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我在警校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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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星星和我睡不着

沿着望城镇的小路蜿蜒的前进着,两面均是林立的森林。偶尔有风吹过,便传来树叶沙沙的摩擦声。晚秋的清晨,没有深秋凝霜,萧萧落叶的景象,南方的冬天总是来的很晚。

队伍缓慢的前进,我们没有了思考,只是静静的跟随前方的轨迹机械般前行。

忽然鹏鹏从背后拍了我一下,说让我帮忙。他把我拉到队伍偏后的地方,我看到了我们区队的一位女生,正在艰难的走着。这位女生我记得,叫苏晗,是我们区队最腼腆的女生。

鹏鹏说:“她实在走不动了,我们帮她背着东西吧。”

“啊”我很是惊讶,毕竟我还从来没有过英雄救美的行为,况且我也不是什么英雄,再次我自己的背包我都有想扔掉的冲动,难道还要再背一个啊。

“我帮她拿着被子,你就把其他的小东西拿着就行了。”鹏鹏又说。

我答应着,说话间鹏鹏就已经把被子拿了出来。女生的行李减轻了些重量,不需要携带席子。除去被子之后,其实也就没有什么重的东西了。我接过背包,重量还好,还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鹏鹏又告诉我他还要去区队前面带队,让我陪着苏晗。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队伍里。

然后就是有点小小的冷场,我们还从来还没有单独的接触过,严格意义上,我们几乎也就没怎么说过话。这样的气氛实在压抑。

我打破沉寂,问:“你还好吧,自己走路没问题吗?”

“嗯,还好,只是以前没走过这么远,腿受不了。那个,谢谢你了。”

“哈哈,没事的,还记得刚刚训导员说的吗,要我们永不言弃,肝胆相照呢。”

“唉,我还真想放弃了,现在头痛,脚痛,腰痛,腿痛,肩膀也痛。”

“那还不就是全身都痛啊,要不你就说扭到脚了什么的,坐医务室的车吧。”

“那还是算了吧,别人都在走,我才不这么特殊。你说我们走了有一半的路了吗?”

“估计没有,连十公里都不到吧。后面还有好长的路呢。”

“难怪我爸都不让我来这个学校,他就说我肯定受不了的。”

“其实我也这样觉得,感觉你做什么事情都是软绵绵的呢。”

“我又不是棉花糖,哪里会软绵绵啊。到是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你太会揭人伤疤,我要找个地方哭一场去。我现在天天睡觉前喝全脂的奶粉,就是胖不起来啊,想增肥真难啊。”

“我还要减肥呢,你要是把刚刚的话在女生寝室那边说一遍,会引起公愤的。”

坦白从宽,我以上说词句句属实,我确实在实施我的增肥计划,而且这个计划伴随了我的整个警校生涯,最终在我毕业的时候,华丽的碎了一地。

在某些观念上,我还真觉得好多人其实身材匀称,好好的,却还天天吵着要减肥,完全体会不到瘦子的辛苦。曾经这些想法得到寝室的坚决反对,尤其是小胖,大有要把我丢出窗外的冲动。而我刚刚对苏晗说出这些的时候,她仅是对我翻了白眼作为回应。

“唉,你不是也说我弱不禁风啊,我即使穿上警服了还是一副弱势群体的形象唉,苦苦寻求增肥路却屡屡受挫,你们不理解支持,还对我施以打击,你这分明就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啊。”

“什么白天不懂夜的黑,你还夜里不知道白天多热呢。”

一句话,杀伤力让我防御系能瞬间崩溃。

这还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和自己区队的女生聊了这么久,只是我总是感觉她还是小孩子一样,简简单单,不留浮夸。

之后,苏晗说到了她在家的时候会绣十字绣,晚上睡觉时会因为害怕天黑要开着灯,然后抱着小熊睡觉,而且吃饭口味很淡,不吃辣椒甚至连酱油也不吃。

“那你可以去吃西湖醋鱼,这菜只有糖和醋,一般人还吃不习惯。”

“可是我也不喜欢吃醋的。”

我再次无语,道“那你只能喝纯净水了。”

