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未央宫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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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宫阙探得如几许(一)

归来池苑还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待入宫殿选的秀女一字排开,分两列。走在最前的自然出自名门,乃慕相之女慕未央,她一袭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通身却只斜簪一枚银凤镂花长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不如其他秀女,神色紧张,从容不迫般正视前方。

慕未央淡淡扫向一旁,却见院中盛开着数枝绿梅,心下惊疑,略动步伐,抚上甚觉冰凉,便缩回手。

“未央,可是看这绿梅,痴了不成?”萧宸妤于慕未央乃自小的情谊,情同姊妹。

慕未央回首,见她还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宸姐姐,你何时能改改你的性子?”

“未央,你便等待册封罢,姐姐不过是来凑数。”萧宸妤叹了口气,垂首道。

两人絮絮些家常,便听太监尖声道:“宣秀女觐见。”

慕未央理了理裙摆,便回眸,随众秀女入殿。

凤阙乃殿选秀女之处,自然金碧辉煌,凤仪万千。而自先皇后薨世后,便再无另立中宫,而后宫问鼎四妃之位,唯有汐贵妃与王淑妃,汐贵妃虽无前朝父亲效力,却在后宫盛宠不衰,更为皇上诞下皇长子。而王淑妃自被册四妃后便退居佛楼,不问何事。今日的选秀便是由皇上与汐贵妃亲选。

“慕相之女慕未央入宫殿选。”

慕未央静然出列,俯身行礼道:“臣女慕未央拜见皇上。”

“慕相教出的女儿果真礼仪周全,抬头让朕瞧瞧。”

她缓缓抬头,左侧的汐贵妃却是猛然一怔,紧盯着她的脸庞,皇上抬眸时,手微微一颤,随即恢复神色,朗声道:“慕相之女慕未央,性情恭顺,温谦有度,着礼部册为贵嫔,赐号宸,赐居未央宫。”

慕未央容色依稀不变,只淡淡领旨谢恩。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殿选才刚结束,许多为选上的秀女抱在一起痛哭,慕未央苦笑道:“想要选上的未中,不想的却是正中。姐姐,世事真是无常呢。”

“未央这话却是说中姐姐的心意了,本来只是当走个过场,却未想……“

慕未央拢住萧宸妤的纤手,淡然道:“那至少咱们还能相互扶持罢。”

夕阳西下,那缕霞光淡淡斜织着,却是最动人的画面。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镜中慕未央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气若幽兰,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

“贵嫔当真绝色,不输其他妃嫔。”嗣音赞叹道。

“莫再赞了,随本宫向贵妃请安罢。”慕未央轻声道。

嗣音见慕未央欲出门,忙取翠纹织锦羽缎斗篷,道:“贵嫔,快入秋了,系上披风再出门罢。”

刚入宜宁宫,周遭便是议论声一片,自然,刚入宫便被册为贵嫔,居未央宫,殊不知成为众矢之的。

慕未央从容自若,福身道:“嫔妾参见贵妃,愿娘娘万福。”

汐贵妃依旧是和宜的笑容,温言道:“辰贵嫔请起入座罢。”

慕未央于文妃下位入座,因宫中除二位四妃后,三妃中只有文妃,故而如此。

汐贵妃执起银白点朱流霞花盏,轻抿一口,正色道:“前日殿选的妃嫔已然入宫,诸位姊妹还需相互依存,勿要徒惹是非。”

“嫔妾谨记娘娘教诲。”

“姐姐这话说的真好,倒让妹妹们愈发无地自容了。臣妾倒听闻妤婕妤今日未来请安,想来是不敬娘娘呢。”文妃轻摇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颇带敌意道。

慕未央一怔,姐姐怎么没来?倒让人落下话柄。忙起身道:“回文妃娘娘,妤婕妤晨起忽觉不适,方才托嫔妾告知,还望娘娘海涵。”

“无妨,大家都是姊妹,下次让萧婕妤注意些罢。”

“谢贵妃娘娘。”慕未央忙低首。

“入秋了,江南织造进贡了一批素锦,倒是可用来置秋衣,便随芜心去取罢。”汐贵妃微微吹了吹茶水,略抿唇,抬手将茶盏倒去,“茶虽苦,却也教人晓理,另其修身养性,却无须多品,浅尝淡饮后便无须留着。”

慕未央微微垂首,兀自思量着其话中之意,却听一声高唱:“宜妃娘娘到。”

她虽心有疑虑,只低低行礼。宜妃环视众人,待见到慕未央时,只眼瞳猛的收缩

,恍然回身,笑道:“姐姐,这一届的秀女当真明艳动人呢。”

汐贵妃颔首:“若说明艳,可不是新晋的虞嫔吗?”

“姐姐说笑了,若说动人,有谁能比的过姐姐呢?”

汐贵妃浅浅一笑,素手却掐着裙摆,道:“本宫乏了,大家都跪安吧。”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

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慕未央忽想起洛神赋,娇怜之态不胜枚举。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

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