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面吗?”班森咬牙切齿地问,来的人里面就数他最为义愤填膺了。
“我要杀了这群绿皮!”坎门在旁也是一副愠怒的表情。
袁伦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挥手止住两人。
“我不管你们过去是怎样做的,在战场上,我希望诸位只遵循一个人的命令——你们懂吗?”
他肃容说道。
“是!”坎门只微微诧异了一瞬,便又冷静下来。上回他公开质疑袁伦,事后却没遭受任何报复,一直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现在自然不好随意开口。倒是班森仍旧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完全没把领主的话放在心上。
“嗯……”袁伦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
手下各人的表现,他全部看在眼里。
他也并非没想过动用“硬”手段,只可惜,自己目前的威严都是建立在胜利之上,如若轻易责罚手下,免不了给人留下一个无情暴虐的印象,对以后的统治遗留很大隐患,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说到底,还是“信任”二字作怪。
人总是愿意跟随那些能为自己带来利益的同类,而其中的过程又是十分漫长的。在陌生环境中,大家往往倾向于和自己熟悉的人走在一起,因为他们可以本能地获得安全感。不仅仅是坎门与班森一伙,甚至他新招募的领民之中这类现象也屡见不鲜。
然而,通过授甲仪式,他已经逐渐将这一差距抹平,至少那十位甲士如今已唯他马首是瞻,再加上五个人的小团体同盟,算是勉强掌握了一批拥护者。
等他真正控制了值得信任的人……
袁伦暗暗冷哼一声,转而指了指队伍后面的几名甲士。
“脚步麻利点,你们几个先绕到林子里去,待会我在无线电下令时,立刻从背后杀出来——注意不要随便开火,明白么?”
“是,长官!”
袁伦朝他们点点头,自己带上一半队伍,在半山腰的荒地找了一处树木较为稀少的地块,吩咐跟来的人开始掘壕沟。
壕沟当然不是用来对敌的,因此他们只挖了一段巴掌深的、约莫数十米长的环形带,将中间的树木围作一片。
袁伦让人取来油桶,在这块荒地上浇出一个十字,再把火星一点,初生的树干便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
接下去的任务,哪怕没有他解释,众人也都明白过来,纷纷在四周各自寻了一些掩蔽之所,悄悄地进入了埋伏状态。
没错,这就是袁伦的计策。
要说久居山林的人最害怕什么,那自然是无边无际的山火了,山火一起,整块山脉都将化为墟土,百里之地寸草不生。他相信这个“诱饵”肯定能将兽人在最短时间内吸引过来,然后他们再趁机杀出,由此一举而定。
说实话,就凭这种浅显的招数,若是遇上了人类,恐怕十有八九都会遭到识破。幸而,这次他们的敌人是些脑门里塞满了肌肉的家伙,考虑到流传在他们之间的诸多荒诞习性,袁伦认为还是可以一试的。
即便失败了,到时候再强攻也不迟。
至于为什么要弄防火带——很显然,他不想把自己也烧死在这儿,就像那句话说的,森林防火,人人有责嘛。
果然,才过了不一会,山下就传出了阵阵慌乱地惊呼声和叫骂声。
一个兽人居民们提着装满水的木桶骂骂咧咧地走上山来,他的背心上沾满了黄澄澄的油渍,裤脚边则有炭熏的痕迹,看样子不久前还在大开宴会,想必被山火打扰了兴致,他一定很心躁吧。
袁伦向埋伏的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现在还不是时候。
兽人见了这片火阱,赶忙抬着水桶泼洒过去,然而水桶的分量毕竟太小,火势稍一暗淡便又复生。兽人哇啦哇啦地乱吼几声,想要用手掌煽灭扬起的火焰,却不料被高温烫伤了手指,甚至肿起几指甲大的个水泡来,于是他只好挠着脑袋呼唤同伴去了。
渐渐地,越来越多兽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有的笨拙地抬着水桶,还有人挥舞着截断的树干,可惜他们的蛮力这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反倒愈有弄巧成拙的趋势。
袁伦早已召出了盔甲,此刻正伏在一株矮丛内,目不转睛地窥伺着敌人的动向。
三十七……四十五……六十九……已经来了三分之二了。
他默默数着进入圈套的兽人数目。
“大家注意……大家注意……”袁伦调好了频道,低声命令说,“再等等……不,现在就出手,快!”
