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爆发吧,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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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夜盛林翻墙救人 恍惚江童吐露心声

“江老师,你醒醒,醒醒啊!”孩子们在呼唤,梅盛林也在呼唤。在千呼万唤中,江童终于睁开了眼。朦胧中她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大约四十岁左右,一双深邃的眼睛似乎可以看穿人内心的秘密,她轻轻地问:“您是……”

“噢,江老师,你可醒了!刚才你晕倒了,学生们被吓坏了,大声的喊你叫你,我就住在学校隔壁,叫梅盛林。我正在蘑菇房干活,听到孩子们的哭喊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所以就过来看看。现在你感觉咋样,要不要去医院?”

“不,不去,我不要紧的。谢谢你梅老师。”

“不客气,只要你没事就好。如果你……”

“噢,刚才我是看到手机新闻上说,西南地区发生了特大地震,心里一急就晕了,现在好点了,谢谢你。”

“你好点了那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好,好吧,我也要继续给孩子们上课去。同学们,都进教室吧,我随后就来!”江童说着就要挣扎着起来,可是刚一起身又感到眩晕。孩子们见状纷纷说:“江老师,你再躺会儿吧,要么你给我们布置点作业,我们坐在教室里自己学,要不你就给我们放假。”

“不行,我还是要给你们去上课,否则课就会拉下,这样不好。”说着,江童又挣扎着要起来。

看到这样,已经走到屋门口的梅盛林又返了回来说:“江老师,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让我先替你给学生上几节课,等你恢复了再接着上。这样,学生的课没耽误,你也可以安心去看病,怎么样?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先回去了。”梅盛林说完又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这个办法,好是好,只是……唉……”江童说着硬撑着坐了起来,又接着说:“梅老师,你不要急着走,我还有话要说。”

“江老师,你就让梅老师先给我们上着,他以前就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梅老师教得可好呢!”

“就是,我哥哥就是梅老师教过的。还有丽丽的姐姐,欢欢的姐姐,他们都是梅老师的学生。”

“孩子们,你们说得我都信,我也相信梅老师是位好老师,让他来给你们上课,一定会比老师上得好,我也会放心,可是……”

“江老师,如果你觉得不妥,那我就走。再说,我家里还有一大堆活等着我去干呢!”梅盛林说着又要出门。

“你等等,让我先给村长打个电话说一声!”江童说着就开始给村长打电话,学生和梅盛林都看着她。片刻,她放下手机说:“村长说,可以是可以,只是不能时间太长,万一上边来检查碰上就不好说了。”

“如果这样那就算了,万一给江老师惹下什么麻烦就不好了,我还是走吧。”

“梅老师不要这样说嘛,你就是替我给学生上几节课,又能惹下什么麻烦呢?我是病了才这样做的,不是这样的话又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也知道自己,唉,算了,我还是回家看我的蘑菇去。”

“梅老师,你就替江老师给我们上几节课吧!”

“就是,万一梅老师一走,江老师又晕倒怎么办呢?”

“是啊,梅老师,那你就替我先照顾一下学生,我看完病马上就回来,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就是,梅老师,你就在这儿待一会儿吧,我们江老师看完病就回来。你在这里给我们讲讲你以前给我哥哥姐姐们讲过的故事好吗?”

“梅老师,你看孩子们多么喜欢你,这里暂时就交给你了。”江童说着慢慢站了起来。

一听这些话,梅盛林转过身说:“好吧,不过咱可要说清楚,我也只是替你给学生上几节课,纯粹是看到孩子的面上给你帮忙,与政府部门没有关系!”

“这个我知道,那就谢谢了,让我给你把各年级课的进度说一说……”

几天后,江童的身体恢复了,她又一如既往地给学生上起了课,梅盛林也和过去一样还是给县城的几家酒店送蘑菇,下地种田,平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可是,就在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当梅盛林起夜的时候忽然又听到学校那边传来了二胡的声音,不过这次可不是那欢快激越的《赛马》,而是一首令人一听就心如刀绞般疼痛的乐曲。那曲子如泣如诉,似长歌当哭,又如撕心裂肺生离死别。梅盛林侧耳倾听,听着听着,似乎感到那月曲中所诉的就是自己多年来积压于心的委屈和愤懑!片刻,曲子似乎又变得委婉缠绵,这恰是自己初期的想法,平平安安地过好每一天就行了。可是,这种平静很短,瞬间那曲子又由婉转转向了激越,这难道不是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一腔热血吗?难道不是当年曾想在自己的岗位上有一番作为吗?谁知,这一切都在那个黄昏突然间变了,变得一时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不正如那乐曲中一样晴天霹雳却毫无缘由!尽管心里装着天大的委屈却也无处倾诉,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心中的痛苦和压抑岂是别人能体会得到的!

