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闷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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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22.

春天的气息来了。

寒风中已夹带着暖意,吹在脸上虽有一丝凉意,但已闻到了春的味道。山上的树枝开始发芽,渐渐多了起来,充满生机。就连山坡上石头缝里的小草,也想告诉人们,她的存在。虽说草小的可怜,东倒西歪,但是靠自己顽强的生命力,破土而出,笑傲沉睡中的参天大树。

警卫连队部,指导员国平独自在房间里忧心重重,像打过霜似的,搭着脑袋,闷头抽烟。他是洪泽入伍,警卫员出身,当新兵时就跟老政委,一直到提干,先是司务长,后来指导员。人生的道路,绝对是警卫员的榜样。老天有眼,你是人生赢家,一路顺风;对不起,没那么好。让你在其它方面,破点财,或者好事多磨,甚至难受一点。国平虽一表人材,但眼中总是有点忧郁。据说这种“忧国忧民”的眼神,女人好吃这一口。可不,他正和老政委家大女儿谈恋爱,偏偏小女儿也喜欢他。他对赵家老大,好比左手握右手,没感觉;可对赵家老小的有点来电。干警卫员这一行,在首长家时间久了,融入家庭,难免有感情,人之常情。何况赵政委家阴盛阳衰,忽然来了个仪表堂堂,聪明灵光的年轻人,家里起了浪花涟漪。胳膊拧不过大腿,政委老婆坚决不同意,非要大女儿嫁给他。

谁知,大女儿有心癫病,谈婚论嫁之事搁浅下来。一到春暖花开,油菜花盛开时,大女儿就犯病。弄得指导员国平焦头烂额,风声出去了。家属院人人皆知,都知道他俩在处,到底发展到那一步,鬼知道。小女儿赌气住到单位去了,以示抗议。就这样,一户人家有点走形了。

窗外,孙连长带领全连训练回来。带队是赵智排长下达口令:大家注意了,从今晚起新兵独立站岗,注意口令。另外司务长通知,待会运粮车到,每人都要吃饭,希望老兵带头卸粮。报告连长,请指示!

「没有」!连长答道。赵智排长转身下达口令:解散!

孙连长风尘仆仆走进队部,通讯员南平打来洗脸水,连长边洗边说:指导员呢?通讯员答道:在房间。

连长立即转身,走到隔壁房间:国平,在干嘛,写什么大作。随手推门进屋。

指导员国平显得尴尬:哟,连长,咋样。训练回来了。孙连长开门见山,直来直去地说:国平,别打横跑,赶快去看看你那个准媳妇,这里有我。指导员国平摇摇头,无奈地说:算了,回去也解决不了问题。

窗外,运输粮食的解放牌卡车到了,赵智排长在大喊:「喂,各班注意,运粮车到了,叫老兵来扛」。战士们自觉地跑出寝室,走到卡车旁边。据说二百斤一包的大米,老兵一人一包用肩膀扛着;新兵扛不动,只好两人一包抬着,但手指很难使劲,没地方抓手,何仁和杨卫抬着抬着掉在地上。老兵急忙跑过来帮助,扛到肩上潇洒地走了,何仁和杨卫在后面难为情地傻笑,责怪自己无能。

杭生和春林不甘示弱,也想表现一把,加入了老兵行列。赵智排长关心问:能扛吗?春林和杭生异口同声:没问题,小意思。赵排长异惑地问:你们在家也干这个。春林和杭生笑了笑无语,在卡车沿边稍微一蹲,车上老兵把一包大米往肩上一靠,春林轻松自如。噔噔噔就往前跑。杭生就更带劲,麻袋在他肩膀上特别听话。

他们两位在学校排球队,为了练弹跳,百斤重扛铃压在肩膀上每天练深蹲跳,没想到在部队用上了。

赵排长望着背影:好样的!

郭宏想争口气,也学着试试,结果麻袋在肩上没走两步,眼冒金花,腿发软,撑不住就一摔,大米散了一地。

这一幕,屋里的孙连长和指导员透过窗帘,看在眼里,说道:我说国平,你瞧,这两个兵一点不像城市兵。又是杭生,浑身有劲;还有那个春林,模样英俊,枪打得准,没想到力气那么大,这小子咋练的。

指导员国平接上话茬说:连长,我看就分到九班去,给师长当警卫员吧!

