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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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束手就擒

月姑正在团城上的小屋内洗衣。她一边洗衣一边心神不定地思考着:唉,丁哥儿方才出去时情绪不好,会不会再给粘木喝闹翻呢?他的飞天洒水这时也该顺利地表演完了吧?表演完了就能回来了……

就在月姑这么忧心忡忡地思考着的时候,忽闻外面一阵人声鼎沸。神情慌张的月姑就想出门去看,可刚刚打开门,市民们就把面色蜡黄、虚汗淋漓、满腿血污的丁信抬了过来。

月姑大惊失色,蓦地扑上去:“哎呀!你、你这是怎么了哇?”

市民们抹着眼泪说:“丁大侠今天不知咋地,提升时一只脚误入了岫洞,再加上用力上跃,所以小腿就被别断了哇!”

月姑慌忙察看,一时急得顿足大哭起来:“哎呀,老天爷,这、这不是塌天大祸吗?这、这可怎么办哇!”

市民们连忙好言劝说:“夫人不要焦躁,俺们这就去请大夫来!”说着,便急急而去。

让我们再把视线转移到去五国城的辽北古道上吧。

此时,北风呼啸,风雪交加,凛冽的寒风裹着雪粒狠狠地击打下来。恶劣的天气使山高林密、坡陡路滑的辽北古道更加难以行走了。

被押解去五国城的宋人皇室长队犹如一群蚂蚁,蠕动在白茫茫的山路上。

徽宗、韦贤后、玉福、赵栋及众多皇子、帝姬、嫔妃们都在顶风冒雪、万分艰难地爬着山坡。

负责押解的金将一看这么多人冒雪爬山还系在两根长绠上,生怕一人一不小心滑倒坠崖而牵连了众人,就命令金兵赶快把宋人绑在长绠上的手给解开。

一金兵说:“给他们解开了绑着的手,他们跑了怎么办?”

那金将笑了:“哈哈,这冰天雪地的大山深处,他们跑了就会被冻死、饿死,还不如不跑呢!”

“那好吧!”金兵们回答着,就把宋人们的手从长绠上解了下来。

刚刚被松解了双手的赵栋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把路边的雪,塞进嘴里。

徽宗关心地说:“栋儿别吃雪呀,小心着凉,吃坏了肚子!”

“唉,渴得受不了哇!”赵栋指着自己的满嘴燎泡,痛苦万分地说。

徽宗亦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道:“唉,这都是吾给你们造的孽、招的罪哇!吾倒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可你们都这么年轻,也跟着吃苦受罪啊——”可他正在说话间,忽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咕噜噜”地滚下山崖!然而,也该着他命不该绝,这么滚着滚着,竟然恰巧被一棵大树給挡住了。

金将吆喝:“滚下去就让他自己慢慢地往上爬吧!大家继续赶路!”

可赵栋还是慌忙从一边的斜坡跑下去,把浑身是雪、满脸流血的徽宗慢慢地搀扶上来。

众人一看徽宗的这副狼狈相,都不由得暗自垂泪了!

只有玉福却抚掌大笑起来:“哈哈,这老头儿,还翻跟斗露一手呢!”

一脸冰雪的徽宗想喝斥玉福,可鼻子一酸,眼中就热泪汹涌了!

金兵又挥鞭赶来:“快走快走!别磨磨蹭蹭地了!”

再说燕京团城上的那所小房内,丁信坐在床上,月姑小心翼翼地在给他换着包扎伤腿的纱布。

纱布被当时的血污粘在伤腿上了,现在每解一圈儿,丁信都痛得呲牙咧嘴的。豆大的汗珠从丁信的额头上“咕咕噜噜”地滚了下来,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以极大的耐力强忍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看到丈夫这么受苦,月姑心疼得泪流满面了,不住地埋怨着:“再是不想干这洒水喷雾的表演,也得找个适当的理由、适当的方法,慢慢地退下来呀!你这样自残,得吃多么大的苦、受多么大的罪啊!”

丁信长叹一声:“唉,亡国之奴,寄人篱下,枷锁重重,身不由己,能有什么适当的理由,能有什么适当的方法啊!”

月姑也叹了一口气:“唉,没有适当的理由和方法也要慢慢地等嘛,你这下倒好,大夫说了,这条伤腿即便痊愈了,也得留下个跛脚的终生残疾!现在金狗又取消了你的封号和俸禄,咱们今后怎么生活呀?”

“怎么生活?慢慢地生活呗!常言说,‘天无绝人之路’,我不信,咱们不吃他金国的俸禄,就能活活地饿死了?唉,只要不给他们当猴耍,喝一口凉水也心安啊!”丁信咬着牙、忍着痛,意志坚强地说。

“那也是!等你的腿痊愈了,咱们再想想谋生的办法吧!我也相信,‘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说不定你的这场灾祸还会给咱们带来什么福分呢!”月姑眼里闪着晶亮的泪花,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地说。

这时,哈勇在外面急急地叫门:“师傅、师母,快给我开门,我是哈勇呀!”