此时墙那边的人还在专注地拉着,墙这边的人已是泪飞如雨了,他哭着进了屋,片刻又出来。他不知道这个江老师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让她这么痛苦,他想过去看看,但又觉得天色已晚,自己一个身上有污点的男人又怎么能再过去呢?可是,不过去看看吧,这心里总觉得有一种牵挂,这种牵挂好像是长者对晚辈,又好像兄长对妹妹,有爱有责任,不管不行,非管不可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只有自己明白,没有丝毫别的意念,这又是为什么呢?自己是个什么人,牵挂人家万一引起误会又该怎么办呢?算了算了,自己为什么要操这份心哪?可是随着那边音乐的不断传来,他心中的牵挂愈加强烈!她肯定遇上了很大的伤心事,不然绝不会拉出如此悲伤的音乐,长歌当哭啊!

梅盛林分析的的确没错,拉二胡的这个人这次真的遇上了痛彻心扉的事了。那天她从手机新闻上看到了西南地区发生了特大地震,还陆续看到了震后状况,她的心就被一直揪着。于是就不停的给舒贝明打电话、发信息,可是无论她样呼唤都没一点回音,那个急啊!

那天医生说她怀孕有两个多月了,一切正常,只要她注意营养和休息就不会有大的变化。她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爱人,让他知道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当爸爸了,可是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他,那个可怕的地震就发生了,这怎么能叫她不揪心撕肺!

爱的人生死不明渺无音讯,肚子里的孩子却在天天长大。留下吧,自己还处于未婚,这名声暂且不说,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这怎么行呢?不留吧,这又是自己与舒贝明爱的见证,爱的结晶,而且还是条生命!这条生命是自己与舒贝明生命的延续,自己有权利杀死吗?这种苦闷该给谁说呢?这时,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是自己的亲人,总会给自己想个好办法吧?至少也会安慰安慰自己吧。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母亲接到她的电话后却说:“那么大的地震,人不可能活着。现在你怀了他的娃娃,他却死了,往后你怎么过?还嫁不嫁人了?再说了,你一个大学生,大姑娘,还没结婚就怀了娃娃,让村上的人知道了我和你爸爸还怎么活人?我看哪,你还是把娃娃打掉,以后再另嫁个人过日子。就凭你的人样子,工作和年龄,照样找个更好的!”

“妈,我是想说……”

“不要再说了,大姑娘还没结婚就养娃娃丢不丢人啊?你在外边不嫌丢人,可是我们在家里,在村上还要活人!我的话你要是不听,以后我就当没生养你!”电话挂了,她的心也挂在了半空!她知道,这下全完了,自己的亲妈妈都是这个态度,更甭说舒贝明家的人了。这样一想,谁都不要指望,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来解决吧。

夜晚,她又看起了新闻,心里总希望舒贝明他们好好的,地震再大,他们所在的地方又是野外,怎么会……就在这种想法中,新闻上又出现了新的报道:“据最新消息,某局地质勘测队一行三人被搜救队发现,遗憾的是三名队员都没有了生命迹象。在随后的勘验中,这三名勘测队员均被家人认领,善后工作正在进行中……”看到了这样的报道,江童最后的那点希望彻底消失了,她感到天地真得在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清醒过来,自己再也见不到舒贝明了!原来他走之前所说的所做的都是在向自己告别啊!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一切是真的吗?这一切确实是真的,因为新闻在滚动着播出!我的天啊,舒贝明,你真的走了?真的不要我和孩子了吗?泪眼中,她仿佛看到朦胧的晨光中,那只经常来的叫不上名的小鸟又站在了枝头上,它左顾右盼地叫着。一会儿,又飞来了一只落在了它的旁边,这时候它们面对面地叽叽喳喳说着只有它们自己能听懂的话,是那样的热烈!过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它俩又默不作声了,只是互相看着,竟是那么深情!柳枝儿在风中摆动着,两只鸟儿也在摆动,像荡秋千似的。它们就这样看着荡着,安享着自己的幸福。

