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袁世凯扬威朝鲜
35423500000009

第9章  早用心一路请教 肃军纪扬威朝鲜1

大清的属国南有越南,东有琉球,北有朝鲜,几百年来一直向中国朝贡。然而,洋人的炮舰打开中国的大门后,大清内忧外患,无暇顾及属国,也无力帮助属国,这些属国也与大清的遭遇差不多,陷入内忧外患之中。法国一直在侵略越南,得寸进尺,势力范围由南而北,直逼中越边界;而日本则干脆将琉球废为冲绳县。朝鲜则不仅有日本虎视眈眈,意图占据后作为图谋中国的跳板;而且俄国也对朝鲜表现出极大的野心,希望占据朝鲜,在东方有一个出海的不冻港,这无论在军事还是经济上都意义非凡。而朝鲜对大清而言,其重要性远远超过越南和琉球。

朝鲜从明代开始就是大清的属国。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钦定高丽王国更改国号为“朝鲜王国”,同时发布诏书封李成桂为朝鲜国王。明清以代,朝鲜李氏政权依然视大清为宗主国,延续着明朝以来的朝贡关系,新国王登基,需由大清皇帝册封,而遇有困难则请大清救助,遇有变乱,则大清出兵平定。在所有的属国中,大清尤其重视朝鲜。因为朝鲜是离京城最近的属国,也是黄海的门户,更与大清的龙兴之地东北毗连。

朝鲜同大清一样,一直采取闭关锁国的国策。同治三年(公元1863年),朝鲜国王哲宗去世,因为没有子嗣,由四弟李昰应之子李熙入宫继承王位,是为高宗。高宗年仅十二岁,不能亲理政务,由李昰应掌国,号兴宣大院君。大院君继续奉行闭关锁国的政策,对列国期望与朝鲜通商的要求,一概以朝鲜是大清的属国、通商事宜不能自主为由予以拒绝。对他这一国策,支持的人很多,被称为“事大党”,但反对的人也不少,尤其是王妃闵氏及其亲信。同治十三年(公元1873年),高宗已经二十二岁,大院君被迫下台,还政于儿子。高宗懦弱,大权实际掌握在王妃闵氏及亲族手中。日本看到朝鲜政局有变,以为有机可乘,便于光绪元年(公元1875年)派军舰到朝鲜王京汉城附近的江华湾测量、挑衅,受到朝鲜守军的炮击,日本以此为借口逼迫朝鲜签定开国条约。当时作为宗主国的大清,因为西北战事正紧,左宗棠正在准备收复新疆,根本无力东顾。北洋大臣李鸿章担心日本会趁机占据朝鲜,因此力劝朝鲜与日本签约以尽快了结危局。日朝签定了《江华条约》,日本人从朝鲜取得了贸易、外交等方面的特权,朝鲜国门被迫向日本敞开。日本为了扩大在朝鲜的影响,邀请朝鲜贵族子弟(闵氏一族居多)赴日本考察,结果日本明治维新后的蓬勃发展,深深震撼了考察人员。他们对比大清的内忧外患,更加倾向于亲日。

后来,日本驻朝公使提出为朝鲜训练一支新式军队,闵妃怂恿国王答应,并由闵妃的侄子闵永翊统领,由日本军官出任教官,从朝鲜京军五营(训练都监、龙虎营、禁卫营、御营厅、总戎厅)中抽调人员组成,称之为“别技军”,意思是最精锐的部队。闵妃借助日本人训练别技军,怀的是一石二鸟的打算,一方面要培养自己的武装,一方面要削弱反对派的力量。最主要的反对派当然就是以大院君为首的“事大党”,而“事大党”在朝鲜的军队中影响概深蒂固。因此闵妃便借发展“别技军”千方百计削弱旧军队。

别技军装备先进,扛的是日本步枪,穿的是崭新的绿色制服,军饷则是旧式军队的五倍多。而旧式军队不受待见,饷银少不说,竟然欠饷10多个月。不仅如此,朝廷还决定再次扩充别技军,减少旧军队,将京军五营缩编为武卫、壮御两营,半数旧式军人被迫解甲。旧军队与别技军的矛盾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别技军也不得民心,他们耀武扬威,训练时用日语,踢步时弄得尘土飞扬,附近百姓怨言颇多。当时已经连续大旱数月,民间盛传是闵氏引入倭奴惹得天怨神怒。

光绪八年(公元1882年)阴历六月初,欠饷十三个月的武卫、壮御两营终于领到了一个月的俸米,但里面却掺杂着砂、糠等物,根本没法食用。其实原因很简单,经手人中饱私囊,然后掺杂使假充数。几十名愤怒的士兵冲进负责发放俸米的都俸所,痛打了库直――管仓库的库吏,而这个库直是权贵兵曹判书(相当于大清的兵部尚书)闵谦镐的家仆。闵谦镐下令抓捕了四人,交给捕盗厅惩处。挨了一顿捧的库直则炫耀,这四个人将全部被斩首。壮、御两营的兄弟及被迫退伍的旧军人、汉城百姓等一万余人汇集起来,拿着一封陈情书,到兵曹判书闵谦镐府上为四位士兵求情。结果在府门口正遇到闵谦镐的家仆,也就是那个被揍了一顿的库直。双方一语不合便吵起来,愤怒的士兵冲进府去追打库直,发现闵大人家中堆满金银财宝和山珍海味。愤怒加上眼红,这帮人彻底失去理智,不仅打死了库直,还趁机抢劫,并一把火烧掉了兵曹判书的府宅。

