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垂,圆月高挂。
牧天御风空中,俯瞰大地,扶桑之北,数十座山峰耸立,但牧天还是一眼望见了山形似锥的青丘。众峰之中,青丘并不高大,但是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转眼间,牧天便到了青丘的上空,俯视下来,却仍是雾气环绕,黑蒙蒙的一片。以牧天的眼力,居然也看不真切。
落在山脚处,牧天眼光扫向四周,雾气迷茫,这青丘脚下出奇的安静。
没有鸟鸣,没有虫语,青丘似乎是隔绝于扶桑诸峰的独立存在。走了十数丈,牧天转过一个山棱,一道深谷闪现眼前。
深谷内亦是烟雾升腾,月光映衬,更显朦胧神秘。
谷口一座数丈高石碑耸立,恰似一位门神,上刻八个大字,曰”狐巫之谷,仙佛止步!”
牧天皱眉看向那石碑上的字迹,不知为什么,这八个字里透献出数万年的岁月沧桑,给牧天一种极强大的压迫感。
“狐巫之谷,仙佛止步”。似慨叹!似告诫!这幽幽的月夜,这万年不改的石碑,到底见证了多少故事?
望过石碑,映入牧天眼中的依旧是空洞的黑暗。如水的月光在狐巫之谷内无半点光彩,深洞洞的山谷内无风无声,唯有雾气,死一般沉寂。
牧天吸了一口冷气,即使入了鬼域,万千亡灵集于四方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凝重的感觉。
想起灵乌以仙妖的修为,踏谷一步,便被废了双足,牧天心中又是一紧。此时他已入亚仙初境的修为,可灵乌曾说即便是亚仙上境的修行者都没能入谷而返,牧天又不由皱了皱眉头。不过他有沧海至宝”古燃青灯”在身,即使遇到仙级以上的高人,也足可一战。
此时此刻,牧天定了定神,灵力遍布全身,周身红芒大盛,映的方圆数丈,一片光明,可那石碑的背后却依旧浓雾漆黑。
牧天心道:“这雾气确实古怪,我的护体灵气可照数丈光明,却穿不透这雾气。”
牧天用手轻抚了一下那刻字的石碑,刚想迈步,耳畔似乎有细微飘渺的歌声传来!
正在此时,突然空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那细微飘渺的歌声--”公子留步”。
原本全神戒备的牧天忙退了一步,声音有些熟悉,回目观瞧。
只见羽翅轻展,正是鸦儿飞落在自己身侧的石碑上。牧天一愣,这鸦儿也有些古怪,连灵乌都说她神识未开,可是却曾亲口向自己求救,到了乌金峰却不再说话,只是”呀呀”鸣叫。如今太阳圣火已燃,不知为何又跟自己前来,并阻止自己入谷。
牧天刚要开口询问,那鸦儿却先开口道:“公子留步,不要进狐巫之谷!”
牧天突然感觉眼前的鸦儿歪着脑袋,落在石碑上,声音清脆,似乎很严肃认真的样子,有些好笑,不由笑道:“鸦儿,何以我不能进狐巫之谷?”
鸦儿道:“公子,我是好意,你未见我爹的模样吗?就算你比我爹修为高强,可终不是仙佛。狐巫之谷,连仙佛都要止步,这绝不是虚妄之言!”
牧天听鸦儿说的认真,正色道:“鸦儿,灵乌前辈说你不过修行百年,神识未开,如何能做人言?如今你又阻我进谷,莫非你知道这狐巫之谷的秘密?”
鸦儿拍打羽翅,道:“公子不必多问,你对我有大恩。鸦儿不能让公子入谷犯险,这狐巫之谷绝入不得!”
鸦儿的声音有些急促,牧天一听便知,其中有些蹊跷,只是鸦儿不说。
牧天道:“鸦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自信入谷可出,你不必担忧!”说着,便佯装迈步,鸦儿一见,忙飞落到牧天肩头,死死的逮住牧天的肩头,急道:“公子,听我一言,不可入谷。”
牧天佯怒道:“鸦儿,你若阻我入谷,便说明情由。这般遮掩,是何道理?”鸦儿一听,头一低,似乎受了委屈,黑亮的眼珠里,晶晶闪亮,轻声道:“公子勿恼!鸦儿不能说,但鸦儿绝无冒犯公子之意。如果公子信得过鸦儿,便不要入谷,除非公子真有天妖般的修为!否则定会葬身此谷!”