当一群上学的孩子经过树下的时候,一只小鸟不知是受到了惊吓还是什么,只见它拍着翅膀飞了,而先到的那只不但没走还叫了几声,似乎在问:“你为什么飞走了?”不一会儿,也不知那只是听到了还是怎的,它又飞了回来!看到这里,江童自语道:“小鸟都不忍心独自离去,你为什么就这样抛下我和未曾见面的孩子!鸟儿有翅膀,天空更广阔,它可以飞到它想去的任何地方,去见它想见的另一半,可是我呢?”

想着这些她又躺在了床上,辗转反侧中有一首歌忽然浮现在脑海:读你的感觉像三月,浪漫的季节醉人的诗篇。你眉宇之间锁着我的爱恋,你的唇齿之间留着我的誓言,你的一切移动左右着我的视线,你是我的诗篇,读你千遍也不厌倦。可是,我的舒贝明啊,你去了哪里?你知道吗,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春天不会觉得拥有花朵;夏天不会觉得微风吹向我;秋天不会感到有明月;冬天不会看到皑皑白雪……

她流着泪,拿起了二胡拨弄起来,顿时思念之情从心中流淌:你满头的乌发在飘荡,你乌黑的眼睛望着我,你的笑脸从来没有改变。苍茫的天涯路有我的脚步,当我再想看到你时,你已经踏上了归途。林中的小路还依然,月儿升在静谧的夜晚,星星悄悄地眨着眼,为什么看不见你的笑脸?我祈求时光倒流,请你睁开双眼,我已经来到了你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忧愁总是围绕着我。那天,你曾经对我说,你会永远地爱着我。虽然我每天都在祈祷,总想把爱的寂寞赶跑……此时,你的千言万语都随风而去,我的……白天想你在天边,深夜想你在心田!

你可知道,自从那日你一走,从此无人再牵我的手。每当月亮升起时,似乎你就在身旁。伸手位你却不见,相识似乎是从前,笑脸依然藏心间,誓言不曾有改变!你为什么无音讯,心中从此没有我?你可知,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明月不谙离别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你可知,断带依然留乞句,斑骓一系无寻处。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你可知,消息谁传到拒霜?两行斜雁碧天长,晚秋风景倍凄凉。银蒜押帘人寂寂,玉钗敲竹信茫茫。黄花开也近重阳。你可知,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月到西南更断肠!夏尽秋初人寂寂,生离死别雨茫茫……

当她来到村外便又想起树下分别时,月儿躲在乌云后,脸贴脸儿不愿走,知心的话儿没说够,如同门前河水流,坎坷曲折愁悠悠……小草枯了能复活,飞回的燕子垒新窝,爱的痛苦折磨我,痛苦中想你也快乐……

看着你的眼就减少疲倦,因为你的眼里有白云蓝天。你只看了我一眼,就把我的激情点燃,让我爱你到永远。白鸽嘤嘤上蓝天,带着对你的思念,白云是我的邮件,心在跳动可曾听见?白鸽翱翔天地间,嘤嘤哨音如哀怨,九天四海苍茫一片,为何不能与我相见?杨柳挥不去悲哀,花儿赶不走愁怀。岁月经不起等待,青山耐不住日晒。那日你走进我心怀,如同阳光向我撒来。不能让你久久地等待,此生相依我不再改……

想起这些泪会涌心头,星月问我为谁而忧?深深思念又添新愁,眉头心头痛苦难休!窗外秋风越来越凉,想着见面再话衷肠。情切意惶泪眼无光,怨恨如冰冷霜迷惘。月移夜沉心碎神伤,玫瑰不香随风飘扬!化泥入田石立山冈,化作雨魂一同飞翔!

