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爱医院普外科。
“对不起，这里不能抽烟。”
护士的声音冷冰冰的，眼里不止有不满，还有一种深深的敌意。
在她们所有人都在精疲力竭照料大车祸病人的时候，这人拿着枪，差点让她们陪了命。护士们大多见过医闹杀人行凶的，只不过那些医闹多数拿的菜刀，小刀，锯子，从未见过拿着真枪的。
武力，武器，皆不是一个档次，护士们大多是年轻女性，谁能不后怕？
“不好意思。”
程远将烟头扔在了地上，然后用脚踩灭。
“不能扔在地上。”
护士冷漠厌恶地撇了一眼，双手叉腰，翻了个白眼。
“喂！你丫有完没完！”一旁的一直低头不语的男子猛然从程远旁边站起身，吓得护士一个踉跄地后退。
“强子。”
强子看了一眼程远，又坐了下来。
“对不起。”程远捡起烟头，很有礼貌地向有点被吓到的护士道歉。
护士瞪了强子一眼，将病历本往胸前挪了挪，屁股一扭，转身就走，“活该！”
强子愤然冲起来就要去拦住前面的人。
“干什么！”程远一手扣住他的手臂，牵扯着胸部的伤口一阵疼痛。
“老大！”
“没事。”
强子一手锤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一声闷响，“老大，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他妈也难过！”隐隐的啜泣，几乎淡不可闻，“可是，你知道，你不在的几天，老猫他们都被派去干什么了吗？去给那什么林家公子充当临时保安！说什么林家太子爷昨晚在pub里喝醉痛哭，今天引来了全城的娱记堵在了公司门口，要我们去保护，我，操他大爷！我们他，妈，的是重案组！现在这算什么？！啊？！”
程远一言不发将烟头用力地扔进垃圾桶，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普外科的病房。
医院的大部分地方都是禁烟的，nosmoking的提示牌随处可见，程远不知不觉来到某一栋楼层的天台，推开半掩的铁门，走了进去，扑面而来浓烈的烟味，应该是有人在这里抽过烟的，想必这里能抽烟。
这个天台并不大，不过视野很开阔，并且很安静，周围都是一些废弃的医疗器材，和生了锈的铁架，铁栏，地面是满是灰尘的水泥地，坑坑洼洼，想来很少人来。
程远走近一个上端连着电线的圆柱形水泥柱，硕大且粗壮，适合倚靠。
程远从黑色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烟放在嘴边，一手打着打火机，一手挡着风。
打火机的板机声，由缓慢稀疏变的急切频繁。
没油了。
程远还未来得及转身，从水泥柱的右边便穿出一个打火机。
“谢谢。”
浓烈烟味的来源。
程远点了烟，眼神看着远处，手里拿着打火机，按刚才的原路返回。
对面的人接过打火机的瞬间，两人指尖不经意地发生了触碰，像是来不及起飞的候鸟，与大海做着仓促的吻别。
程远没有多问什么，也不想知道后面的人是谁，人生在世，谁的心头没有几块伤疤？尤其是在医院这个地方，每天都在上演生离死别的戏份，每天都会有无数的伤心人。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用谢。”
隔了许久，水泥柱的那边才响起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连曦将烟头扔在了地上，捡起脚边的白大褂，利索地穿起，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程远有些些许惊讶，重瞳穿过睫林烟雾，射向眼前的人，深邃有力。
“想哭就哭，没人笑你。”连曦双手耷拉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慢悠悠地走到水泥柱旁边的围栏，看着底下匆匆人流，哀鸿遍野。
“谁，他，妈要哭了？”
“你，他，妈要哭了。”
连曦转身，阴阳怪气地看着他，但不过须臾，连曦的眼神有些变了。
“别动。”
连曦将他那件满是污渍血色的白T恤撩开，左胸暴露出一块仓促包扎的溢血纱布，“在出血。”
程远左肩一抬，将衣服挺了回去，“没事。”
连曦眉头一皱，习惯探查的右手又搭在程远的脖子上，左右轻转，胸锁乳突肌，很明显的一道刀伤，没有溢血，不过，已经开始发炎，有化脓征兆。
程远将烟头放在嘴边，扣住脖子上的的那只手，“我不是你病人，你手好像放错位置了。”
“嗯。”连曦轻笑，但瞬间，抬起左手，将某人嘴边的烟，抽了出来，轻飘飘往后一扔，“这不是你点的烟，它也放错位置了。”
……
“住手！”
铁门那边传来强子一声暴喝。
连曦瞥眼，强子拿着枪对着她，“你说谁？”
强子：“你！”
连曦：“你是谁？”
强子：“你管我是谁！”
……。
“放开我老大！”经过上次的事，强子显然对于别人扣住程远脖子的事情，反应过度。
程远看着连曦，两人几乎同时松了手。
“老大！你没事吧！”强子飞一般地冲了过去，扶起程远，朝着连曦大吼，“你滚开！”
“你是觉得，我会被一个女人制服？”
“……。”
“你不是有伤吗？”强子挠挠头，但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转头像悠哉悠哉走远的连曦喊道，“喂！你是医生！快来看看我老大的伤？”
见连曦没反应，依旧往前走，强子不甘心，“喂！你听到没有！给我回来！”
“对不起，我滚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