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耽美谁在舰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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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丁宁传书信

“这么磨叽不像你啊?”

“靠,丛深沉竟然说我磨矶。你知道咱们舰马上要去执行任务的事吗?”

“听说了。”

“一来一去将近三个多月,一百来天呢。”

“是啊,怎么了?”

“靠,那么长时间在海上,太久了。”

“还好吧。”

“你说,我找找支队的关系下舰怎么样?”

看着余大可特认真地问我,我觉得有点意外。刚刚在篮球场上舰长还夸他特别能拼,这样的远航巡逻任务,他应该是摩拳擦掌,提前好几个月就应该兴奋才对。

“这不太像你吧?”

“是吗,你觉得怎么才像我?”

“我不知道。”

“一百多天时间,简直不敢想像。而且我想明年考军校,年底舰队有个复习班,就赶不上了——主要还是觉得一百多天漂海上,也太他妈无聊了吧。”

“没听说你要考军校啊,飘在海上,不是正好可以复习么。”

“有几个人能像你丛深沉啊,复习个P,闷都闷死了。”

“真要找关系离舰,大家会瞧不起你的。”

“所以我这不是让你给参谋参谋,你呢,鄙视我吗?”

余大可收起刚才调侃的语调,认真地问我,尔后转过头去,看着篮球场上。

正想着怎么回答余大可,我发现这个时候丁宁拿着一本书从礼堂走出来。他带的支队报道组的几个小笔杆子就住礼堂里面。

“丁干事!”我站起来。

好像是在等着我回答的余大可听到我叫丁干事,他也站了起来,礼貌地对丁宁笑了笑。他看到过丁宁跟我们舰一起出过海,但他们没说过话。

丁宁也是微笑地对余大可点了点头,算是问候。

“上次跟你们舰出海的时候,你不是说让我给你再找些板报插图的书吗?我找到了一本,刚才在报道组看到你坐这儿,就给你拿过来了。”丁宁对我说。

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让丁宁帮我找书的事!

不过看着丁宁煞有介事的表情,我还是接过来他递给我的书,有些丈二和尚似的说了声“谢谢丁干事。”

“别客气。你们聊,我先走了。”

丁宁说完看了我一眼,从篮球场的西边出去了。

我和余大可也从码头那边往回走。

“刚才问你的问题没回答呢?”

“什么?”

“要是下舰,丛深沉同学会鄙视我吗?”和我并排走着的余大可,突然走到我前面,一副拽拽的样子,但却认真地等着我的回答。

我真地难以搞懂眼前这个又似简单,又似复杂的大男孩。

“鄙视!”我想了想同样认真地回答到。

“那我是为了考军校,也鄙视吗?”他接着问。

“对,考军校只是借口,你这是逃兵行为。”我说。

听到我的回答后,站在我前面的他重新和我并排走到一起。

他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那算了,漂一百天就一百天吧,别人就算了,我可不想让深沉也鄙视我!”

听他说完,我心中暗暗划过一丝欣喜。

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身边一起走着的他,发现他的下巴上竟然冒出好几个青春痘,连在一起,微微有些红肿,表情是那种听人建议后放弃了自己想法的那种决然样子。

我心想,他刚才那么说,至少说明了在他心目中我和其他人的地位是不一样的,至少是拿我当好朋友吧。算了,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和我一样,会不会有那样的一层关系,能够一起在舰上,在这几年军旅生活中成为彼此关心走得最近的战友也不错。

“什么秘笈啊,我翻下!”余大可从我手中拿过刚才丁宁给我的插图集。

奇怪,我从来没有跟丁宁说过要找这类书的事。

从刚才丁宁说话时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会怎么想昨天的事。也许他也是当作本能的一次渲泄,我倒希望大家真的都忘了,真的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靠,这还有一信封,‘丛彬启’。什么年代了,还写信?”余大可地从板报图集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印有支队番号的那种,夸张地端详着,要打开的样子。

“拆我信呢你?”