秋雁南飞声叫心碎,去了何时再能飞回?雁叫声声心被揉碎,心片喂雁唤你回归!秋风疾来寒窗室凉,夜深虫儿叫得匆忙。昨日阳春今日已秋,凄苦愁怅无人同当!秋风苦雨打上寒窗,一片春心抛向断墙。向谁诉说心中恨羞,一只鸳鸯独自悲伤!

江童哭着对天诉说着,长叹一声,蓝天啊,你是否还记得大山脚下这个地方,爱情已将它久久遗忘,远飞的风筝去了何方?白云啊,你是否还记得青柳村这个地方,我的爱人已将他遗忘,让我向谁诉这番衷肠?大地啊,你是否记得江童待的地方,一对蝴蝶曾在这里飞翔,飞走的是否再来探望?

哦,望穿了秋水不见你的人影,孤雁的叫声带走了你的温情,只留下我的一片凄惨苦情,地震这个恶魔夺走了我的爱情!随风走遍天涯不见你的踪影,片片白云是我对你的痴情。滴滴秋雨仍是当时的情景,只留下……腹中的这个……与我相依……

当她翻看报纸时,发现有这样的消息:“据报道,本地山中有一行三人的勘探小分队,被搜救者全部找到,可是这三人已经全部遇难!”

“啊,我的舒贝明啊,你真的走了?”江童又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心里仅存的那点侥幸再也不复存在了!多日来,那颗焦虑的心再次被砸碎,碎片带着血和泪溅在了墙壁上,然后又反弹在了几乎成了空壳的她的脸上!她只觉得那就是震中飞崩的山石,砸中的不仅是他还有自己……

“贝明啊,你真要扔下我,还有腹中咱们的孩子肚子去了吗?我知道你不忍心,那你就带着我和你的骨肉一起走,咱们是一家人,生生死死都不能分开啊,我的贝明……”随着琴弦的崩裂,二胡之声也戛然而止,江童放声大哭,那哭声令人心碎,令人心痛!

隔壁的梅盛林不知道江老师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凭感觉他知道这位年轻的女老师一定是摊上大事了!天依然是灰蒙蒙的,他的心也是灰蒙蒙的,他想帮助她,但又无法去帮!就在这样的煎熬中,天终于亮了!

今天是个星期日,学生们都不到校,所以学校里只有江童一个人。她打开房门,太阳的光芒刺得她低下了头,看到脚上的鞋,又想起这双鞋也是舒贝明走之前给她买的,现在鞋还在,买鞋的人却没了……

她搓了搓疲倦的脸,揉了揉困倦的眼,无心梳理打扮。环顾这个家,床上似乎还有他的余温,镜子里的那双眼却不见了,锅碗瓢盆家用电器都曾有他的触摸,这间屋子,这个学校都曾留下过他的身影笑声,可是这一切瞬间都没有了。那些曾经的憧憬和幸福已经灰飞烟灭!它是那样的短暂,失去的又是如此快速,像流星一样划过!

她抚摸着腹部问自己,今后该怎么办?是留下这个孩子还是去掉?如果去掉,又怎么对得起舒贝明,他是那样的爱自己。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是如果他在天有灵的话,相信也不会同意自己这样做。再说,自己也是很爱他的,虽然与他还没有领证,但彼此间的信任和爱情不比那张证更可靠吗?孩子尽管还没出生,那也是他的骨肉!自己有权利剥夺这个生命吗?如果去掉,那不等于作孽吗?如果留下,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没了父亲,以后又该怎么生活?面对世俗,孩子能受得了吗?自己的母亲不是也说自己未婚先育很丢人吗?