哗变士兵自知闯下弥天大祸,抢劫了当朝权贵的府邸,结局将是被闵氏权贵像屠宰牛羊一样尽数铲除。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推翻闵氏!谁有此能力,又有谁与闵氏一族有着仇恨?自然是国王的生父、兴宣大院君李昰应。哗变士兵包围了大院君的府邸云岘宫,请求大院君主持公道。大院君在众人面前说:“吾老矣,国事何知?圣上慈仁,必无他。”并严厉喝退士兵。但随后却秘密召见兵变的发起人。

接下来哗变士兵的行动相当有计划,先是有人四处宣扬,朝鲜的灾难都是日本带来的,罪魁就是引狼入室的闵氏一族。自从朝鲜开国后,日本商品大量进入朝鲜,商人和小手工业者纷纷失业,粮食大量流入日本,使百姓生计更加艰难。怨声载道的百姓犹如干柴遇火星,很快便化作熊熊烈火。汇入哗变队伍的人员迅速增加,声势相当浩大。他们先占据武库,夺取武器,然后兵分三路:一路袭击捕盗厅和义禁府,释放被关押的四名士兵和其他犯人,高呼着“杀光闵氏”,顺路捣毁了闵台镐、闵泳翊等亲日权贵府邸;一路袭击别技军军营所在地——下都监,处死日本籍教官堀本礼造等日本人七名,别技军土崩瓦解;一路则占领京畿监营,与民众一起攻打附近的日本公使馆,喊出的口号是“尽屠倭人”。士兵和市民与日本人激战至深夜,他们焚毁了公使馆周围的民房,以断日本人后路。日本驻朝公使花房义质看到使馆外火把连天,心惊胆颤,放火烧毁公使馆,与使馆人员一路放枪,冲出一条血路,仓皇逃窜。逃跑途中又被打死六人。

第二天,哗变士兵和百姓大举向汉城王宫进发,途中杀掉了支持开化通商的前领议政兴寅君李最应(大院君胞兄)和吏曹参判闵昌植,从敦化门攻进了王宫——昌德宫。十几个躲在王宫的闵妃集团官吏被打死,其中闵谦镐死的最惨,连肠子都被打出来。闵妃下落不明,有人说扮成宫女逃跑不成已被杀死。权倾朝野的闵妃一族顿时成了过街之鼠。高宗李熙向来对闵妃言听计从,闵妃逃走,他惊慌失措,急召大院君入宫随侍,自己避往别殿,并宣布归政于大院君以挽回局面。大院君进宫,第二次掌权摄政。

丁汝昌率超勇、扬威、威远三舰来到朝鲜西海岸的济物浦(后来改名仁川)。此地往东五十余里就是朝鲜都城汉城,被称为朝鲜国都的西大门。此地岛屿众多,可避风,可聚泊,很早就是与中国贸易的港口。

丁汝昌的舰队还未进港,就看到日本的“金刚号”已经停泊在港内。他对同行的马建忠说:“眉叔,你看,那是日本的金刚号。日本人行动真快,已经派军舰来了。”

马建忠是江苏丹徒人,眉叔是他的号。他十几岁时太平军横扫苏常,随家人避居上海,从此学习西学,不但精通英、法文字还兼通希腊、拉丁古文,后被李鸿章派到法国学习国际法,两年前取得巴黎政治学院的法学学位,是李鸿章最得力的洋务助手。张树声派他陪同丁汝昌到朝鲜来调查详情,除了因为他懂国际法,更因为他曾奉李鸿章之命帮助监督朝鲜与美、英、法、德等国签定通商条约,算得上“朝鲜通”。

李鸿章是大清外交上最依重的督抚,他办外交有一个最得意的策略,就是“以夷制夷”。列强在中国都有野心,都想谋取最大利益,彼此之间难免就有矛盾,李鸿章就是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使之互相制约,从而得以保护大清的利益。他曾经打过一个比方,列国就如同狼狗,大清就是一块垂涎欲滴的肉骨头,如果只有一只狗来啃肉骨头,肉骨头很快会葬身狗腹;而让狗群来争,它们则互相撕咬,肉骨头反而得以存身。他在列国之间游刃有余,很得意自己的“以夷制夷”。朝鲜自从被日本打开国门,美、英、德、法等国都试图将本国势力打入朝鲜,并多次向清廷提出要求。李鸿章认为要拒绝已经不可能,闭关锁国也行不通。与其让日本独占朝鲜,不如动员朝鲜采取“以夷制夷”之计,与列国通商,制衡日本,避免日本一国独大。所以从去年开始,他就动员朝鲜与通商最迫切的美国签定条约。今年初朝鲜才勉强答应,并派金允植为领选使率百余人的使团访问中国,公开的目的是考察学习洋务,而更重要的任务则是商讨与美国通商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