月姑连忙给哈勇开了门。

哈勇进来后,趴在地上就大哭着连连磕头:“师傅、师母,怪徒儿没有能照顾好你们!怪徒儿没有及时地与你们说明情况!其实,他们让我飞天洒水,我是故意地装作不行的呀!还不是生怕对你们不利吗?谁知道师傅现在却阴差阳错地给自残了!唉,这下倒好,恰巧不谋而合、歪打正着地成全了他们的阴谋诡计了哇!”

丁信、月姑听着哈勇的哭诉,一时陷入五里雾之中了!月姑慌忙搀扶起来哈勇,急急地问:“哈勇你慢慢地说,到底是什么阴谋诡计呀?”

于是,哈勇就把金主看中了月姑的美貌,妄图納月姑入宫,又投鼠忌器,怕影响和谐邦交,便让自己拜师学艺,以取而代之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二人听后都吃惊不小!丁信连连叹息:“唉,我怎么鬼使神差地偏偏要自残哇!这下倒好,正巧除却了他们的心头障碍了啊!”

月姑亦劝慰哈勇说:“其实这事儿也不怪你,你也是一心为着我们好哇!”

一听月姑这么说,哈勇更是激动万分了,便连忙再次磕头:“师傅、师母不怪就好!今后,尽管金主不让俺与您接触,可俺还要偷偷地来师傅这里!”

丁信叹了口气说:“师傅现在已经成了残废之人,你还来干吗?”

“呃,‘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嘛!俺是要照顾您一生的!”哈勇信誓旦旦地说。

月姑说:“难得哈勇这么讲究情义!不过,你今后来这里,也要避避人眼儿,以免人多嘴杂,对你有所影响啊!”

一看月姑这么关心着自己,哈勇更觉得羞愧难当了,连连说:“师母,你现在正在处于危险之中,你非但不在火急火燎地关切着自己的安危,反而这么关心别人,真是太高风亮节了哇!嗯,以哈勇愚见,现在师傅已残,他们很可能马上对您出手,师母是不是躲避一下呀?”

月姑说:“你师傅受伤,我躲避了,谁来照顾他?”

“我!我即便自己不能来,也要让家里的人来照顾师傅!”哈勇态度坚决地说。

丁信亦催促:“既然如此,月姑你就放心地走吧!赶快地走吧!”

“哪里走?你们走不了啦!”随着门外的一声吆喝,满脸杀气的粘木喝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

反映灵敏的月姑急忙一把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与粘木喝大战起来。

哈勇亦抽出腰刀参战。只有受伤的丁信坐在那里干着急了!

粘木喝大声喝斥哈勇:“哈侍卫,你身为大金国的武官,吃着金主的俸禄,你到底向着谁?”

“我向着正义!向着良心!”哈勇义正辞严地大呼着。

看着金兵越来越多,丁信大叫着提醒月姑:“月姑快走!敌众我寡,月姑快走!”

冰雪聪明的月姑当然知道粘木喝其实就是为了自己而来,心想:还是早早走了为妙!所以就瞅准时机,虚晃一剑,“嗖”地跳出包围圈,试图蹿房越脊而逃。

可老奸巨猾的粘木喝并不去追赶月姑,而是一个箭步,一下将刀压在了丁信的脖子上,高叫道:“石月姑,你若敢逃走,我一刀就将你这受伤的丈夫给活活杀死!”

“不要管我,月姑快逃!月姑快逃啊!”丁信大呼。

可回首看看自己的受伤的丈夫眼看就要丧命,生性善良的月姑能忍心一走了之吗?于是,她又乖乖地回来了!

一看月姑回来了,满脸得意的粘木喝一阵哈哈大笑:“哈哈,这就对了!你只要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乖乖地随我去见金主,我粘木喝也说到做到,绝不再伤害你的丈夫!”

月姑又说“还有,你们不能治罪哈勇!”

“好好,我一言九鼎,保证不治罪!保证不给金主汇报哈勇的通敌!”粘木喝点着头说。

“不行,你得正经八百地起一个誓!不然,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大家同归于尽好了!”月姑态度坚决地大吼着。

老奸巨猾的粘木喝生怕月姑真的说到做到,负隅顽抗,以死相拼!那样的话,自己的性命可能就要受到威胁了!而更令人头痛的是,倘若月姑真的殉节而死了,金主就会大大的怪罪自己了!

粘木喝想到这里,没有再疑迟,便郑重地双膝跪倒,对着天空大声起誓道:“粘木喝对天起誓:只要石月姑放下武器,归降金主,我们绝不再加害其丈夫丁信,亦不再治罪哈勇!若有反复,甘愿天打五雷轰!”

于是,月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宝剑,伸出了双手!她甚至还天真地想:进宫就进宫吧,能伺机刺杀了金主也好!

然而,她哪里知道,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命运多舛、九死一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