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3年5月
ATEF第二军团D小队
弗罗斯特·詹森下士
熟悉的噪音,熟悉的气味,陌生的面孔,陌生的不安。
“三十秒登岸!”
两栖突击车的驾驶员刚说完,岸上的机枪便打了过来,上百发子弹在短短的数秒间把装甲板弄得千疮百孔。
“所有人!把头低下!”尤纳金喊着,来不及低头的战士被子弹击穿额头,差点整个脑子都被掀飞了。血溅在弗罗斯特的护目镜上,他根本来不及擦拭,只能尽可能的弯下腰,一手抓住能作为扶手的支撑物,另一手确保步枪不会遗落。
他能听见炮弹和火箭弹落到水里的声音,突击车以最快的时速朝岸上发起进攻,试图在敌人张开的密集弹幕中生存下来。
弗罗斯特知道这样幸运的几率很小,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突击车乘风破浪,掀起水花一路向前冲,估计差不多要到岸了。突然一声惊雷,弗罗斯特因为震荡摔在地上,车厢内也涌入了海水。他毫不迟疑地爬向车尾,扶着后面的车门起身,抓住紧急握把之后果断拉了下去。随后弗罗斯特用身体撞开车门,顺势摔进了海水里。
近岸的位置,若是立起身体恐怕双脚能够触地之余,胸膛以上的部分会暴露在海面上。他闭气挥舞四肢,异常艰难地向岸上游着,血染红的海水阻碍了他的视野,水底的沙也被战火搅浑。
渐渐到达极限,弗罗斯特把头露出水面,同时平举起步枪,观察着海滩。
又是一声惊雷,暴风雨席卷着战场,雨水和子弹一起不断刺穿着水面,呼啸的风掀起大浪拍打着血红的海岸,带走淘汰者。海水和雨水顺着帽檐流下,浸湿的面罩使弗罗斯特只能闻到腥味,但是他的眼睛还能捕捉到火光,耳朵还能听见通讯器中的叫唤。
他找到了尤纳金的身影,之后又很快找到了往队长靠拢的温迪。登岸的部队竭尽所能地快速离开空旷的海滩,敌人用枪炮编织的弹幕则不放过任何一个正在移动的物体,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两栖登陆车和坦克从身边驶过,哪怕前面是雷区也义无反顾地开过去。叫喊声盖过了雷鸣,弗罗斯特分不清那是冲锋的怒吼,还是因害怕而无可奈何地哀嚎,亦或是临死前的惨叫。他无暇及此,低下头蹚过浅水区,冒着双重暴雨穿梭。
“机动掩体展开!”当他与小队成员汇合时,尤纳金将护盾固定在地上,从外骨骼上脱离,展开成两米多宽的掩体。
三人缩在单薄的掩体后面,根本无法分清这密集的鼓点是子弹还是雨水敲打出来的。他们也不知道机动掩体能撑到什么时候,只能在潜意识中祈祷着。
躺在海岸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了,许多踏上奥克兰岛的战士们,扣住扳机的手指都没动一下,就倒在了坑洞与水洼中,用自己的尸体填平大地的伤痕。牺牲者的数目直线上升,然而罗联的阵线正一点一点往岛上推进。
“别动......走!”
随着尤纳金的口令,弗罗斯特和温迪跟着他冲向一架坦克的残骸,轰炸掀起的沙子浇在他们身上,很快又被暴雨洗刷干净了。岸上的压制火力又转回来时,他们正好躲到了残骸的后面,一串机枪的子弹擦身而过,在焦黑的金属上钻出火花。
弗罗斯特试着找机会观望南联防线的情况,发现敌人分开部署了三部MS-N作战机甲,都配备有护盾、重机枪和反载具炮,在三个定点压制他们。虽然以山体建立的要塞火力也很猛烈,但是这三部机甲距离很近,成为阻碍登陆部队的关键。
AAX-07火力平台的重炮无法击穿他们防护的盾牌,坦克更是连机甲的重机枪都无法防住,简直就成了移动靶子。弗罗斯特换出了榴弹发射器准备就绪,听从尤纳金的指示又往前移动了两次,趴在了其中一部MS-N前的土坡上。
“准备好了吗?”尤纳金问道,“弗罗斯特,温迪。”
“机枪手的位置大概清楚了。”温迪说道。
“好!走!”尤纳金拍拍他的肩膀,喊道。
弗罗斯特两三下爬上斜坡,机甲的护盾竖立在他的面前,他还无法瞄准MS-N本体。他的身后响起数声狙击枪的枪响,然后随着他奔跑的步伐,一只罐子落到了他的前方,在地面上弹起,释放出浓厚的烟雾,笼罩住了他。
弗罗斯特无法看清,他凭借临时的记忆绕过盾牌,抬头看到MS-N的影子。对方察觉到了他们的突袭,已经有所动作,然而机甲头部的指示灯光在烟雾中暴露了它的位置。弗罗斯特举起榴弹发射器,瞄准红光的下方,扣下扳机。一秒过后,他就听见了爆炸声,气流吹散了烟雾,他也看见MS-N轰然倒地。
危险的直觉驱使他扑到残骸后,暴雨很快熄灭了火,但是海岸线仍然在一片炙热中。
“Delta小队报告,偏西的MS-N作战机甲已经击毁,请求装甲部队支援。”
“花豹01、花豹02收到,正在前往支援。”
弗罗斯特听到通讯后没过多久,两架坦克便从旁边驶了上来,一边开火轰击着敌人的防线。三人跟在坦克的后面前行,举枪击毙从战壕中探身出来的敌军,尽可能让坦克免受步兵的攻击。
随着他们的推进,身边的友军渐渐多了起来,尤纳金的高呼也吸引这些幸存的军士们加入到他们的行列。罗联军队也因此势如破竹地突破南联的一道又一道防线,直到就快要到山下的树林中。
首先牺牲的是开路的坦克,从要塞中发射的第一枚炮弹击毁了整个炮座,周围的士兵也有的没了上半身。
“不要停下!往树林里去!”
正当恐怖即刻蔓延之时,尤纳金第一时间给他们指明方向,他们争先恐后地朝树林奔去,更加密集的炮火也降了下来。
弗罗斯特踩进灌木丛中,眼前的树木倒下来,压中了一名士兵,惨叫还萦绕耳畔。但他顾不上别人,身体更是先于大脑擅自行动起来,跨过了那棵树。
泥土和木屑取代了沙子,污染他的全身,再由暴雨洗净,反复不知多少遍,弗罗斯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米。
全身的骨骼都震颤起来,当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竟然飘在了半空。和大地亲密接触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被炸飞了。
朦胧的视野隐隐约约看见前面的人抱着断掉的腿,痛苦地呻吟着。弗罗斯特朝他伸出手,放下,匍匐向前,没挣扎几下,视线就要黑下去。这时,他看见一个银色的身影朝他走来,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拖动着。
“弗罗斯特!拿起你的武器!”尤纳金的声音好像强行植入大脑中一样,让他恍然惊醒。他发现自己正躲在岩石后面,而要塞的炮火声好像也停了。
他左顾右盼,捡起落在身旁的步枪。
“我们得继续前进,”尤纳金大喊着,迎着泼下的磅礴大雨,“你听见了吗?我们得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