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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不认识他

学校里的杨晨很乖,总是安安静静的,身为男孩的他,唇红齿白,眼睛大而漂亮,头发柔软,开学才一个多月,就深受班级老师们的喜欢,不止如此,就连他同桌的小女孩,也是经常扭头望着他苏苏地笑。

第一节的绘画课上,温雅的女老师还给杨晨画了一幅素描肖像,那纸上的形貌很是生动,同学们都一个个赞叹着传阅,后来女老师将这幅画亲手送给了杨晨。

杨晨将画拿在手里,嘴角扬着小小的弧度,他很喜欢,但是心里却不由得难受,那双低垂的眸子里也盛着忧伤,他在想,要是徐奕哥哥能看到多好……

七岁的杨晨,世界里很简单很澄明,他那么想要的只是来自一个人对他的喜欢,可这个人,不愿意给他。

所以,杨晨无法做个快乐的小孩,他总是很忧伤。

下课的时候,杨晨会小心翼翼地去其他班级找寻徐奕的身影,徐奕自开学来就不再和他说过话,他在哪个班,杨晨不知道。

挨个找了几回课间,在一天的下午里,杨晨终于在九班的后门处欣喜地看到了徐奕,徐奕坐在中间的座位上,和前桌的男生说着话,他露出些侧脸来,熟悉的眉眼让偷偷站在那里望他的杨晨眼睛里变得湿湿的……

杨晨在一班,而他心心念念的徐奕哥哥在九班,这中间隔的是一层楼。

不敢太频繁地上楼来看徐奕,怕被他看到会生气,杨晨就经常在做早操的时候向远处瞄他,徐奕个子比较高,排在队后,一场早操从头到尾,杨晨的脑袋几乎都在瞧着后面。

与别人形成鲜明对比的动作,很快就被班主任抓到,将他留在一边和蔼地教导,做早操时应该看着前面领操的老师。

杨晨是个听话的孩子,老师这么说之后,以后他便改了,只在向后转身的时候,去看徐奕,并且每次都很努力地将这一眼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因为杨晨会很害怕,怕以后见不着他,如果能多记住他的模样,那心里就会踏实一点,感觉温暖一点。

放学了,杨晨又会默默地做成他专属的小尾巴,从学校一直跟到巷子里,即便这样是伤心的,偷偷的,在一天中,这段时间还是最让杨晨珍惜无比,至少,至少他能这么跟着徐奕哥哥,看看他的背影……

如果每个孩子都有一个最大的愿望,那杨晨,会是非常非常地希望自己是一个女孩儿,一个能被徐奕笑眯眯叫着“豆豆”的女孩儿。

还很小的他,却不懂这样的愿望简直太难太难了。

……

酷暑过后,夜晚中的巷子里飘着的是凉爽的风,弯弯的白月牙高挂在上空,紧挨着它的是一颗很亮很亮的金星。

不是拥有繁星的夜,孤单的月亮,有了孤单的金星,两个相依相偎,其实就一点也不孤单了。

杨晨在楼上的房间里写作业,铅笔盒里的橡皮擦用完了。

按了按变得很小,没办法去擦掉错别字的橡皮擦,杨晨出了房间去找妈妈,可是妈妈正在洗澡,不能帮他去外面的文具店里买橡皮擦,于是,杨晨便跟妈妈说了一声,自己从储蓄罐里拿了些钱,出了房间下楼了。

伸手轻轻开了门,杨晨望了望对面徐奕家的堂前,叔叔阿姨坐在那里,看着电视,洗着盆中一串串的樱桃,红红的,看上去会很甜。

杨晨提起脚丫跨过了门槛,想要靠着墙边悄悄走开,不被察觉。

……

刚走了几步,徐奕的妈妈还是朝着这边望了过来,并冲他很温和地喊了一声。

“晨晨啊,过来吃樱桃。”

杨晨听到,耳朵有些发热,像是一下变红了似的,徐奕的妈妈现在对他说话,不知为何会这么灼灼地烫着他……

迟疑地转了转身,杨晨站在墙根边微微抬起了头,眨了眨水汪的眼睛,闪烁着目光,没法好好地看向徐奕的妈妈,嗫嚅地说:

“阿……阿姨……”

小小的杨晨贴着墙敛眉站立的模样,仿佛是一个无意间犯了错事的孩子,那么惹人心生怜爱。

徐奕的妈妈向他招了招手。

“过来啊,晨晨,和阿姨一起吃樱桃。”

徐奕的爸爸也喊他过去,亲切的声音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

杨晨慢慢走进了徐奕家的堂前,徐奕的妈妈让他坐下,他便坐下,然后一串洗净了的樱桃就递到他的手心里。

“晨晨,吃吧。”

手里沾着水的樱桃红艳而可爱,杨晨摘下一个,乖乖地放入嘴中。

“好吃吗?”

徐奕的妈妈问。

“嗯,甜……”

杨晨展开了点笑容,点了点头。

徐奕的妈妈又给杨晨递了几串樱桃,她眉眼温柔,嘴角含笑,关心地问起了杨晨在学校里的情况。

“晨晨在班级里做什么小干部啊?”

“嗯……就,就是一个小组长,收同学们的作业……”

“挺好的呀,我们家小奕也是组长呢,那,晨晨最喜欢上什么课啊?”

“我最喜欢……语文课。”

“小奕他最喜欢数学课,他的算术题做得不错哦。”

……

杨晨眼睛里盛着光彩,认真地一条条听着,他想把关于徐奕哥哥的事全部牢牢地记在心里,像是放抽屉里的沙画一样,把这些也都放进一个盒子里,当作宝贝一样地珍藏着。

一会儿后,楼梯口响起了下来的脚步声,杨晨连忙紧张地偏头,心口突突直跳,看到了思念不已的徐奕哥哥走进了自己的视线中。

……

杨晨是多么高兴啊,又是多么多么的伤心啊。

嘴里只弱弱地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来,杨晨就再也说不出了。

因为,徐奕看他的眼神是那么冷,那么充满距离,冷得让杨晨心酸,心疼,一颗小心脏变得皱巴巴的,让他也如同兔子般低下了头,缩在那里护住自己被刺破的伤口。

“小奕,过来坐着吃樱桃,你好久没有和晨晨玩了。”

徐奕移开目光,只无情地说:

“我不认识他。”

……

从他口中而出的这几个字,直把杨晨的心再次敲得生疼。

……

徐奕的妈妈看向他,有些生气。

“小奕你怎么说话呢,晨晨会难过的。”

这时候的杨晨已经很难过很难过了,他热热的眼泪开始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抿着嘴唇咬住牙,垂头坐在那里,伤心地不发出一点声响。

“好了,你上楼去吧。”

徐奕的爸爸看到杨晨在哭,叫走徐奕。

……

“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徐奕走了之后,徐奕的妈妈忍不住责怪道。

又望望擦眼泪的杨晨,软着声安慰他:

“晨晨不哭哦,小奕是坏蛋,大坏蛋,坏蛋总是惹别人哭。”

可怜的杨晨擦去眼泪,眼泪又滚落。

他想起了徐奕哥哥以前曾拉住他的双手,像是说着誓言一样地对他说,以后不许有人欺负他,害他受伤,要是有人让他受伤了,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而现在,这么伤害了他的,却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徐奕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