然后就剩两个人咯咯的傻笑。

时间悄悄的在指尖流走,不知不觉中已经十点多了。训导员吹哨,通知我们就地休息一小时,卸下身上的装备,忽然感觉身体都飘飘然的,轻松不少。

这条连接新建县和湾里区的小路仅容纳下两辆车并行,两边都是参天大树,看样子均有年头,置身树下,暑意清凉不少。大家纷纷往树林中间跑去,然后就把身体摆成一个大字的形状倒了下去,我和苏晗坐在靠近路边的大树下,打开携带的面包和牛奶,先慰劳一下肚子。

虽然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进食并且长途奔波,饥饿感并不明显,相反却很是口干,是身体水分消耗太多吧,又累又热的,出了不少汗。

“唉,要是有冰的纯净水多好啊。”苏晗若有所思突然冒出这句话。

“是啊,热死了都,不过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小卖部都没有。”我愤愤的说到,但是忽然又想到什么,下意识里好像刚刚路过路口的时候看到有家小卖部,“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路口的地方好像有卖水的。”

“好像是有,但是好远的啊。”

“不远吧,你等等哦,我去看看。”说着便放下东西,我觉得也就是五百米的距离吧,大热天能喝到冰水也值得了。但是后来才知道我对距离的感知能力实在太弱,这段路明明一公里多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小卖部,一位老奶奶很慈祥的说冰冻的水都被刚刚走来的大部队买完了,现在只有刚放进冰箱的了。霎那间,犹如被雷劈了一样,打了一颤,我怎么就这么笨,刚刚走来的时候就没想到买水呢。

后来摸了一下那些刚放进冰箱的水,也还好,至少不是常温的,还是有点凉意。我拿走两瓶,付钱走人。转念一想,小胖他们估计也热的难受,返身又买了三瓶,而且这个时候竟然奇迹般的发现了还有咪咪虾条卖。

这大出意外,我不假思索的拿了很多包咪咪虾条。这个世界什么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咪咪虾条从小到大都还是五毛钱。相信这个应该是不少80,90后们值得回味的童年了。

回到刚刚休息的地方,大部分同学已经席地而眠,苏晗还是靠在树上发呆,我把水递过去,然后拿出手机,准备给小胖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在哪。

一拿出手机我就震惊了,才发现有了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好几条未读短信,全是小胖他们的。出于上课的原因,我们手机几乎是在常年的震动状态下,周末也忘记了调整回来,走这一路,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手机震动,也或许是心思不在手机上。

回拨回去,小胖接通电话,就从话筒中传来阵阵吼叫。我不得不把手机拿离耳朵,来躲避那怒不可解的咆哮。

“你丫混蛋,死那里去了,电话也不接,你就是死了也来诈个尸托个梦啊,你玩什么失踪,你个装孙子的现在在哪……”

“至于嘛,我就在队伍后面呢,你丫才去诈尸去。你到大路上来,我买了几瓶水,你过来拿。”我站在公路上,大部队都躲进了旁边的树林,路面空空荡荡,一直延伸至远方的转弯处,不消片刻前面蹦出来一个像是企鹅体形的家伙,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小胖,远远的向我挥手,我示意他过来。

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小胖解释了一遍,结果这家伙看到有吃的喝的根本就没在意去听,自顾的就坐下拿着有点凉意的水放在额头。

“擦,走着走着就发现你人没了,我还琢磨着你是掉哪沟里了还是被野兽叼走了。”

“滚犊子,你就不能念我点好的。”

小胖是个很奇怪的人,至少我这么感觉,兴许是他大脑皮层太活跃了,总是有些匪夷所思又令人啼笑皆非的想法,尤其是他经常做梦,还尽是些荒诞陆离的梦,比如他会梦见自己带领一大批拿着AK47的解放军去跟秦始皇的军队打仗,然后自己还被塑成了兵马俑;还有他还梦见一个长着翅膀的天使开着坦克带他去天安门吃早点,然后他觉得天安门口买的包子没有热干面好吃。对此,我完全可以置若罔闻,但是令我气愤的是,他梦到我和二帆的时候,我们不是被黑帮追着砍就是被不具名的野兽咬断手脚。

