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竹君清绝润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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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拾花老人

春寒乍起,疏雨霏霏,雨帘掩藏下的、沉寂的旧屋里,狭窄的门窗隔却了一方世界,纸烟与茶末的味道混杂且浓郁,收音机断断续续地吟着嘲哳的调子,几周前的报纸落了灰尘,有位老者在侍弄几株稚嫩的五瓣梅。

纤细的枝杈,几枚娇小柔弱的叶子,依托起仅有的两朵小花,一朵半遮容颜,另一朵依然悄眠着,雨水扑在玻璃上,无数的水珠怀揣着无数的世界,不知那落在她眼里的地方,是否很远。浓云阴霾之下,瞩目的反而是小叶,新鲜的亮色,初诞的傲骨,不知畏惧地盎然着。干干净净的模样,最不忍让她沾惹俗子的尘埃。

这光景仿佛被拉扯得很长,逆流追溯,髻年幼儿,鼻尖儿凑近那乳白色的茶叶花,清淡朴素的浅味揉碎了、撵进了时光,当那孩子步入花信了,这淡雅的味道依旧流连在她的身边,侧目可望。

其实并非名贵的珍稀品,左不过是嵌进了生命的普通之物而已,熟视无睹,却习惯了不远处,这抹低调的颜色与悠长的滋味。

二十载岁月步履匆匆,老人凝望了茶花那么久,茶花也长成了茶树,她一季又一季地开花、落寞,老人一次又一次地拾起被风吹落的斑驳。

后来,老人离世了。不久之后,茶花也遗失了。

二十多年,就算只是一株凡间的花,也该听得懂几分情愫了。

我并不为此而感伤,只不过,二十多年的陪伴之后,愿她遇到了好人家。仅此。

说起来,我并未去过那间小屋,更没有亲眼见到那位侍弄五瓣梅的老人,但不知为何,就算是因为新生的五瓣梅有着几分幼年茶花的影子吧,我的脑海中,那模糊而沉重的暗黄色片段、那老人拾花的背影,偶尔会徘徊在眼前,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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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七年三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