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缓缓睁开眼,阳光透过树叶间的间隙,波光粼粼地照耀在他身上。朦胧的意识和轻若无物的身躯,让他恍如在梦境。
对了,他记得他被导弹炸飞了,这里该不会是天堂吧?
然而每个关节都传来的阵阵隐痛告诉他,自己还活在现实。
“你醒了啊,蒙德。”
噢,还真是一句波澜不惊的肯定句。
他用不断呻吟的双臂撑起自己的身体,勉强坐起来,视线与洁芙缇对上。少女的眼神冰冷无比,就像是雪山顶上的寒风,几乎要把蒙德冰封了。他正奇怪自己是不是哪里惹恼了她,洁芙缇却蹲下来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你没事吧?”洁芙缇问道。
“起码没死掉,”蒙德勉强挤出微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六月九号,看太阳的位置大概是正午。”
已经过了三天了啊,他睡得挺久。
“我们又是在哪里?”蒙德又问道。
“安第斯山脉。”
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好吧,他的问题确实有点多余。三边会大厦附近也就只有一个山地公园,他们现在显然是在山里,也就是说,洁芙缇背着昏迷的他在山里躲避南联的追捕,整整躲了三天。
难怪她会酸溜溜地讽刺自己,那还真是辛苦她了。
“抱歉,都是我的疏忽才害我们沦落到这里。”
“不,原因在我,”洁芙缇冰冷地说道,“因为我是受试体,所以他们才会策划这场袭击,你才会受到伤害。”
“你别这样说......”
蒙德看到洁芙缇回头看自己的眼神,怔住了,他不知道那位内敛娇弱,又有点刚强的少女去了哪里。他很清楚,一般的套话已经对这座冰雕没有任何作用了,当下他什么也不能说出口。
这种感觉让他很害怕,好像他们真的又回到了安第斯山脉冰封的山顶,而在前方等待他的是另一种结局。
“能联系上弗兰他们吗?”蒙德只好岔开话题,暂时忘掉这些向前看。
“没有任何办法联系上,”洁芙缇说道,“南联部署干扰器,覆盖了整个首都的范围,我们压根不用想联系上别人。”
“但是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敌人会一点一点缩小搜索圈,我们迟早会被发现的。”
“是啊,所以我这不是在等你醒来么?”
“你有计划?”蒙德问道。
“算不上吧,”洁芙缇回答,“山脚下有一座通讯站,敌人其中一个干扰器就部署在那里。我觉得我们可以进去把它关掉,这样就能告诉弗兰我们的位置了。”
意思是说,他们要暗中杀光一个通讯站内的敌人,然后关掉干扰器,呼叫救援部队接应吗?
“但是,如果关掉干扰器,敌人也会察觉我们的位置。”蒙德说道,“他们不会就这样放我们走的,一定会召集所有人包围通讯站。”
“没错,所以我们孤注一掷了,蒙德。”洁芙缇十分认真地说道。
是吗......原来他们孤注一掷了啊。
洁芙缇递给他一把小刀。
“等等,我们没有枪?我们就拿这个和他们斗?”
“别出声。”洁芙缇竖起食指让他安静。她穿着连衣裙,仍旧十分敏捷地爬上了树顶。蒙德只好一语不发地跟上,仿佛在追一只身轻的猫。
他们在树上一动不动地待着,风一吹过,树梢便会轻微地抖动,一些枯叶就会很自然地落下。蒙德看着洁芙缇,她的眼睛盯着地面,像是在寻找什么。他可什么都看不见,或者说是她感受到了,受试体敏锐的感官要比人类强上好几倍。
“看到了吗?”洁芙缇低声说道,“就在我们的正前方。”
什么?蒙德仔细看着正前方,一阵微风吹过,拨动树叶将枯枝败叶摇下来,他看见有两片树叶诡异地停在了空中,就像黏在了什么东西上一样,而实际上那里什么都没有。
另一种可能是他看不见罢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蒙德意识到一名TASA离他们不过咫尺的距离,利用光学迷彩靠近。他没有听到脚步声,如果不是洁芙缇发现了,他们的下场一定会很糟糕。
小刀在手中旋转了一圈,拇指和食指捏住刀尖,蒙德咽了一口唾沫。机会只有一次,要是他失手了就完蛋了。他定睛仔细观看光学迷彩细微到小数点后几位的偏差,靠联想勾勒出目标的轮廓,举起手中的刀。
拜托,一定要中。
手中的利器“嗖”地一声飞出去,划过的轨迹无限趋近于直线,蒙德这一镖可以说倾尽毕生的经验。刀尖直指前方,削过一片落叶,定在半空中数秒,然后突兀地侧着倒下去。
蒙德看到一个仪器闪烁了几下,光学迷彩完全褪去,穿着TASA制服的尸体躺在草地上,从眼眶中流出的血湿润了泥土。他松了一口气,从树上跳了下去,走到这名TASA精英的身边。
“喔,还真是干脆利落呢。”洁芙缇说道,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多谢夸奖......”确实一刀干掉一个TASA,蒙德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这个TASA比自己年轻不少,大概是新人吧,据说TASA虽然重建,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而米德的特工也充斥着不少滥竽充数的人。
短短几年内扩展到以前几倍的规模,成员水平保持从前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为了准备这场战争,南联也是“煞费苦心”了。
洁芙缇从尸体上搜出一把栓动式狙击步枪和若干弹药,背在了身上。又把TASA手里的十字弓和腰带上的弩箭取下来,交给蒙德。这样一来他们才总算有行动的资本,蒙德还拿到了几支爆破弩箭,算得上是比较实用的范围伤害武器了。
日光照射在他们的脊背上,是时候往山下赶了。敌人是从山坡下方上来的,蒙德估计他们还会碰到隐形的TASA部队,不过他们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洁芙缇,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人的?”蒙德问道。
“是呢,”洁芙缇淡淡地说道,“我脑袋里有个雷达,只要和遗迹有关的东西一靠近,就会响个不停,根本没完没了。”
“我知道了,”蒙德说道,“我在前面打头阵,你给我打掩护,很抱歉要暂时依靠你的痛苦。”
“嗯......也行。”
“洁芙缇!”蒙德突然抓住她的双肩。
“呃......怎么了?”洁芙缇被吓了一跳。
“求你别露出那种眼神,”蒙德说道,“别忘了你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洁芙缇沉默了许久,侧过脸吐出一句话,转身挣脱了他的双手。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