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出心来看看，是不是伤痕比身上的还多？”——夜之子
倒干净头盔里的海水，假面又重新把它戴上。
是的，他又一次“幸存”下来，不知道在海上漂浮了多少天才漂到沙滩上。
这可比死掉还惨得多。
假面检查自己的状态，发现自己身上什么武器都丢了，只剩下一把匕首，通讯器不知是进水了还是进沙子了还是撞到了，总之就是坏了。
这意味着他完全联系不上幸存者联盟，遇到敌人时还要想办法用匕首将他们杀死。
他四处观望，想办法搞清楚自己在哪。沙滩上有一帮小孩正在踢皮球，他们似乎注意到了假面，纷纷停下来盯着看，都没有敢上前。
心里吐槽自己面目可憎，假面找寻走出沙滩的路线。走上石阶可以直接进入临海的城镇，然而假面的装扮实在是太过显眼，即使碰到的是平民，他都必须万分小心。
城镇和假面记忆中的城镇没有什么区别，他的家乡也是一处规模类似的地方，只不过不靠海。要说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街上的行人几乎没有。
真见鬼。
走到快看不见沙滩的地方，假面才从前方的十字路口看见转弯走过来的老人。老人的眼神不是很好，向前走了四五步都没有发现假面的奇怪之处。
马上走到假面跟前的时候，老人才睁大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假面，然后右手颤抖着伸出食指，点着假面。
“你是……幸存者联盟的士兵？”
假面大吃一惊，右手赶紧搭在了匕首的刀柄上。
只见老人很神秘地左右看了看，然后低声对他说:“走，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见老人并未表现出敌意，假面便跟随老人来到一间出租屋内。走楼梯走上六楼，打开生锈的铁门，引入眼帘的是桌上的瓶瓶罐罐，以及点燃着的酒精灯。
看上去他在研究生化科学之类的。
老人把拐杖放到一旁，坐在了被仪器环绕的旧沙发上，弹簧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随便坐，”老人伸出手，“别碰任何东西就好。”
假面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圆凳，蹩脚地坐了上去。
“他们都叫我犹太人，你也叫我犹太人好了。”
“假面。”
两人握了握手。
“什么风把你吹到一片革联国统治的大陆上，嗯？”犹太人戏谑地说道。
说来话长。假面心想。他干脆不出声。
“生活是很艰难的，老弟。像我们，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一群人拿枪指着你，对你说:‘加入或是去死’——嘿，我们还有什么选择。”
犹太人说话断断续续，时不时点几下头。
“没有自由——革联国的公民进行任何活动，都必须在军队的监督下。这就是为什么街上没人的原因，即使你丢个垃圾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你随时都有被就地处决的可能，只要士兵认为你有罪，任何持枪的家伙都有射杀你的权力。理由？你看上去有罪。”
犹太人又伸出手拍拍假面的肩膀。
“你很幸运，如果你遇到巡逻的士兵或者被洗脑的公民——这里很多人被洗脑了——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对吗？”
我早该是具尸体了。假面想。
大概是对他失去了兴趣，犹太人站了起来，走到他的工作台前。
“别放在心上，我无聊说一说罢了。你看上去还没我好，呵呵，”他轻声笑道，“看在耶稣的份上，我还能再帮你个忙，只要你出了门，我们就再无任何关系，明白吗？”
“告诉我幸存者联盟会感兴趣的东西就好。”
“好，很好……看见窗户外面那栋屋顶上有十字架的楼了吗？那是一栋教堂。革联国的高官每一次有要务在这附近会面的话，都会选在那里。如果你藏得好的话，也许你能逮到他们。”
这可真是不得了的消息。
“拿上这个，老弟，”犹太人转过身，递给假面一条钥匙，“楼下上锁的柜子里，有你需要的。”
他接过钥匙，点头示意，转身打开了铁门。
“最后说一句，你听上去糟糕透了。”
柜子就在一楼大门口，门上的锁已经是古董级别的锁了。假面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一扭便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锁。拉开木质的柜门，里面确实是他所需要的东西。
一支四五十年前，苏联军队使用的AK-47和若干弹夹，一把陈旧的马卡洛夫手枪，还有两瓶莫洛托夫鸡尾酒。
将这些统统装备好，假面出发前往三个街区外的教堂。为了以防万一，他选择从巷子里通过，或者是翻过篱笆，从别人的后院中偷偷经过。
藏在暗处，等巡逻的车队离开，确认街上没有行人之后，他才迅速穿过，翻过围墙，跳进了教堂后的花圃中。
午后的太阳射在头盔上，使其表面有些温热。不知是不是过滤器的缘故，假面闻不到花香。他推开教堂的后门，手中紧握步枪悄悄走了进去。
“你无权对我指手画脚，你只是一个接头人，传口信的，要不是麦考夫特大人坚持用这种落后的方式以保证情报传递的安全，你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
假面听到了女人的声音，脾气还并不是很好。
假面躲在教堂一排排的座位前，探出头来往外看，一个穿军装的中年女子正朝一个重装步兵大吼大叫。重装步兵的头盔涂鸦成了一只卡通的恐龙头像，看上去有点滑稽。
“不，女士，我是你们传话的保险，您不能这样对我。”
“麦考夫特身边的侍卫罢了，你还想和我平起平坐吗？”女士不满地说道，“告诉麦考夫特大人，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发掘出遗迹的秘密。”
“可是……大人的指示是让您监督提取坍塌液的工程而已。”
“那么，你这样告诉他，”女士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像要把眼前的步兵给吃下去，“艾维拉瑟就白死了，他的重大发现也付诸东流了。”
“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发现……”
“他上报之前就死了！混蛋！他肯定猜对了，只是需要证据，而他在找证据的时候死了！”女士说道，还不断敲打着重装步兵的头盔，“我只需要更多一点权限，更多一点时间，我就能重新挖出艾维拉瑟的发现，而不是天天一遍遍的检查你们这些士兵手上拿的枪！”
“那好吧，女士，如果你坚持的话……”重装步兵顿了顿，“或者我可以帮您把成果一起上报，只需要更多一点时间。”
什么都听不懂。假面想，至少他知道他该做什么。
回去那该死的遗迹，然后彻底摧毁掉。
革联国想搞清楚的东西就是该掩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