我从余大可手里抢过信封,动作快得有点让余大可有些意外。

“有什么破宝贝,不稀罕看,至于这么夸张啊?”

“照片,上次丁干事来咱们舰给拍的。”

其实上次在文书那儿就已经给过我照片了,我也不知道丁宁这葫芦里放的什么东西。

“照片!那更要给我看了,正好看一下丛深沉同学的光辉形象啊!”

“算了!我不上像!难看。”

我把信封夹到书中,紧紧捏在手里。

“真小气!”

余大可作鄙视状说了我一句,也没再坚持要看。

军港里面正在整草坪,修花圃什么的,显得有点乱,那些民工们也都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迷彩背心,远看,分不清是外面的民工在港内干活,还是舰上的战士在出公差义务劳动。

走进码头,快上舰了,余大可叫住我说:“今天的事别跟其他人再提了啊。”

“什么事儿?”

“我想下舰的事啊。”

“你想下贱就下贱吧,管我什么事?我没那么八吧?”

“哈哈,对了,我忘了你是丛深沉了。”笑完,他可能觉得有什么不对,说:“靠,好你个丛深沉,骂人都这么深沉呢。

我忍住笑,有些得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上舰桥。

“等会儿!”余大可又叫住我。

“又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就是想听你说下贱,觉得挺爽的!能再说遍吗?”

“靠!”

“哈哈,越来越觉得跟你在一起特有意思。”

踏上舰桥的余大可在我身后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没回头去看他当时的表情,心里就像踩上去有些微摇晃的舰桥,开心得颤颤晕晕的。

回到住舱,我打开丁宁递给我的那本插图集,取出夹着的信封,打开!还真叫刚才余大可给说准了,竟然是丁宁写给我的一封信,工工整整地写在两张B5打印纸上。

“丛彬:

你好!

可能觉得我用这种方式跟你交流有些老土吧?记得我在你们舰上的后舱跟你说过内向外向的话吧?我在学校的时候,也就专门留意看过这方面的书,其实我一直认为我也属于内向的那种人,也可能是双重性格,内向多一些,所以有些话可能当着面跟你真的说不出来,不如这样见不着,只用文字交流,会说得完整准确一些吧。

不知道你怎么看昨天下午发生的事?

你走之后我一直坐在屋里没有出来,然后就拿出笔,开始给你写这些话。现在可能我不用跟你掩饰我的取向了,只是我还不确定你,不过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感觉你和我一样。

从我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以后,就一直有一种罪恶感,觉得有一种压力。军校毕业之后,自己看的书多了,罪恶感没有了,但压力一直都在。那种不得已必须要隐藏在每一个人背后的压力,那种觉得自己辜负了父母亲人期望的压力,总是让自己轻松不起来。总是希望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的人一起,这种压力就会小得多。

你或许会觉得一见钟情是件很可笑的事,连这个词你可能都会觉得幼稚。但我想说,我却真的体会到了这个词的感觉。第一次去你们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坐在码头上吃饭的你,那一群人当中我就一下子看到你了。不知道为什么。出海,你陪我去拿药,陪我聊天,你很少说话的样子,很难忘。出海回来的时候,坐在车上,或许你也注意到了,我一直在盯着你看,我想,我要是你的下铺的战士就好了,可以一直在舰上,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

你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我的理解是你不愿意睁开眼睛。

不喜欢我,对吗?那也没关系,如果有时间,咱们一起,只是聊聊天,可以吗?

忐忑地等着你的答复。

希望你不会觉得这封信很恶心,没有干扰你的生活。

丁宁。”

读完信,像是一件应该被忽视,被忘却的事,突然被别人认真地记起并且重提,觉得特别懊恼,甚至有点像他在最后一句说的那样,觉得有点恶心。

拿着信从住舱走出来,走到码头卫生间,将那两张纸撕碎了。扔下的纸屑在冲水马桶的水涡中很快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