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星月漫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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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水接天 (03)

北极海在神州之北,烟波浩渺,物产丰美。神州北部的许多百姓世世代代以渔为业,靠的便是这北极海的馈赠。远航的船队时不时带回神州大地上没有的稀罕事物,引好事者出海探寻,然而千百年来,没人知道这北极海的尽头在哪里,海的另一头是什么。神州与相邻诸国时有领土纷争,在陆地上兵戎相见,在北极海上却一直相安无事。

这一日午后,风平浪静,晴空如洗。一只双桅帆船在湛蓝的北极海上缓缓划过,身后留下一长串洁白的泡沫。船头甲板上站着一名窈窕女子,遥望着前方海天交汇处。迎面而来的风微微刺骨,将她头发轻轻扬起,露出略显憔悴却极清秀的脸,正是秦月萧的遗孀,伊卿沅。

那日下定决心前往星月岛之后,她当即向叶轻寒辞行。叶轻寒颇为惊讶,但见她去意甚坚,也不便阻拦。问及去处,伊卿沅便说是前往先夫故乡。叶轻寒想派人护送,伊卿沅谢绝了他的好意,说已有丁、律两位陪同,加之天阳正教等人新挫,料想不会有事。叶轻寒只好作罢。三日后,丁澈、律引风、伊卿沅三人带着秦粟离开叶府,他们乔装打扮,由律引风领进了逾岚府的一个小的渔村。在那里,伊卿沅见到了来自星月岛的另外五人。这五人并未四处游历,来到神州后,他们便一直住在这小渔村,等候返航。在大海上远航原非易事,加之返回星月岛时,每每有数名孩童登船,即使以律引风之能,也无法独立完成航行。是以,每次星月岛造访神州都需数人合力完成。伊卿沅等到达时,食物、清水以及诸多航海所需物事已准备就绪,他们当日便登船出海。

出海数日,身后的神州大陆早已不见踪影。伊卿沅长期居住在神州内陆,虽曾到过一些沿海的郡县,却从未有过出海远航的经历,此时目睹海天辽阔,感悟到此身微渺。在这亘古不变的北极海之上,苍穹之下,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尽皆微不足道。她数日里看着海与天,日与月,胸中痛楚渐渐淡去,开始更多的关心小粟和自己将来的生活,思考一些以前未曾细想过的事。

“伊姑娘。”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伊卿沅回头望去,只见律引风正向自己走来。“律先生。”她回应道。

“出海九天了,可有不适?”律引风走到伊卿沅身旁,手扶舷墙,侧头问道。

“一切无碍,这几日风平浪静,住在船上也未觉得和在陆上有多大差别。小粟倒是兴奋了好一阵子,日日里缠着丁少侠钓鱼抓蟹,跟他学功夫,还找周唐他们学驾船,倒让我落个清静。”伊卿沅答道。

“这孩子机灵,很讨人喜欢。”律引风笑道,“周唐他们几个都爱逗他玩,知香也很喜欢给他做点心吃。”

“小粟也很爱吃知香姑娘做的菜肴和点心。”伊卿沅道,“想不到这次出海远行能有一位如此厉害的厨艺高手随行。”

“知香自小酷爱烹饪,六岁时便踩在板凳上尝试烧饭,七岁时已能做出一桌好菜。”提起知香,律引风眼角都弥漫着笑意,“每回星月岛有人来神州,总会为她收集一批时新菜谱和大批香料调料。她厨艺与日俱进,倒是让我们饱了不少口福。这孩子,年不及二八,烹饪方面的造诣已不在咸京三大名厨之下。幸好她不能离开星月岛,否则我们可享用不到顶尖的美食啦。”

“为何知香不能离开星月岛?她此次不也来神州了么?”伊卿沅奇道。

“知香只是随船而来,仍需随船而归。我所谓的‘离开星月岛’是指留在神州,不再归去。星月岛上子弟,十四岁以后皆可选择去留。所有决定离开星月岛之人,必须经过三项考较,计文考一项,武考两项。此乃未央宫宫规,自古有之。究其根源,亦是出于爱护岛上子弟之意。若离岛弟子武功过于低微,又或目不识丁,回到神州,难以立足,甚或有性命之虞。知香不喜习武,十余年来所学,尽数以烹饪为目的。她的武功修为足让她在厨案间举重若轻,化腐朽为神奇。十四岁那年,她以‘妙玉兰花’刀法,配合‘离火真气’,处理海鲜食材,佐以牛羊鲜肉,搭配岛上特产蔬果,置办了一回美食盛宴。那日的绝顶美味,我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律引风双目炯炯,入神的看着海平面,片刻,又道:“但以她的武功修为,是无法通过武考的,她也从未有离开之意。”

看着律引风凝神回想那盛宴的样子,伊卿沅心中暗道,如若知香有意离开,你们便会提高武考的难度吧。这般想法自是不便说出,她口中说道:“这三项考较确有道理,不知这文考武考究竟都考些什么呢?”

“文考容易,不外是在一个时辰内做一篇文章,只需文理通顺,字迹清楚即可通过。武考两项,一是由岛上执事亲自考较武功,通过者方可进入下一项武考。这第二项武考考较的是弟子对于武学的悟性,要求参试弟子在未央宫中待上一月,参详宫中武学遗迹,然后再接受岛上执事考较,过关者便可离开星月岛。”

“岛上执事是何人?未央宫又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伊姑娘对星月岛的事还不甚了解,我便仔细说说罢。”律引风轻捋长须,缓缓说道,“第一个来到星月岛的人可是大大有名,两百余年前他曾以一柄‘去邪剑’纵横江湖,几无敌手。”

“律先生说的可是武当玄灵子前辈?”伊卿沅插口道。

“不错,正是他。”

“玄灵子前辈一人一剑,曾使天阳正教二十年间不能北上。”伊卿沅悠然神往道,“可他五十岁时突然失踪,江湖传言他是遭了天阳正教的毒手,说是那时天阳七大长老联手将他暗算,却不料他竟是去了星月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