痛苦矛盾中的江童带着那把二胡来到村口的小河边,看着晨曦公路上那一辆辆飞驰而过的车,感到这些车轮碾碎了自己的昨天,却把痛苦留给了今天,人海茫茫又多变,岂敢向往明天?望着河水悠悠流,伤心泪涌又落下。往事不觉上心头,思君泪飞东流水,天地可知是为谁?明知君已去,但疑在身边,天涯哭此时,祭心到永远。此时的江童泪眼望水,手弄胡琴,她不知道不远处的树丛后面有一双担心的眼睛在远远地望着她,这个人就是梅盛林。

自从那日在学校与江童有过暂短的接触后,隐约中他感到这个老师一定有心事,而且这个心事肯定是个不好给人说的大事!否则,为什么深更半夜的还在拉二胡呢?而且所拉的曲子时而缠绵优柔,如翩翩起舞的春蝶,时而平和悠长,如涓涓细流的泉水,然而更多的却是幽怨哀鸣,如泣如诉,恰似一弦一丝,一丝一泪,那情那意如同“曾与情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

如果她真是遇上了负心之人,怎就不明白世事难料,任他流水向人间,独自伤心又落泪,山月岂知心中事?秋风吹落眼前花,他年春天会再来啊!梅盛林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他也只能远远地看着而不敢上前。因为他知道自己与她仅仅是邻居,又怎敢贸然相问呢?即使是心无旁骛的纯粹关心,稍不注意也会引起别人的误会,更何况自己还是污点加身之人!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离去。可是,刚走了几步,心总是放不下,这种感觉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有的只是亲人般的牵念,可是转眼一想是不是自己的这种想法很幼稚?别人信么?为了关心她,就说自己……呸!自己有什么本事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如果真有那能耐,还用到了这年龄上仍然孓然一身吗?既然不是,那为什么还要这样谨慎呢?难道这就是人言可畏的后遗症?不管咋说,关心别人总不是什么错吧?眼下这个老师的状况的确令人担心,又怎么能视而不见呢?不行,我梅盛林绝不能见死不救!在这种想法的主导下,他又转身回来,悄悄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的一时疏忽使她做出什么傻事。为这个,他早早的就把出棚的蘑菇给酒店送过后又将所剩余的低价卖给了小商贩,然后就匆忙回了家却发现江童的神色不正常,于是就跟了上来。

他的这番苦心,作为深陷痛苦中的江童却丝毫不知道。几日来,她只是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期间有时笑有时哭,更多的时候是惆怅,为自己更为腹中的孩子,为娘俩的未来。当她坐在河边那块大石头上对着悠悠的河水奏完一曲时,擦了擦泪水喃喃地说:“舒贝明啊,你是否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呢?”说着她捡起了一颗小石子漫无目的的扔进了水里。

树后的梅盛林因为离得太远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从她的神态上判断这个人绝对是遇上了大麻烦,按现在她这个年龄推算,这个麻烦一定是与婚姻有关,说不定是失恋了。失恋的人常常是不冷静不理智的,一旦冲动起来就会犯傻,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为了能听到她说的话,梅盛林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当离她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江童终于抬起了头对天长叹道:“舒贝明,我回去找你,请你等着我!”说完,只见她起身打了打衣服,提着二胡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江童走远了,猫在大树后面的梅盛林才走了出来,望着江童的背影自语道:“这就对了,可不敢再胡思乱想了。不过,刚才她说的舒贝明,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如果是的话,这个叫舒贝明的也有点过分了,江老师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这样折磨她?实在不应该啊!再说这个江老师也真是,他舒贝明不愿意就算了嘛,又何必非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呢?凭你的工作和模样,要啥样的找不到啊?这世上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得是!大丈夫,不,大美女还愁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梅盛林就这样边小声嘟囔着边远远地跟在江童的后面。

此时的江童沿着河岸缓缓前行,阵阵柔风吹来,两只喜鹊欢快地叫着在树间跳来跳去。她看了一眼说:“你们比我快乐幸福,成双成对,可是我的那个……他已经不在了……”

分别的时候,自己是满怀希望地站在那棵大柳树下等着盼着,心里只是想自己的爱情一定会像那树冠一样碧绿茂盛,更会像这大树一样根深叶繁,不料这树叶才刚刚泛黄,你就走了。老天爷呀,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