他本来还想再等一会儿,可风向却似乎突然掉了个头,要知道兽人的鼻子可是很灵敏的,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决定现在就动手。
“杀——”
突然冲出来的甲士把兽人吓了一大跳,他们大多未经改造,虽然体格比之普通人类强壮,可仍然不是甲士的对手,这一下便立刻被士兵死死包围。
他们特意选好了出击地点,兽人此刻背后是岩石、前方是火焰,唯一的两条去路却被甲士封锁,可谓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见此,兽人倒也被激起了血性,随手抽出腰间的武器就射击过来。
毕竟是边境生活的居民,这儿的兽人人手备枪,而且还是后座力极强的大口径手炮,炮筒肿的像个喇叭,比之民兵炮都要阔上一些。这时,兽人当即把它们抽出来,对着前方开始射击。
不过袁伦又岂会料不到这点,他之所以把甲士排在前头,就是为了抵挡对方的子弹。
相对于普通金属加工成的子弹而言,超钛金无疑是极其强韧的。要想击破超钛金的防护,目前已知的方法只有三种:其一自然是使用纯度更高的合金,其二是放出三千度以上的高温,其三则是安下心来慢慢消耗,等盔甲磨损殆尽,显然可以一击而定。
毋庸置疑,不论哪种手段,这群兽人此刻都无法满足。
依靠超能盔甲保护,甲士们毫不迟疑地向前冲去——并非纯粹为了杀戮,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的震慑,任谁看见敌人悍不畏死地冲锋,都会不可抑止地迟疑起来,从而导致士气瓦解。
“开火!”又前进了几步,袁伦见时机已到,登时朝后方的炮兵们示意,“抛射,打他们脚下!”
“砰!砰!砰!”
炮火声此起彼伏,硝烟气味渐渐在人群中弥漫,异变已经把兽人营帐的目光吸引过来,留给他们的时间绝不会太多,他们要在援兵抵达之前将这里清场。
甲士们努力地拨开射来的子弹,包围圈在一点一点压缩。
这其中要数班森最为拼命,他舞起一柄利剑,仗着自己敏捷的身手,赶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冲了上去,顺手砍翻几个拦路的妄图偷袭的兽人。坎门的手段更为“文明”,此时却是一板一眼地重复着标准的进攻方式——格挡、撤步、蓄力、劈砍。
消耗大约一分钟时间,数十位兽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是一场屠杀。
古代热兵器与现代战争之间的差距、地形优势与地形劣势之间的差距、乃至以逸待劳与慌忙应战之间的差距……这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造就了一次赤裸裸的屠杀。
然而袁伦很清楚,真正的战斗,现在方才开始。
“乌拉哇拉,撒西撒帕!”
道路的尽头,一位小卡车般高大的身影出现了。他戴了一顶三角钢盔,上肢极度强壮(比之前世影片之中的绿巨人还要夸张),肌肉拥挤在肩部、颈部、手臂、小腿……乃至每一寸皮肤内,手掌紧握着一柄八十寸以上的巨型动力斧,犹如愤怒的野象一样狂奔过来。
是暴君酋长!
袁伦吐出一口凉气。
暴君酋长是一批粉碎者中最尊贵、同时也是最强壮的兽人。据说,每次改造结束后,所有粉碎者都要进行一次内部遴选,这种遴选是极其血腥残酷的,唯有那名击败了所有竞争者的家伙才能脱颖而出,接受更为珍贵的二次改造。
所谓“二次改造”,并不仅仅是让他的体格更加健壮——兽人科学家们开发了一种奇特的手段,通过将灵长类动物的小脑驳接在粉碎者的神经上,大大减轻了他们那本就萎缩的大脑部分的负担,从而使他们获得一定程度的思考能力。
别看这种思考能力仍旧十分幼稚,比之绝大多数根本不愿思考的粉碎者来说,它已经是非常具有价值的存在了。
每一名暴君酋长将自动成为粉碎者的领导,对于其它的兽人,他的意志就是一切。
此刻,在暴君酋长的背后,十二名粉碎者正虎视眈眈。
袁伦刚才始终没有出手,等待的便是这一刻。
一位三星级的对手,以及十二位二星级的战士,记录中的敌人逐一步入他的视野之内。
他看见兽人几欲喷火的目光,浓厚如牛的喘息声遥遥可闻,袁伦知道,在同伴的血祭面前,这群兽人已被彻底激怒了。
人类一方占据着地形优势,而兽人一方则士气正旺——他很清楚,这场战斗没有什么花巧可言。狭路相逢,唯有勇者才配得上一场胜利。
炮兵们摆好架子,拉上栓机,黑洞洞的炮口瞄准了暴君酋长的脑袋,蓄势待发。
“复仇!”
“呜哇!”
嘶吼声中,战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