牧天见了鸦儿的神色,不便再强迫于她,缓了口气,道:“鸦儿,你的话,我自是信得过,不过你不知我的来历。这狐巫之谷,我必要一进!”说着,不待鸦儿有所反应,牧天手中一掐印诀,抖落鸦儿,一道残影,便绕过了石碑。
牧天耳畔传来鸦儿一声突然中断的叫喊,眼前白光耀眼,接着便听到一个女子低低地哭泣的声音。
那声音飘渺如烟,轻浮悠远,似乎来自天外,却直传耳鼓。
刺目的白光,让牧天一闭眼,再睁开时,眼前迷雾不见,天空冷月高挂,除了那轻如游丝的女子低低地哭泣的声音,四遭依旧的静,静得牧天有些发冷。
回头看,自己的身后,依旧是雾气重重,只是不见鸦儿、石碑及来时的路。牧天心下了然,那迷雾是结界,自己已身处狐巫之谷之内。
转过身,牧天双眉微挑。那哭声时远时近,如泣如诉,哀怨绵绵,可以牧天之能居然不能判断声源的方位。
突然牧天头顶光华一展,青燃古灯居然未用他召唤,便跳跃而出,浮在其头顶,青色光华,把牧天罩在其中。
原本牧天进了结界,虽然白光刺目,但还未像灵乌一样受了重伤,心中侥幸,暗道:“狐巫之谷,未必真如传闻。”
可此时,青燃古灯主动护主,不由让牧天心头一震,他知道师父传给自己的这件法宝乃是上古异宝,不仅威力无边,而且颇通灵性。如今主动护主,定是危险异常。
牧天再次撑起周身红芒,与那青华交映生辉。然后举目观瞧,这一看,让牧天陡惊,自己身前数十丈处,数十俱白骨散落,形态各异,有的身边还带有一两件法器熠熠闪光。
牧天心道:“难道这些就是以前入谷的各色修行者?”
再看,牧天又是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数十丈外,高起一座白玉石雕,高近三十丈,如一座小山屹立于此。仔细观瞧,竟是一座白玉石狐,成蜷曲独眠之状,栩栩如生,身上雕刻的绒毛清晰可见,仿佛一只白狐正在熟睡。唯一特别之处就在于这白狐身带九尾,散落于后。没想到这小小谷内,竟有如此巨物?
要不是一座白玉石雕,牧天恐怕真的会以为,传说中的天狐雪影法身在此。犹是如此,牧天还是惊叹不已,这狐巫之谷内竟有如此一座巨型狐雕!这是狐族的地界着实不假。
牧天正在思量,山谷回荡的哭泣声不绝于耳,此时一个女子的唱腔突然响起--
盼兮盼兮,相约万载;我心归来,问尔何在?望兮望兮,相守万载;我魂归来,问君安在?
声音尖细如丝,带着凄惨的哭腔和说不尽的哀怨,月夜里传得清晰而遥远。
牧天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猛地一惊,不知何时,那白玉石狐的身下侧身站立着一个白袍长发的女子。
白袍垂地,发及脚踝。谷内无风,但那长发却微微飞扬,几缕青丝掠过女子的面颊。女子侧身而立,似乎在仰望石狐,表情有些落寞和哀伤,淡淡的萦绕,不知多少岁月?
想必那哭声和歌声就是这女子所发。
牧天这一惊非同小可,刚才牧天看的真切,石狐下绝无人影,除了这白玉石狐,唯有地上散落的白骨。
这女子居然在牧天眼前凭空而出,实在是匪夷所思。
牧天暗道:“就算是阴界之鬼,也不能在我面前如此来去,除非……”牧天有些不敢想,除非到了师父师叔的天仙般境界才能在自己面前如此。
“天狐雪影!”这个念头一下闪过牧天的脑海。
再见那女子幽幽转身,一双水亮的眸子直视牧天。牧天不由全身一震,这种压迫的感觉唯有在圣山见到师叔冷玉的时候有过。
同时,牧天不由慑服于眼前白衣女子的美貌,那是怎样的一种美呀?
魅惑众生,那跟本不是人间的美丽!在她直视牧天的刹那,牧天竟然感到一时的空白,三界内真有这样的容颜吗?那么三界的一切美丽,在这女子面前,是不是都该凋零?
“你是谁?”轻轻的一问,飘渺如来自天外。
“你是天狐雪影?”牧天从空白中醒来,不答反问。
“天狐雪影?”白衣女子眼中无限迷茫,甚至有些空洞,幽幽道:“谁是天狐雪影?”
“她不是天狐雪影?那她怎在这狐巫之谷?”牧天心中诧异。
“我不是!我只是等我要等的人!”白衣女子神色黯然。
此语一出,牧天脸色一变,道:“你会读心之术?”
白衣女子对牧天的问话充耳不闻,而是突然凝视牧天头顶漂浮的青燃古灯,眼中突有一种莫名的神采。
“望兮望兮,相守万载;我魂归来,问君安在?”那幽浮的歌声再次响起。
白衣女子看向”青燃古灯”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那女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抓不住头绪,”青……燃……,不……”
那白衣女子水亮的眸子不知何时有黒华闪烁,长及脚踝的长发,飞扬四起。
牧天听她口出”青燃”,已是神色大变,神州之上居然有人识得这沧海至宝。
突地,他头顶的青燃古灯光华大展,照的狐巫之谷一片光明,刹时间亮如白昼,星月无光,映的牧天脸色惨白!
“青……燃……”随着白衣女子的呢喃,再见狐巫之谷内不住抖栗,散落在地上的白骨均漂浮在半空之中。
“青燃古灯&;shy;--”白衣女子神色大变,眼中黒华暴涨,一声嘶喊,身影一闪,手中一道白光直袭牧天。
狐巫之谷,仙佛止步!牧天少年,此次能否全身而退?