「这个建议好,我看行,就这么定了。」孙连长积极响应,爽快地答应。

那天夜里,天空黑漆漆的,乌云打转。公路两旁的路灯稀稀落落照在路上,光线暗暗的。

郭宏手持步枪,他是今晚连队的第三流动哨。这小子,正为下午扛大米,懊恼沮丧着。他细琢磨着杭生有劲能想通,身胚模子摆在那里;春林有力气简直不可思议,那么轻松。而且连长指导员都夸奖他。他狠自己窝囊,关键时刻,硬不起就阳萎,想着想着走到队部。连长屋里灯还亮着,传出连长和指导员的说话声:喂,指导员,连里好久没紧急集合了,要不今晚整一下。好呀,我看行!指导员答道。

郭宏在窗外突然听到,心跳加剧,好像要跳出胸膛。他急忙闪开,来回踏着方步,想了想偷偷溜进了寝室,把紧急集合的消息悄悄告诉了几位老乡。

这时,夜幕下。突然,从公路上急匆匆跑过来一位姑娘,围巾把头裹着严严实实,只露出小脸蛋,在灰暗光线下很难分辨清楚。

哨兵郭宏警惕性极高,大喊一声:谁!姑娘顿时哭哭啼啼说:解放军同志,谢谢你请帮俺一个忙。边说已走到郭宏跟前。结结巴巴地说道:解放军同志,俺爹突然病了,俺拉着咱爹到师部医院去看病。刚才,俺路没看清,板车在水沟里卡住了,能不能帮俺个忙,板车拉一下。解放军同志,谢谢了。姑娘说着已成泪人。在哪?郭宏不解地问道。

就在前面水沟处。姑娘答到。郭宏为难说道:不好意思,我站岗,不能离岗。姑娘不停地央求着。

你等等,我去叫我老乡来帮忙。郭宏说完就回寝室悄悄叫醒春林。

郭宏在春林耳边嘀嘀咕咕一番,春林顿时明白,救人如救火,手一挥急匆匆跟随姑娘到出事的地点。

荒山斜坡下乱石遍地,杂草丛生。路的两旁自然形成的水沟,又脏又臭。由于天黑路滑,下坡时板车的轮子飞转,卡在乱石缝里死死的,钢丝拆断。板车猛烈撞击已经侧翻,车上病重的老人已摔出路边,吃力挣扎,咳嗽不止,还呕吐出血块。春林随姑娘匆匆赶到,见此情景,二话没说,脱掉棉衣,扔给那位姑娘,卷起袖口,手在污水里拉动轮子,憋足浑身的劲。手划破出血,他全然不顾,屏气使劲搬动大石块,姑娘也在一旁干着。脸上充满焦虑和感激之情,嘴巴念经似的,不停地感激说道:对不起,谢谢了!

春林费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板车拖上公路,汗水浸透衣背,翠花心痛地递上毛巾,春林顾不上擦,把钢圈上断的钢丝使劲绕紧,板车能正常推行。春林又抱起老人用被褥裹紧,老人痛苦地睁开双眼,嘴角微微颤抖,已处于半昏迷状态,春林用手在老人额头一按:啊哟,烧得很厉害,赶快送医院。春林死劲地拉动板车,艰难地向师医院拖去。

「太谢谢您了,您是俺们家救命恩人。」姑娘充满感激之情。一会儿功夫,板车消失在黑夜之中......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子声,警卫连紧急集合了。孙连长手拿武装带,表情严肃,早早站在寝室大门口,身后是指导员国平。因事先得知紧急集合消息。杭生、杨卫、何仁早就穿好军装,最先冲出寝室。

「报告连长,一排全部集合完毕;「二排全部集合完毕;三排集合完毕,缺一人。连长训斥道:谁!

报告连长:春林!」

排在队伍最后的流动哨郭宏,刚想说又不敢说,复杂的心情纠结着,胆怯又有杂念的,小九九渐渐在心理泛起了涟漪;在学校里,他是老师的宠儿,年年三好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遥遥领先于春林。他当红卫兵团副,春林是「黑五类」;他入团多年,春林积极分子都排不上;他当班长,春林啥也不是。如今,在部队,就那么几个月,春林的势头要盖过自己,蒸蒸日上,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宛如一条活泥鳅钻进了水稻田里,潇洒而又滋润得很,抓都抓不住。顿时,郭宏闭嘴了,脸发烧似的,烫得很。

孙连长咬牙切齿骂道:混蛋!白天刚表扬,就骚包了,到哪里去?班长知道吗?

