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早晨的许灏刚起床的时候，滴答的雨水声成片的在外面响着，许灏刷着牙顺手拉开凝满水气的玻璃窗，一股寒冷的空气从外面灌袭进来，冲淡了一些室内的显得有些沉闷潮湿的温度。
许灏低下头把漱着嘴的冷水吐进水槽里，呵了一口白气拿起水壶倒了半盆温水，抓起墙壁挂着的毛巾洗脸，他抬起头朝窗外看去，所有建筑物四周都浮动缭绕着一层浓扩的白色雾气，到处看上去湿漉漉的都在泛着一股湿气。
许灏出门经过隔壁罗絮家的时候想了会，还是转身抬手在门上“咚咚“敲了下门。
过了会，门喀嚓的拉开了，开门的是莫咏莲，她的上身还披着一件黑色棉袄，花白的头发有些蓬乱，应该还没洗漱梳理。
“莫阿姨，罗絮去上班了吗？”
“上什么班呀，昨晚出去都没回来，可能去朋友家过夜了吧。”莫咏莲有些生气的解释道。
“喔，知道了。谢谢莫阿姨。”许灏说完便朝前面楼梯走去，然后拐下楼取车。
广芜的天空里，铅灰色的云曾把整个天都挤铺的没有拉扯出半点的空隙，显得死气沉沉的一片阴霾。
许灏推着车子朝市场外面走，市场街道的地面因为下了一晚上毛毛雨的缘故变的湿嗒嗒有些容易打滑，越往市场外面走，肮脏的地面就散落着越多烂菜叶，果皮，混合着腐烂的味道浮动在潮湿空气里。
许灏在市场门口停了下来，每一个进出来往的人都会呼出一口白寥寥的雾气，就在这一片雾气朦胧又繁忙的景象里，他的目光猛然收缩停滞在了路边一辆黑色轿车下来的那个女孩身上。
罗絮依旧穿着那件显得有些短窄狭促的旧棉袄，她双手插在兜里正转身朝市场里面走，但她却看见了静止在穿梭往来繁忙人群中的那个如同定格在伤感画面里推着车等候着谁的那个英俊少年。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着。
那么，他又在等候着谁呢？
是在等自己吗？
64
她也停下脚步看着他，眼眶里象铺张缭绕开来的雾气，慢慢变成潮湿的水蒸气在眼眶里越积越多。
许灏推着车子走到她身边，递过来的却是两个温热的鸡蛋，柔声的说道：“给，刚买的，还热着呢。”
她抬起手揉了揉潮红一片的眼眶，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了？”许灏问道。
罗絮抬起脸来看着他，摇了摇头，伸手把许灏递过来的鸡蛋接了过来。
“走吧。”许灏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雾气皱了皱眉头说道。
“嗯。”罗絮跟在他身后。
“刚才那是你朋友吧？”走在前面的许灏回过头来问了句。
罗絮忽然停下脚步来，她看向许灏，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又低下头伸手进口袋里掏出五张一百的抽出两张递过去，说道：“给，还你的。”
许灏看着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把钱接了过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接过来崭新无比的钞票，“这钱……是你跟你朋友借的吧？”
罗絮看着他没有马上答话，过了好一会说道：“你先去上班吧，我忽然想起还要拿钱回去给我妈看病。”
“喔。”许灏应了声没有再追问什么，然后转身骑上车朝着前面苍茫的浓扩的大雾骑去。
罗絮转过身去抹掉眼睛里潮湿一片的泪水，然后朝着繁碌的市场走进去。
65
——这钱，是你跟你朋友借的吧？
66
冬季清晨里下过雨的城市，空气总会笼罩着一股冰冷又潮湿的水气。
缭绕在每一个人视野里如同白色蛹囊被撕扯开来的雾气，依旧掩盖不住城市里那些蓬勃生机所散发出来的喧嚣气息。
“那个许灏跟你从初中到高二都是同班同学？”黎臻在市中心一个路口停下车问道，他眼前望去便是拥挤等候着绿灯的人群。
“对啊。”陆然抬起被冻的通红的双手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怎么？”
黎臻看着她那双皱了皱头，没答她这话，反倒用责怪的口吻说了句：“你怎么老不带手套啊？会长冻疮的。”
“长就长呗”陆然抬起头无所谓的说了句。
黎臻摇摇头没再说话，，大雾对面的绿灯亮起，他驱着电车朝市步行街骑去，两人又消失在雾气朦胧的车流人群里。
等他们两人到公司门口的时候，许灏也恰巧停好车背着包走进来。
“早啊。”黎臻笑着跟他打招呼道。
许灏点点头笑了笑，等他回过头对着后面跟着的陆然用手指了指里面，意思是我先进去咯。
陆然对着他点点头，他又转过头笑着看了看许灏，然后转身的时候表情又变得有些失落的朝里面走进去。
“他……跟你住一起的？”许灏沉下脸来问道。
陆然翻翻白眼，有些生气的说道：“什么住一起的，说的跟同居似的，他跟我一个小区的。”
“喔……”许灏一副明白的表情，尾音拉的老长。
陆然听着这话皱了皱头，心理尽管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没说什么，用嘴对着双手呵了口暖气，又搓了搓。
“给。”许灏把自己的手套递过来。
陆然点点头把手套接过来套进自己那双纤细被冻的通红的小手，残留的温热把覆盖住身体的某些寒冷融化掉，传递到血液里变成感动的温柔流淌开来。
“进去吧。”许灏低头说了句，然后转身朝里面去。
陆然抬脚跟上，却发现他身后的背包拉链侧边裂开一个口子。
“你背包裂了好个口子呢。”陆然跟上去边上提醒了句。
许灏把肩膀的背包卸拿回来一看，好看的眉头揉成一团，说了句：“没事，还能用，反正再用过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就好了。”说着朝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朝里面走去。
陆然停下来看着他，没有说话，她听的出许灏的口气里有些沮丧与懊恼，她低下头去，白腻精致的面孔随即阴暗下去。
你为何总是这样用着浅然又自信的微笑来掩饰着自己的忧郁呢？
这个苍白荒芜吞噬一切生命的枯萎季节里，我的世界却因为你茂盛地长满了那些悲伤的记忆，而你，却离我的世界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