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竹君清绝润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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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海鸥

重霭浓厚,天色晦暗,冬风凛,云隙间露出的红日,一抹是苍茫间唯一的色彩。

是落潮的时候,海浪起伏,每一次涌起都遗留下一线湿润的沙子,每一次涌起都在宣誓又远了一厘。那种匆匆的姿态,仿佛是谁在强烈地喘息,是谁在呼唤着遥远的彼方,是谁的肩头微微摇晃,头晕目眩。白色的水花拍打着沙岸,深色的海涛摩擦着礁石,阵阵浪声,携着海的腥气,有节奏地拍打进心窝里。

雾霭迷离,栈桥与船舶的剪影,单薄而遥远。孤帆依稀,却无碧空。

日光洒下珍惜的火种,水面荡漾着金属质感的光晕。

风劲冽,湿漉的沙滩上,脚印看似愈发清晰,却在呼啸的潮水中,瞬间抹去足迹,三两的行人,从此消失匿迹。

它的世界很大,何以铭记卑微。

在这样的海与风之间,成群的海鸥,成群地来、去。

雪白的背,扬起的翅膀,它们在天海徘徊,它们没有足迹,却被铭记。

它们短促的鸣啼声,交织成诗。

偶独立在石墩上小憩的,或有成对凝视大海的。它们总是面朝大海,却不知,它们眼里的苍茫,是长久不变的,还是日新月异的?它们耳畔的海吟与风啸,谁又是真正的相和者?

它们聚在一起,却经常擦肩而过,它们追逐日光或追逐浪潮,看起来,却仍旧是迷茫者的徘徊。

没有信号,它们却忽然专注于海的方向,集体浮在水面,如同散落的珍珠,它们停止挥动翅膀,任凭随退潮而去,骤然,又同时扬起而飞,一群的忽而炫白忽而墨黑,那样子,是追随者。

人类的眼睛,看不到那神秘的指路人。

浪花的喧嚣,海鸥的鸣啼,灌满了耳朵,堵在心扉。

这时候,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了。那积淀了百年岁月的钟声,从坡地而来,向大海而去。

我和它们,都是半途的听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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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七年一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