队伍中班长说道:报告连长,俺不知道!没请假。要不问问谁是哨兵。

「不问了,赶快给我找去!解散。」连长气鼓鼓说道。

漆黑的深夜里。春林吃力地拉着板车,汗流满面,姑娘紧随着,不停地递毛巾,春林示意不需要。

师医院,急诊室。

军医战红正和护士任颖值班。喂,颖颖,今天病房护士是谁?军医战红问道。是红燕。干嘛。任颖回答。

让她注意一下10号床的病人。战红交待着说道。噢,颖颖,听说后勤部要一名参谋,劳驾你跟你爸爸说说推荐我去吧。」军医战红央求地说道。

战红,二十多岁左右,短发齐耳,脖子上挂听筒器,医生的标配。她挺漂亮也蛮丰满,胸部高高的,感觉衣服小一号似的,让人浮想联翩。

哟哟,想改行了吗?说话的是护士任颖,她娃娃脸,脸颊一对酒窝,笑起来特深,眼水灵灵的,一股可爱样。她爸是师长,听说上了年纪才有她,家里是最小,自然成了掌上明珠。

那不叫改行,搞行政,主管卫生的参谋,帮我说说,好吗?战红补充地说道。

战红,好啊,我猜后勤部里肯定有你的线人,咋就了解那么细,你那个他同意了吗?任颖说着。

他呀,提到他就来气,好几个月没回师部,信也不写,电话也没有。战红气鼓鼓地说。

他不是在江浦打坑道吗?任颖问道。哪里呀,师里把他调到荒草滩教导队去了,听说提了一级。不说他了。还是帮帮我的忙吧!

战红,咋回事?是不是喜新厌旧了。A团回来,是不是人家参谋长采取疯狂的进攻,你有点招架不住了。哈哈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人家马上到师里当科长了。任颖似真似假调侃着。战红说不过她,红着脸,用手去捂着她的嘴,让他别说。嘻嘻哈哈扭在一起。

好了,好了!别闹了,你呀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的那个倔脾气。女儿去说不管用,你自己去说,说不定成了。任颖说道。

你呀差劲,不帮忙就算了。好了,我查房去了。战红转身离开,独自查房去了。任颖在她身后叫着:战红,看到红燕说我有事找她。

夜,静悄悄的。

忽然,春林被着老人心急火燎地冲进医院,后面跟着那姑娘。报告,报告。春林有礼貌叫嚷。快!快!趟在床上。任颖见状,迅速招呼值班医生:战红,快来啊!随着任颖的呼叫声,几位穿白大褂军医迅速跑出来,其中红燕也在其中,惊讶地发现是上午在球场上看到的警卫连的那个兵,顾不上考虑,将老人抬进了写有「重症」字样的房间。春林刚想跟进,探个究竟,被任颖叫住了。眼前这个兵,满脸污垢的春林,发现新大陆似的,惊讶地说:原来是你呀,警卫连的,我看过你们训练。边说边递给春林毛巾:擦一擦吧,脸上有点脏。

站在一旁的姑娘急忙解释:俺是附近侯山沃村的,大哥做好事帮俺爹,救命恩人!谢谢你帮俺,说着就要跪倒在春林面前。春林急忙扶着姑娘:哟哟,姑娘,千万不要这样。任颖已略知原委,带着崇敬的目光注视着春林,脸上暖暖的。忽然,发现春林手划破出血,关切地说:来,手伸过来,我给包扎一下。那谢谢你。春林回答。

谁是病人家属?红燕从重症室走出来,带着职业的口吻喊道。姑娘急忙答应:是俺,俺爹有事吗?

急性肺炎,幸亏治疗及时,晚一点就麻烦。现在病人醒了,赶快给他多喝点水。你赶快进去吧。红燕说完就往病房走。忽然,发现房间里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她羞涩地移开灼心的目光。她咯噔一下,这种眼神让她脸红燥热心跳加快,迈不动脚步。像支穿心箭一样,直射心窝里。其实,在爱情的字典里,眼睛最可怕。她既是一把钥匙,可以打开心扉;又是带电的电波,让人触翻,甚至麻倒;更像一壶老酒,让人飘飘欲仙的感觉。

红燕你傻站着干嘛,来帮个忙,赶快给他双氧水消毒一下。你们不认识吧,他是警卫连的,就是天天在我们门口训练的。任颖咋唬道。

哦,好吧。红燕边说边走了过来。春林当然幸福,嘴巴涂蜜似的,假客气,穷谢。弄得两位女兵开心极了,一会儿功夫,伤口就包扎好了。

谢谢你!我告辞了。麻烦你转告里面那位姑娘,我走了。春林说完转身出门。

「喂、喂」任颖推门追问:你叫什么名字?

「警卫连的!」夜色中传来春林的声音。红燕和任颖傻傻地站着,任颖赌气地说:学**,还挺傲的。

这时,重症室里匆匆跑出那位姑娘,左右顾盼,不见当兵的,着急神态询问任颖:护士,那位当兵呢?

「他刚走,临走时他说告诉你一声。他是警卫连的。红燕对着姑娘说。

姑娘眼泪汪汪,急忙冲出急诊室,大声喊道:解放军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