小胖稍做休息,就拿着水回去了,临走前看了下苏晗,然后又对我眨眨眼说:“小子,有前途,我看好你哟。”

我立马要去踹他肚子,然而他还是很灵活的闪开来,一脸坏笑的跑开了。

我和苏晗没有回到自己的区队,就这样跟在其他区队的后面,似乎这样反而没有任何压力,彼此都是陌生的面孔,没有人认得我们,这样我和苏晗就是彼此唯一可以聊天的对象了。我也乐得这般。

我们一路上聊人生,聊理想,聊到了寝室八卦,聊到了课堂趣闻,相得甚欢,同时也忘记了行军的苦。我们为兔子是喜欢吃白菜还是喜欢吃草争持的面红耳赤,然后又一起嘲笑那些把席子顶在头顶借以遮阳的同学。一路上,留下的仅是笑声,就像我们依然疯狂的青春,明媚并且爽朗。

下午的两点钟的时候,再次休息,地点是在湾里区的一个街心广场。湾里区算是南昌最偏远的一个地区了,放眼望去,没有高楼,尽是各种老式砖房,红色的砖块纹理清晰可见,让我想到了建国初期的建筑,这地带整整的和市区晚了五十年的发展差距。

我们就坐在台阶上,偌大的广场,仅有几处小亭子,此刻早已人满为患,而绝大部分人都是留在太阳下,远远望去去,黑压压一片。广场上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躺下的人,偶尔几位,真把席子铺在地上,倒下就睡。

热浪一阵一阵,接踵而至,我从小就怕热,此刻更是早已没了耐性。我直接把行李就仍在了刚刚休息的台阶上,然后和苏晗悄悄的迂回到广场外,毕竟要提防不能被训导员看到,我们的动作幅度还是很小。

果然,广场不远处就有家奶茶店,我如鱼得水,飞奔而至,然后和苏晗一人一个甜筒,一人一杯烧仙草,坐在空调悠悠的奶茶店里。

坐下后,才发现身旁有好几个身着作训的人,早已坐定这里,原来比我们滑头的大有人在。不过此刻,大家都相顾无言。

奶茶店内环境悠然,墙壁是木纹条理,密密麻麻的贴满了心形以及各种形状的彩色纸条,大多数都是许愿的内容。

“我们要不要也留个纸条啊,做纪念呗。”我傻傻的问。

“我才不写,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来这里呢,再说写了也不一定能看到,说不定被人撕下来了呢。”苏晗回答的很坚决,但是似乎说的也在理。

可是转念一想,这完全是无中生有的理由。“那人家还在山顶上挂同心锁呢,也没见谁隔三差五的要跑回去看看锁在不在,生没生锈啊?”

我向来是理不让人,但是在苏晗面前,我还是争持不过她。

一个争论的话题仅仅只能维持几分钟,因为很快我们之间就会有新的争论。在要不要写留言纸条的问题尚未解决分歧的时候,我们又开始争论在烧仙草里龟苓膏和双皮奶谁主谁次。

这一天,我们大大小小的争论了不下三十个话题,晚上苏晗还非要去找她的好闺蜜——我的老乡汤圆去评理,并且我也很想知道,汤圆会偏向谁,毕竟整个区队自由我她是从安徽来的,是唯一可以两眼泪汪汪的老乡了。

结果出乎意料的,汤圆悠悠的来了一句:“你们俩的脑子同时被门挤了吧。”

看着手机,离规定的集合时间还差五分钟,我们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奶茶店。刚出门,便被热浪袭击的毫无斗志。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到刚刚的休息地,没一会就吹哨了。而我们也得知今天的行程已经走了三分之二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的拉练,开启的是我们警校生涯里一场宏大的记述,但是对我而言,这一次的拉练,也突破了我感情上的第一道防围。

有许多的人唱青春不老,但是青春却匆匆流逝。在韶华的年岁中,不给记忆留白,就算是轰轰烈烈的走过了青春的巷道。这时候我们还懵懵懂懂,对于感情有太多的渴求,那时年少,理想丰翼,对未来的憧憬更是美不胜收,也许在多年后,我们会真正怀念那样曾经天真的年岁,曾经仰视天空,共同书写理想的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