儿。

“……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道歉,是结果。”妈妈陆娜看了一眼手机,站起身来,说,“我去发布会了,暑假的安排待会管家和你说,别让妈妈失望。”

待陆娜的身影消失了,何淼淼脸上的笑意终于渐渐淡去。

她看着桌上那两份没有动过的下午茶,心里暗道:不是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吗?还有什么好失落的呢。

何淼淼上国内最好的贵族学校,成绩还算出类拔萃。但何淼淼自己清楚,她并没有太多的学习天赋,那是她拼尽全力、不问喜好才勉强达到的,就像脖子套着绳索,死命踮起脚尖才不至于窒息。

这就是人生吗?一刻也不停歇地竞争着,落后的人就没有资格拥有好的人生……而她能做的,就是朝着妈妈陆娜设定好的终点全力奔跑……是这样吗?

旁边的落地窗映出她落寞的脸庞。她在心中问自己:是我自己太矫情了吧?就像同学说的:“你就是文青病!”

同学的言外之意显而易见——拥有优渥的物质生活,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呢?好像……物质就是快乐的全部似的。

她想起了昨天,她的十五岁生日。妈妈陆娜一手为她举办了生日宴会,据说也是家乡传统意义上的成人礼。

平时忙于事业,几乎和她没有任何接触的爸爸何宇生,情深意切地当众致辞:“淼淼是我最爱的女儿,我会倾尽所有地爱她。”

而妈妈陆娜拉着她与宾客们觥筹交错,说:“淼淼,笑一笑,这是你的生日宴会。”

是呢,这是她的生日宴会,这是她的成人礼,即使,她唯一的朋友乔安并不在妈妈陆娜拟定的邀请名单里。

长大成人了,该融入大人们的世界了……

风扬起她的秀发,何淼淼重新望向妈妈陆娜离开的方向,许久之后,轻轻说道:“对不起,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