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宋时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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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千金难买解语泪(下)

赵雀嘴回到家中,在惊慌歇停后,神色渐渐阴郁成了黏哒哒的梅雨天。

她丈夫也是个读书人,姓李名征,是个铁打的妻管严,见了她的神色,立即噤若寒蝉,但是出于夫妻情谊,他还是询问道:“谁惹了你了?”

李征知道自家娘子的厉害,寻常只有她在家中眉飞色舞描绘如何欺辱别人的份,今日却好像颠倒了过来。

赵雀嘴觑了李征那瘦弱不堪的身子一眼,双目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口骂骂咧咧道:“遇到了一个口舌厉害的贼杀才,叫老娘好生丢了脸。”

李征一听这话,不敢再问下去,便只好改口好言劝慰她。

赵雀嘴忽然又想起了薛尧,要说这薛尧既然能讲小说,应该也算个读书人,怎么偏生这薛尧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儒雅威严,自家丈夫却左看右看都是一身的窝囊懦弱…

“你有没有听过那下阳街的薛家大郎讲的三国演义?”赵雀嘴突然发问道。

李征一愣,啊…啊…“那个在西锦瓦讲三国演义的薛先生,是下阳街的薛家大郎?”

“他不是不学无术吗?”

赵雀嘴嘀咕了一句,他要是不学无术,老娘如何会在口舌上吃了亏。

“那个三国演义确实好听,前一日,我还与你表兄一齐去听了一回。”李征又道。

赵雀嘴听完这一句话,神色倏然变得怪异起来,警惕道:“你平日里无事,别与春二哥搅在一处。”

春二哥便是赵雀嘴的表兄。

李征听了连连点头,心中却是埋怨道:“若他不是你表兄,我堂堂一个读书人,如何愿意与他出去去玩。”

………

赵官人衣帛铺子里,薛尧看着严好春的脸,严好春盯着薛尧的眼。

或许是赵雀嘴的一番胡搅蛮缠,反倒教薛尧与严好春独处起来,心里有些不大自在。

严好春月眉弯弯,带愁含幽。

愁是愁绪扰心头,幽是幽眸怨几多。

薛尧先开口道:“好春娘子,今日我是来送那做衣裳的十贯钱。”

冲门外喊了一声,赖舜便将装钱的布袋递到了薛尧的手上。

赖舜趁机冲薛尧使了一个暧昧的眼色。

严好春见那布袋,没想到薛尧真能凑齐十贯钱,她自守寡后一向足不出户,只在家中和衣帛铺之间走动,倒是还不曾听闻三国演义的火热。

只是她并没有收下这些钱,而是摇了摇螓首,左侧发髻斜插的三根牡丹吊叶银簪子立即叮铃一阵偷偷地清脆地鸣叫了起来。

好春笑道:“今日幸有大郎替奴赶走了那泼妇,无以为报,那十贯奴便不收了,两件衣裳就当奴送与大郎了。”

薛尧第一反应是根据中华传统美德,谦让一番,但是见到严好春嘴角那抹香如小荷夏风、娇似玫瑰酡红、貌若粉蝶颤翅的怡然笑容,霎时目瞪失言,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

严好春见到薛尧脸上的痴迷忘神之色,心中还是暗生防备的一惊,她一个寡妇,向来是最见不得男人对她露出这般情态。

只不过想到薛大郎今日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便没有开口惊斥。

好半晌,还是薛尧自己回过了神。

不免大为尴尬,有些魂不附体般的匆忙道:“好春娘子,若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

严好春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挽留。

回想着薛尧像做错了事般的娇羞小男人模样,严好春忽然又是一笑,暗道:“到底还是一个胆子小,脸皮薄的郎儿。”

………

省下十贯钱,薛尧便忍不住想起前两日嘱咐赖舜打听寻觅的放大镜。

由于这东西比较稀罕,价格较贵,要六七贯,薛尧原本打算等再攒足了私房钱购买。不过如今既然有了这十贯,索性今日就去买了。

路上,薛尧又不禁想着严好春的姿容,要说像严好春这般的比花娇、比云柔的寡妇,他上辈子从来也没有见过。

这也与古代女子早嫁的缘故有关。十几岁出嫁,过了十年,兴许三十还不到。

而且那严好春显然也是个不做粗活、懂得保养的女人,虽二十有四五,但论肤色水润,看起来也不输于那些豆蔻芳华的多半还梳着二丫髻或者三丫髻的小娘子们。

“那赵雀嘴分明是恶意上门寻衅,纵然今日被我恰好出面喝走了,只怕也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方才应该提醒好春娘子小心一些…”薛尧忍不住想道。

“哎,宋代的妇女虽然活得还算滋润,但严好春一个寡妇,却总是难免门前是非多…要是搁在后世,像严好春这样活色生香的且有‘门面房’的年轻寡妇,恐怕一定是不少**的最佳择偶对象。”

薛尧一面思想着,忽然念头一跳,蓦地记起被他遗忘了好几日的董三娘。

这董三娘虽然来历不明,但她一向也是以寡妇或者有妇之夫的姿态与人来往,以前也被人骚扰过。

只不过董三娘却不似严好春,她虽没有赵雀嘴那般的泼皮性子,但是一口流利的长短句,教寻常人都敬她一分,不敢妄生邪念。

这样说,长短句也算是一门外语了。

“教我看来,这董三娘和严好春都是值得追求的好姑娘,只是搁在古代,虽允许一妻多妾,但也得有钱有权,不然如何能养活那么多的美娇娘…”

至于会不会都娶上门,现在讨论还为时过早。

“哎,既穿越至古代,为大丈夫者,当为权财而奋斗之。”

薛尧在大宋天圣元年、益州城的街道上默默地表示了在当前状态下的人生目标。

………

琉璃【注】虽然大的七宝铺子里都有的卖,但多是盏瓶一类的商品,做成放大镜却是十分稀少的。

赖舜领着薛尧来到了西北厢的一家‘窈窕七宝铺’,花了八贯钱买了最后一只放大镜。

之所以不是六七贯,而是八贯钱,完全是掌柜见奇货可居,顺口抬高了一些。

薛尧上辈子从小到大也没有在钱上太过羞涩,所以也就忽略了砍价这个买卖中的常见手段。

回到家中,薛尧立即迫不及待的从柔奴那里要了那残缺的玉蝴蝶,摆弄着放大镜便审视起来。

【琉璃:玻璃在古代叫做琉璃,宋代有色无色皆有,前面也说过了。另一种‘玻璃(颇梨)’却实则和玻璃没有多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