再过些时候,天气就要转入深秋,草木凋零,落下的树叶儿会回到大地上,因为它们知道大地才是自己的家,可是我的舒贝明为什么就不知道回家呢?正在她想着这些事的时候,那群鸽子又嘤嘤地飞过头顶,她长叹一声道:“人们说鸽子会传递书信,这群鸽子天天在空中飞翔,为什么就带不回他的一句话呢?哦,是没人给它们说啊!鸽子啊,如果你们真能懂我的心思,那就请你们把我的思念带给舒贝明吧,你们就给他说,他的爱人和孩子盼他早点归来……”唉,可怜的江童啊,望断天涯,也只看到片片白云……微风习习,望着眼前的草色山光,心中的思念犹如河水涌流不断,又如细丝剪不断理还乱!天际浩渺广阔,舒贝明啊,你在天上的哪块云上,请你告诉你的江童,,她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夕阳衔住了山尖,她站在夕阳里,看着远山近水,心绪又飞向了远方,幻想着舒贝明能披着夕阳像归林的小鸟一样回来。可是,望眼欲穿还是没有,他再也回不来了!天要黑了,像是要下雨了,山村也慢慢沉寂了……

江童在村外河边徘徊了一天,梅盛林也不远不近地跟了一天。当天色已晚的时候,她回到了学校,他回到了家里。

夜深了,人静了,两边的人都是长夜难眠。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敲打得人心更加空碎。朦胧中,江童进入了梦中,她梦见自己牵着孩子在一条泥泞的路上吃力地走着,孩子问她:“妈妈,咱们要去哪里呀?”她抚摸着孩子的头说:“去找爸爸呀!”

“可是我都走不动了,爸爸为什么不来接咱们呢?”

“会的,爸爸会来接咱们的,他在前面的桥上等咱们,来,妈妈背你,咱去找爸爸喽……”可是,一脚却踩了空,她被惊醒了,摸着头上的冷汗,看到一弯新月高高地挂在树梢。月光下,偶尔传来几声鸟儿的惊叫。她想,这一定是舒贝明打着手电筒在叫自己和孩子快点,她翻身下床,找了根学生的跳绳,打开屋门朝操场上那些体育器材方向走去,她知道哪里有单杠……

隔壁的梅盛林听到墙这边的开门声,以为是江老师要起夜,但是却又听到体育器材方向传来声音,心想该不是有别的什么吧?他又躺下,但还是不放心,于是又起来穿好衣服来屋门外却听到墙那边说:“舒贝明,我这就带着孩子跟你走!”梅盛林听到这样的话,可是吃惊不小,他不知道这黑灯瞎火的江老师要干什么,于是赶紧拿了只凳子踩着趴在墙头上看,只见江童已经把绳子绑在了单杠上,然后正在往下拽试着。这下他全明白了,原来江老师是不想活了!这怎么行,人命关天哪!他来不及多想就往墙上爬,可是怎么也爬不上去!他想喊但又不敢喊,因为江老师已经把脖子伸进了绳索里,只要脚下的凳子一倒,一条鲜活的生命就会消失!想喊不敢,去敲学校的大门已经来不急了,为了救人命,只能爬墙!

想到这里,梅盛林鼓足一口气,双手紧抓着墙上的碎石块,使劲地往上攀着蹬着,终于爬上了墙!然后往下一看,树荫下的地面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眼睛一闭往下跳吧,又担心万一自己伤了谁来救江老师呢?还是转过身来往下溜吧,这样扒着墙就可以下到地面上了。就在他蹲下身子的一瞬间,只听到江老师喊道:“舒贝明,我来了!”随即那个凳子就被蹬倒了!

梅盛林见状,似乎忘记了一切,纵身往下一跳,好在地面刚下过雨比较松软,落到地面上的梅盛林急忙跑向江童一下抱住了她悬在空中的双腿问:“江老师,你在干什么呀?”说着把她从绳索上放了下来。

朦胧中,她扑在了梅盛林的怀里痛苦地说:“舒贝明死了,我怀了他的孩子,我要带着孩子去找他……”

“你好糊涂啊,竟用这样的办法去找他?即使在那边找到了他,他也瞧不起你这个胆小鬼!你不想活了还拉着孩子和你一起去,我看你根本就不配当妈妈!你不是想死吗?去吧,没人管你!我一个身背强奸小学生黑锅的人在这深更半夜翻墙来救你,看来真是多余了,说不准天一亮就会有人说我半夜翻墙想对你谋图不轨……”梅盛林说着一把推开了江童。

“梅老师,不,梅大哥,不要说了,是我连累了你,你,你把我扶起来,咱们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